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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嘉靖之谜

嘉靖皇帝在位期间,不仅是明帝国的统治者,也是帝国的道教领袖。在皇帝的引导下。许多大臣成为道教仪式辅助人员,勾结道士趁皇帝无心国事之机窃取国柄。严嵩就是这些大臣中最成功的一个。

明朝皇帝大多短寿,那原因多半因为服食丹药求长生的缘故。世宗嘉靖皇帝有幸成为长寿者之一,他在位四十五年,享年六十岁,仅次于明太祖和明神宗。除了长寿之外,世宗值得称道的地方并不多。

前任皇帝明武宗荒唐了一世,没有子嗣,死后由其弟兴献王之子朱厚熄继承皇位。朱厚熄继位时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朝中大政由内阁首辅杨廷和主持,他假借前任皇帝武宗的名义发布遗诏,罢除陪同武宗一同游戏、耍威风的“威武团练营”,所有边军、军官各归本营,不准逗留京城,同时被遣散的还有各种僧人、教坊乐女、各地美女,关闭了皇家开设的皇店,各藩国稽留在京的使臣也全部遣回本国。杨廷和利用现任皇帝世宗的名义裁减冗员十四万八千多人,减免各地输京漕粮一百五十三万多石。由于杨廷和的整顿,嘉靖朝的前两年颇有中兴之象。

但是好景不长,皇帝和杨廷和之间很快发生礼仪之争。小皇帝想尊崇自己的生父,但杨廷和认为朱厚熄既然继承皇位,便应算作武宗之子,自己的亲生父母只能称为皇叔父、皇叔母。世宗的生母闻讯,留在通州不肯赴京,世宗也以退位相威胁,商量的结果是双方各退让一步,把世宗的父母尊称为“兴献帝”和“兴献后”。嘉靖三年(1524)正月,世宗终于尊称父母为“兴献皇帝”、“兴献皇后”,杨廷和不敌皇上的固执和权威,只有退休回家养老。

杨廷和走后,世宗开始任性胡为。他沉迷于各种道术,最初他是少年人的心性,喜欢做道法的热闹,后来是因为贪求长生。世宗身体弱,自小求神,他把当年的“张天师”请人宫中,封为“正一嗣教真人”,又召真人的高足弟子邵元节进宫。邵元节鹤发童颜,颇有仙气,求雨求雪又灵验得很,世宗大为佩服,封他为“清微妙济、守静修真、凝元衍范、志默秉诚、致一真人”,俨然为道教领袖。世宗长期无子,嘉靖十五年(1536),邵元节为皇上打醮求子,后宫果然接连生了几个男孩,邵元节因立此大功被封为礼部尚书,官至一品。嘉靖十八年(1539)邵元节死后,替代其道教领袖位置的是他的朋友陶仲文。陶仲文时常耍些小花招,如驱除宫中的黑气,预报行宫的火灾,也能除妖降魔。世宗对他的宠信超过邵元节,升任他为少保、少傅、少师,恩宠无比。

世宗的身边围绕着许多投机分子,因此,他经常能遇到祥瑞之事,如嘉靖四十三年(1564),世宗晚上坐在庭中,在帷幕后找到一枚桃子,左右侍从的人说是上天降下的仙桃,世宗信以为真,一连打“迎恩醮”五天感谢上天,于是第二天晚上他又得到了一枚仙桃。第二天,宫中豢养的白兔、白鹿应时产二仔,世宗不以为怪,通通认做上天的奖赏加以接受,大臣们纷纷上表祝贺。当然,当明目张胆的欺骗被识破的时候,道士们有危险。如方士段朝用勾结武定侯郭勋,说有用朱砂炼出金银的法术,后法术败露,他被关进监狱。又如道士蓝田玉,因为召鹤表演得宠,得意之余,假传圣旨要各地上贡水银,他要炼丹药让世宗长生不老。大学士徐阶向世宗指出服食水银的危险,并且假传圣旨也是不小的罪名,蓝田玉被处死。

嘉靖二十年开始,世宗不进后宫,不理朝政,日夜静修服丹,只求成仙。这与他在后宫遭变有相当大的关系。嘉靖二十一年(1542)十月,世宗夜宿曹端妃宫中,王宁妃授意宫女杨金英勒死世宗,杨金英心急慌忙之下,绳套打成一个死节,世宗侥幸捡回一命。后宫与此事相关的十几人统统被凌迟处死。世宗因害怕搬到西苑万寿宫,大臣除严嵩一人外,谁也见不到皇帝的面。

嘉靖一朝的大臣的升降起伏多多少少和道术有点关联。嘉靖十九年九月,太仆寺卿杨最因为反对世宗静修,让四岁的太子监国,遭廷杖而死。世宗不仅修道服药,还要写青词上达天听,表词是献给上天的祷文,用朱笔写在青藤纸上,形式是押韵的短文,下面是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二记载的一段青词:

“洛水玄龟初献瑞,阴数九,阳数九,九九八十一数,数通乎道,道合元始天尊一诚有感。歧山丹凤两呈祥,雄鸣六,雌鸣六,六六三十六声,声闻于天,天生嘉靖皇帝万寿无疆。”

世宗的辅臣不论治理国政的能力如何,个个都是写青词的高手,李春芳、严纳、郭朴、袁炜四人被称为“青词宰相”,上面一段即是袁炜所作。严嵩得宠,是因为爱报告祥瑞,青词写得好,和道士们团结得紧。嘉靖七年(1528),他被派回湖北祭陵,回朝后汇报说此行真是顺利非常,每逢举行仪式天就放晴,又有汉江涨水、群鹤翔舞种种祥瑞气象,应该命令内阁辅臣刻石纪念,讨得皇帝的欢心。他对任何有关道术的事,全部恭恭敬敬。世宗做法事曾特制香叶冠,为了表示宠信,他赐给亲信大臣每人一顶,辅臣夏言居然扔到一边,不屑戴到头上,严嵩则在帽子上笼上轻纱,戴在头上进宫。夏言被逐之后,只有严嵩写的青词合世宗的心意。他在嘉靖四十一年(1562)垮台,一个重要原因是道士蓝道行扶乩,通过乩神之口说严嵩是奸臣,又因为年事已高,写青词水平下降,不符合世宗心意。最后,道士通过上天之口指出严嵩是奸臣,打动了嘉靖皇帝的心。

继严嵩之后的首辅徐阶也是写青词的高手,他不同意世宗的行动,却和道士敷衍得很好。直到世宗过世,才一改朝政,把所有的求神活动一概停止。

嘉靖四十五年(1566),因服食有毒的丹药时间过长,自封为“太上大罗天仙紫极长生圣智昭灵统三元证应玉虚总掌五雷大真人玄都境万寿帝君”的世宗驾崩升天。百姓嫌这封号太长拗口,归纳起来,简称这位皇帝为“紫极仙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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