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墨下意识地往正殿望去,随即恼恨自己,扭头,赌气道:“与我何干?”
说着,头略偏也不偏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尚喜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瞧着她,几番欲言又止,直到苏如墨一个侧首,无意瞧见,不由得莫名其妙,道:“你跟着我做什么?想说什么就直说。”
尚喜犹豫道:“有件事,奴才实在不放心,有心想要跟姑娘说,却又不知该不该说。”
见他模样为难,苏如墨好奇心起,顿步,道:“什么事?”
尚喜眼依旧踌躇难定:“可是,皇上吩咐了不许跟姑娘说的,奴才……”说着,满脸为难状。
不许跟她说?苏如墨微微蹙眉,倒越发坚定了信念,道:“你但说无妨,我不说是你说的就是了。”
尚喜忽然眼一闭,道:“也罢,奴才贱命不值钱!姑娘,实话跟你说,皇上自打春晖宫回来后,便恼得很,偏偏又有政事烦扰,越发显得神情抑郁。晚膳时,奴才送膳食进去,瞧着皇上气色很不对,像是龙体有恙。奴才正想要去请御医过来,却被皇上喝止,说自己没事,不许奴才大惊小怪。可是,方才奴才送奏折过去,瞧着越发不好了,皇上又不肯听劝,因此,奴才斗胆,请姑娘去瞧瞧去。”
苏如墨心中一惊,举步便去,到了门口,却又犹豫,顿住脚步,转身瞧着尚喜。
尚喜一惊,道:“姑娘,怎么了?”
苏如墨瞧着他,微微皱眉,狐疑道:“尚喜,你不会是骗我的吧?”龙御天武功那么好,身体也不错,怎么会这么容易生命?再说,白天瞧他还好好的,怎么晚上突然就病了?莫非是故意诈她的?
尚喜顿时叫冤:“姑娘,奴才有几个胆子,敢拿皇上的龙体玩笑?实实是瞧着让人不放心,若不信,姑娘自己瞧瞧。”
苏如墨半信半疑地将眼凑近门缝,朝里望去。
高烛下,龙御天仍旧如常地批阅奏折,似是无恙,苏如墨疑惑着,正欲质问尚喜,却突然瞧见龙御天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随即用手捂住,将脸别到一边。正巧对着烛火,眼见他面色微微潮红,神色倦惫,果然有些异常,也难怪尚喜会忧心。
这家伙,总是这样,仗着身体好就肆无忌惮地耗着,性子又倔,真当自己是神仙啊!
尚喜瞧着苏如墨的神色变幻,适时道:“姑娘,奴才所言非虚吧?您快劝劝吧,要真这样耗着,说不定要成大病呢!而且,白日里,姑娘骤然离去,皇上恼怒之下,一拳砸在了墙上,手都流血了,却也不肯敷药包扎,奴才实在是忧心。”
苏如墨心中一揪,点点头,推门进去。
瞧着苏如墨进殿,将殿门关上,尚喜长长地吁了口气,擦擦头上的冷汗,神色轻松,完成任务!
苏姑娘,莫怪老奴欺你,老奴也是迫不得已。实实是皇上要老奴跟苏姑娘说他病了。老奴又岂敢违旨?欺瞒了你不打紧,惹恼了皇上,老奴这性命可就危矣喽!
尚喜在心中辩解着,脚步轻松地走到了惯常的位置,守候着。
踏入的飞炫宫的一瞬间,龙御天猛地抬起头来,瞧着他,黝黑的眸中闪过一抹喜悦,然而,御彦白日的话忽然涌上心头,心中顿时闪过一抹奇异的感觉,有些痛,有些冷,还有些隐约……他不想承认的恐惧。
为什么?
他不知道。
苏如墨却并未察觉他那般纤细的心思,径自走过去,瞧着他,仔仔细细地,然后,把手放在他的额头,顿时惊呼:“好烫!”
“有吗?”龙御天故作惊诧地向额头探去,然后,覆住了她的手。
望着近在咫尺的娇颜,他终于安心了些,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苏如墨也微微一怔,别过脸,随即下堂,到门口吩咐尚喜去请御医,再转身回来,瞧着龙御天又拿起奏折,不觉一怔,微恼,道:“你就不能少看一会儿吗?都是病人了,为什么不能好好珍重自己呢?”
龙御天转过头,幽邃的眸瞧着她,随即又转过去:“有什么打紧?反正没有人在乎朕!”
“少装可怜!”苏如墨才不上当,道:“怎么会没人在乎?什么情儿意儿的,可巴巴地念着呢!”
“墨儿,”龙御天轻轻唤道,“别再刺朕了,好么?”
那声音是如此的温柔,却又如此的凄楚,似乎蕴含着深深的疲倦,听得苏如墨心中一痛,莫名的泪意盈目,再也说不出话来。拭去泪,转过身,瞧进那双深如巍渊的眸,那般深,那般幽寂,深掩着无数事物,却掩不住淡淡的祈求。
“墨儿!”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微微用力,将她拉近,把头偎入她怀中,“朕好累!”
白日的恼怒顿时烟消云散,苏如墨心疼着,伸手抱住他的头。
就在这时,尚喜的通报声传来:“皇上,许御医到了!”
许御医是宫里的老御医,约莫四十岁上下,容颜清瘦,颔下三缕长须,十分古雅。向龙御天行过礼后,将修长的手指搭在他的脉腕处,用心感受,忽然一怔,偷眼抬头,正对上紫星帝王幽邃冰寒的眸光,心中一颤,忙低下头。
苏如墨心中担忧,连连道:“许御医,皇上是怎么了?”
许御医手微颤,还未答话便听的龙御天柔和的声音道:“墨儿,朕没事,不过是有些头热,咳嗽得狠了些,该是着了凉,不打紧的。”
许御医松了口气,连忙道:“正是,微臣这就开药方,吩咐下面煎药,皇上再注意些,多多休息,莫太劳累就好。”待龙御天点头后,急忙退下,暗暗擦着额头的冷汗。
头热?着凉……就头热着凉吧!
待御医退下,龙御天转头瞧着苏如墨,不想再逃避,带着些试探和讨好,道:“墨儿,还生气吗?”说着,伸出手,伸到她眼前,“若是还气,朕给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