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沏忙道:“儿臣正有此意。母后,那小宫女拦路是求玉儿看在姐妹情份上去看贾妃娘娘,母后要留意。”
皇后听了笑道:“还用你叮嘱母后呀。同溶儿去换个衣裳,回头都在这里用膳。”
水溶笑道:“姨妈,我要吃松仁栗子卷儿,要多放些莲花蜜。”
皇后笑骂道:“知道了,都这么大了还象个小馋猫似的,快去吧。”
水沏瞪了水溶一眼道:“你是故意的!”水沏从小就不爱吃甜食到了听到那些甜点的名字就会牙齿发酸的地步,水溶只说了一句,水沏便觉得满口的牙齿都不舒服起来。
水溶毫不示弱的在水沏耳旁低声道:“我心里酸,你牙酸,当打平了!”
看着水沏水溶勾肩搭背的走了出去,皇后轻轻叹息了一声,低低头道:“但愿你们永远都能这么好。”叹息了一回,皇后沉声道:“来人,摆驾凤藻宫。”
凤藻宫如今和冷宫没什么区别了,自从元春小产之后,这里便成了不祥之地,便是在大太阳底下,这里也显得有些阴森。
皇后下了凤辇,缓步走进凤藻宫,入目之处全是一派凋敝之相,凤藻宫的宫女太监一见皇上驾到,忙都跪下行礼,皇后淡淡道:“都起来吧,贾妃如何了?”
一个小宫女泣道:“娘娘怕是不行了,她只是哭,已经两天未进水米了。”
皇后嗯了一声,淡淡道:“带本宫去看你们娘娘。”
元春自小产那日被移到偏殿,就一直换过房间,小宫女引着皇后进了那间屋子,淡淡的血腥气便扑了出来,皇后皱了皱眉头,抬眼看过去,只见元春躺在床上,原本丰腴的面庞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一身白色中衣松松的挂身上,都能透过中衣看出骨头的形状,元春双眼紧闭着,一头发黄的枯发散在枕上。
皇后看了元春的样子,摇摇手命伺候的人都下去了。她叹息了一声,就是这一声叹息惊醒了元春,元春忽然叫道:“林妹妹,是你来看我了么?”
皇后到元春这样叫,刚刚生出一点点同情立刻消失无踪,她沉声道:“不是玉儿,是本宫。”
元春张开眼睛,眼珠子一轮,转向皇后的方向,看到皇后,她眼中的一点光彩立刻不见了,眼中笼上一层死意。元春吃力的说道:“是皇后娘娘来了,恕臣妾不能起身拜见。”
皇后坐在椅上,淡淡道:“贾妃,你为何要见玉儿?”
元春却牙关紧要,一个字都不说。皇后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道:“今天贾家的人过堂了,不审不知道,一审真是吓一跳,想不到整个贾府里只有李纨母子是真正的贾家血脉,你这个贾家大小姐,倒是那贾老太太的亲孙女!可是却与贾家没有半点关系。”
元春听了这话,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叫道:“你说什么,不可能……”
皇后沉声道:“什么不可能,是我们不可能知道真相么?贾妃,你那好祖母已经全都招供了。”
听了皇后的话,元春身子一震,头一歪便吐出几口黑血,皇后又说道:“如今本宫将实情都告诉你吧,也免得你做个糊涂鬼。皇上从来都没有想让你给他生孩子,所以你每次侍寝前都要服下避子汤,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一直没有身孕你当然不死心,所以你服了薛家给的药,然后便有了这身子,若是薛家真有心成全你,就不会在药里做手脚,可惜啊,她们存了私心,若不服解药,你的胎儿到五六个月上便会死去。嗯,这个你应该是知道的。你想尽法子要解药,你那亲祖母也算是有手段的,竟然将药要到手了。”
元春大骇,她睁着眼睛闪着骇人的光叫道:“是你,是你换了药!”
皇后摇摇头道:“不是,本宫还不屑做这种事情,你是的好婢女采琴,是她换了药,她给你换了活血丹。”
元春嘶喊道:“是你指使她换的,否则你不会知道换的是什么药?”
皇后淡淡道:“是,本宫是知道她换的什么药,可是却不是本宫指使的,是她跟着你学的,你当日指使家人害了可卿才得封主位,她有样学样,也想弄个主位当一当。本宫知道又如何,实话告诉你,自你有孕的那一天起,皇上便什么都知道了。这就是为什么皇上一次没来看你的原因。”
元春楞了半晌,忽然大笑了起来,她张狂的笑了好一阵子,笑得眼泪直流,她的笑声渐渐小了,元春哭道:“皇上,你好狠心,这是你的亲骨肉呀!”
皇后摇摇头道:“贾元春,你还不明白么,除了本宫的孩子,其他人生下的孩子在皇上眼中,都不是他的亲骨肉。”
元春心中最后一道屏障也被摧残,她死死盯着皇后,眼中的恨意无穷无尽。皇后淡淡道:“你不必怨,也不必恨,是你自己选了这条路,贾元春,你也算有本事的,栽在你手里的妃子也不少,你知道为何封你为贤德妃么?你好好想一想,当日的贤妃德妃是怎么死的!”
元春神色大变,她想起自己害得贤妃小产大出血而死,德妃在临产之时也被自己害得母子双亡,想到这里,元春不禁毛骨悚然,她好似听到贤妃德妃怨毒的声音,又好似看到可卿变成利鬼前来索命……
元春伸手在半空里胡乱挡着抓着,口中叫道:“不要带我走,不要带我走……”她的身体剧烈的扭动起来,一股黑色的血从元春下身涌出,瞬间便湿透了整个褥子。看到元春头一歪,双手垂了下来,皇后低声道:“贤妃妹妹,德妃妹妹,姐姐没有照顾好你们,让你们被贾元春害了,如今她也去了那里,你们的仇,我总算是报了。”
皇后走出元春的房间,沉声道:“贾妃去了。”
凤藻宫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顿时哭声四起。皇后四下看看,指着一个小宫女问道:“这几日陈嫔可曾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