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男,据说是西元前五百多年出生,身高方面的数据出入较大,消息灵通人士目测是五尺左右,可相关文字记载却是四尺,此中因由暂不去细究,虽说这跟本故事诚实严谨,斤斤计较,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理念,是有出入的。
孙悟空的事迹,相信连芸芸众生里的中等弱智都耳熟能详,不用我在这边赘述,或添油加醋,或颠覆解构。这个《齐天大神探》的故事,是要讲他一些不为人熟知的旧事,展现他除了桀骜不驯,和尊师重道之外的另一面。
悟空是个齐天大神探,这个神字,比通常多了一层含义,不仅指探案水准超乎寻常,神乎其神,还表示这个侦探本身是个妖仙,是个超自然人物。传统的推理小说,是排斥这种怪力乱神,装神弄鬼的,因为那跟理性和逻辑绝缘。虽然后来出现如日本的西泽保彦,将一些超自然案件,用本格推理的方式去写,可灵异玄幻的元素都是从一开始就严格设定好的,而不像《西游记》这种传统著作,神力法器,人鬼神世界的设定纷繁复杂,想要在这林林总总,渐欲迷眼的乱花中,抽出一条清晰的逻辑线来,谈何容易?!
虽然不好弄,但有难度才会有挑战。传统文化瑰丽的同时,也是个窠臼,再渊源流长也得创新,即使出来的感觉有点古怪,甚至会有那么点夹生,但至少是新奇的,带有启发意义的。
侦探都是需要一个助手搭档的,孙悟空也不例外。按一般的设想,就让孙悟空和猪八戒配对,一个瘦一个胖,一个机智过头,一个蠢笨有余,正好形成大反差。但一来这对组合出现的频率过高,新鲜度欠奉,另外助手通常得对侦探存着敬意和崇拜,而这在猪八戒身上是不容易看到的,猪哥很识实务,遇到事情常常做最现实的打算,散伙回高老庄,或者当上门女婿。他对大师兄的执拗坚持,一向心存鄙夷,这样的家伙把他安排在悟空的身边,只会拖他的后腿,或者只是增添些无聊的花边情色,从而把这个神话推理故事的品味拉到街头烧烤的高度。
助手搭档总得有,想来想去,还是把钟馗配给悟空。因为钟馗的名气虽然不小,但完全属于他自己的故事很少,而且跟孙悟空在气质,性格上也有差异,钟馗虽然也有乖张的一面,但大体上还是老成平和的,可以看作是有间歇性躁狂症的沙僧式的人物,而且跟悟空还都属于毛发很盛的一类。
至于本故事具体的写法,也不想效仿前辈,以助手的视角来写侦探。原因在于,那种写法是隔着一段距离看侦探,营造一种神秘感,但孙悟空这个角色对于大家而言,不管用多么春秋而装逼的写法来描绘,神秘感都不容易搭建起来。
通常此类的传统小说,都是以一首或几首诗拉开帷幕的,奈何连金庸先生都承认自己写诗的功力有限。所以在下还是识时务一些,做不好的事情就不勉强了,倘若弄首打油诗充数,反倒是会贻笑大方。
上文提到过孙悟空神的身份,照道理说,这段神探生涯应该是在他被封为斗战圣佛之后的事情,但一个人被抬到高处后,难免会端起架子,倚老卖老倚神卖神,即便反叛如悟空者,想来也难免俗。所以《齐天大神探》中的他不是取完了真经,极度无聊时才想起当侦探的,如果非得定个具体的时间点,那就是他在菩提祖师那边学成归来,大闹地府时跟钟馗成了生死之交。
这个非典型神话故事里,死的不只是人,还有妖,也有仙。妖的死也不像是一般故事里,冒出道白烟,现了原形后就完事,就盖棺定论了。妖精也有妖权,被谋杀之后也应该被查清真相,而不是只被当成一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孽畜对待!
钟馗是个热血男妖,激情有余,脑力一般,不过在地府里因为职务之便,对人妖仙三界中新近发生的谋杀事件,消息灵通,于是找上外表躁动,内里细腻,有胆有识,有心有意,不近女色,又极讲逻辑的孙悟空,将三界中的奇案怪件一一破解!
因为,不是只有人,才会被离奇杀死……
妖和仙一样有可能横尸云头,死死等待着齐天大神探,替妖仙们讨回公道!
孙悟空是花果山的王,如同人间的帝王,坐稳了位子后,就会打起长生不老的主意,悟空也不例外,而他本事大了,用的方法很直接,就是去地府销了他在生死簿上的名字。原本只能活三百四十二岁,他抢过判官手里的笔,把自己,还有猴属中有名有姓的,都给勾划掉了。
于是长生了。
钟馗当时也在场,和众多判官一起,过程中离孙悟空有八到十二个身位不等。以他的本事,上前跟悟空厮斗一阵,挫他的锐气,长地府的威风,甚至使他打消勾画生死簿的念头,也不是太难的事。换了几百年前,钟馗会这么做,但这几年他变得不一样了,在地府压抑的氛围里憋久了,他需要释放。在身边没同僚,妖鬼的时候,他会把嘴张大张圆,同时将胸脯上下起伏着,地府里没有空气,冥王判官小鬼,当然还有钟馗,也根本用不着呼吸。他胸口起伏着,隐隐有痛感,这副本属多余的动作,所带来的隐痛,倒是刺激着钟馗早年尘封着的记忆,虽然很模糊,可至少让他意识到,自己也曾经活过。
所以当孙悟空在地府捣乱时,他没有上前制止,而是压抑着自尊,也一样露着怯意,明哲保身。地府中的灯油一直供应不足,光线昏暗,钟道的视力尚可,但望着上下跳窜的孙悟空,竟有一阵恍惚之感,误以为是在看着染了黄毛的自己在那边捣乱,他想这么发狂闹事也有几十年了,只是一直没能下定决心,如今等于是悟空代他这么干了……
悟空之前的肠胃不好,受些风寒,或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就会拉稀。自从永生之后,他再也没有跑过肚子,就算是吃铁丸喝铜汁也照样能消化。起初他开心极了,围着自己拉下的一圈圈新鲜粪便,像跳大神一样舞着,仿佛地上搁着的不是卑贱的排泄物,而是一尊极尊贵的金色佛像。但这种兴奋的感觉只维持了几天,他就厌了,烦了,反倒渴求着跑肚子时的痛感,以及问题解决后的畅快。
如果说生死簿上的名字只要被墨渍盖掉,那人就不死的话,地府的管理也太轻率和混乱了。十代冥王的脑子当然不会都这么简单天真,生死簿是有副册的,单是正册上的名字被勾掉,没用。悟空不清楚这事,而钟馗是知道的。悟空的腹泻应该算是神经性的,好也是暂时的,不毁掉猴属的副册,他的生命还是在很快的倒数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