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原本的轨道,正如一早所定。
龙御彦急道:“四哥,恕臣弟直言,臣弟以为此事万万不可!确然,无名谷是很大的助力,一直以来,皇室一直在寻求其相助,且当年之事也确实是皇室有错在先。但是,皇室终究是皇室,要统摄天下,尊严绝不容侮蔑!如墨是臣内定之王妃,京城尽知,如今若为杨一一言而轻易屈服,且不说臣弟心境如何,且不说如墨之冤屈,天下人该如何看待皇室?再说,无名谷是江湖门派,江湖中人最重侠义,若真如此做了,无名谷非但不会因此与皇室和议,反而会鄙薄皇室。如此百害而无一利之事,臣弟以为不当为!”
这话,他已在心头衡量了数十遍,如今说来,自然是一气呵成。
齐盛帝不言,只是淡淡地瞧着苏如墨,正如他所说,那个人灿烂率直,想哭便哭,想笑便笑,所以,此刻,她丝毫也不曾掩饰内心的失望与伤痛,面色如霜,眸光渐转清冷,随即垂下,慢慢地转开,再也不看他了。
她应该失望了,伤心了吧?
这样也好,再不必给自己任何希望,从她从他,都断得干干净净!
龙御彦之语,如风过耳,齐盛帝虽不曾细听,却也知大概,这个弟弟,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依旧轻敲着座椅扶手,另一手再取奏折,静静地看着,似乎无视着堂下的人。
龙御彦也是一怔,他原本以为,这事之难,在于让四哥相信苏如墨的离奇身世,没想到四哥轻易便信了,却要将苏如墨送回无名谷。方才之事,他绝对抛开了私情困扰,全是旁观之势,他能看懂的局势,四哥怎会看不懂?又怎会为此有害无利之事?
这不像四哥的行事风格!
难道……龙御彦转头瞥了眼神色冷冽的苏如墨,微微迷惑,难道跟四哥最近的反常有关?而如墨她刚好撞在了这当口上?
“四哥!“他再度开口,却改换了称呼,“四哥,请看在我的情面上,切莫将苏如墨送回无名谷。”
他的情面?齐盛帝微微垂眸,神色微凝,随即散开,淡淡道:“御彦,你知道,凡关紫星之事,朕从不讲私情。你也该知道,朕轻易不言,若出言便绝不会收回。”
龙御彦咬着唇,神色复杂,默默然无语。
他如何不知?四哥向来护着他,任他放纵恣肆,却从不加约束。事若与他有关,四哥总会先替他担当,若真无可奈何,对他言说之时,便是大局已定。因此,若四哥下旨,事必定已无可挽回,正如灵儿的婚事。
然而,灵儿的婚事,他亦觉该如此,而今日如墨之事,明明还有挽回的余地……
四哥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做出这样不明智的决定呢?
“四哥,这事我们慢慢再计较,不必非要今日做出个决断来,不是吗?”龙御彦急切地道,想了许久,又道,“不若如此,四哥,此事既与如墨有关,便是臣弟之事,请四哥给臣弟一个月的时间,由臣弟先去调和,若真无可逆转……臣弟……”他猛地顿住,握着拳,抬头瞧着齐盛帝,眼眸中尽是祈求之意,神色凄然,缓缓地道,“四哥,臣弟从没有求过你任何事……”
那一声“四哥”叫得齐盛帝心头一颤,望着龙御彦恳切的模样,心中蓦地一痛,竟有些撕心裂肺的感觉。
苏如墨则怔然瞧着龙御彦,神情震动,轻轻地扯扯他的衣袖,低声道:“御彦。”她向来知道龙御彦待她好,却从未想过竟如斯之好。龙御彦他一向是敬重齐盛帝的,从不违逆,没想到今天居然为她破了例!
忽然间,她手在他肩上一拍,轻笑着,低声道:“没看出来你人这样好,我决定了,封你为我男朋友第一候选人,如何?”
她的声音很低,龙御彦也只是隐约得闻,瞪了她一眼,什么时候了,还在胡闹?
齐盛帝冷眼瞧着两人眼神相交,神态亲密,慢慢地转过了头,一切正如他所筹划的,不是吗?嘴角淡淡地流露出一丝笑意,有着些许的苦涩,他慢慢地开了口,道:“既——”
一语未了,便被苏如墨打断:“等一下!”说着,她上前两步,直视着齐盛帝,眼眸凛然,定定地瞧着他,慢慢缓和,渐渐明亮起来,竟然透出些许的从容,道,“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问我的意见呢?”
龙御彦扯了一下她的衣袖,低声警告道:“如墨,别搅场!”
苏如墨只觉得心中一股愤懑之气,非要发泄出来方觉畅快。反正,就算御彦说得这般动情,齐盛帝依旧神色不变,八成是铁石心肠没用的!既然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干什么还要压抑着,还不如搏一搏呢?就算无用,骂某个浑蛋一场,也是好的!
齐盛帝淡淡道:“这件事不到你插手!”
苏如墨冷笑一声:“这事不到我插手?龙御天,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可笑吗?”
她居然直呼齐盛帝之名!
龙御彦惊骇欲绝,喝道:“如墨!”
齐盛帝却神色淡然,似乎不以为意,道:“朕不觉得有什么可笑的。”
反正霍出去了,苏如墨反觉得神识清楚,口齿也越发的伶俐,侃侃道:“怎么不可笑?虽然我不是楚雪凝,但总算借着她的身体,那无名谷之事本就是我的事情,要如何处理该是我的问题,怎么反而颠倒过来了呢?我可不是灵儿,会任由得你摆布!告诉你,今儿就算我溅血在这里,也不会做你们谈判的筹码!”
提及灵儿,原先对齐盛帝赐婚的恼怒此时也一并爆发出来,又是恨又是痛,竟莫名地觉得有些想哭,却忍住了。亏得她之前还当他是好人,在他面前哭,还把心事跟他说,真是笨蛋笨蛋笨蛋!她发誓,这辈子,她再也不会在他面前哭了!
龙御彦抚额哀叹,忽然想起那日她对杨一所说的话,这丫头,有时候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