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等众妖的情绪都平复下来,站出来说:刚才阮兄说了这么多,感觉都是言之有理。不过有一点,阮兄就是避重就轻了。
阮生生觉得自己占着上锋,轻蔑的问:还请指教,哪重哪轻了?
悟空:就是小白和小邬之间的怨恨,虽说女妖之间是很容易结仇的,结了就不易解开,不像男妖间可以不打不相识,但她俩的真正关系这一点上,我觉得阮兄是在避重就轻!
阮生生脸色有一点异样,但她竭力掩饰着。
悟空:我和小馗去地府查过,小白和小邬的关系可不是那么简单,她俩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但因为两母亲生前就势同水火,这种恶劣关系也被姐妹俩所继承……
阮生生没接话,也没反应,只是往另一边看着,眼神有点游离。
悟空接着说:阮兄,这一点相信你肯定是知晓的吧!
阮生生:知道又怎么样?原本就是家丑不可外扬,况且她俩是姐妹这一点,跟命案本身也没什么关系!
悟空:这你就又是在打马虎眼了!这两者之间,是有莫大的关联!
阮生生没再辩驳,他看上去更加紧张了。
悟空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就是之前白晶晶用来擦地上白中透红的一滩的那块,交到席千碎的手上,示意他闻闻。
席千碎接了过来,嗅了一下,似乎沉醉在那熟悉的气味中:是小邬的骨髓味。
席千碎要把手帕还给大圣,悟空说:你先留着吧……这块手帕是白晶晶的,而上面的骨髓,也是有妖留在白骨洞里的,时间大概是前天的戌时,也就是邬晶晶被刺杀后不久。之前阮兄你说案发那个时辰,你跟白晶晶还在午睡,互为时辰证人。但事情并不是如此,以白晶晶的说法,前天午睡后不久,她就被你很响的打呼噜声给吵醒,你还一反常态,跟她吵了起来。她原本就身体欠佳,再跟你这么一吵,一气之下就回了白骨洞娘家,那时是未时时分。所以这么说来,你有足够的时辰犯案!
阮生生嘴上还是不饶妖:就算没不在场证明,也不能就此说我就是凶手吧?!
悟空:当然不能如此武断。我的话还没说完,白晶晶回到白骨洞后,喝起闷酒来,喝过了头,就睡着了。半梦半醒中,她发现有个男妖在她身旁,而她身上留下了奇怪的红点,她以为自己也被吸了髓,但地上留下的骨髓液,就是刚才手帕上的,却是邬晶晶的。
阮生生:你这么说,又能证明什么呢?
悟空:你先别急,白晶晶说自己确实没能看清对方的相貌,因为那妖没有脸,像是可以被揉捏的泥俑……
阮生生下意识的侧过脸去,视线愈加迷离。
这时一阵冷场,悟空没有把话往下说,众妖疑惑,最后连阮生生也不得不把脸转回来,看悟空到底在搞什么鬼。就是把脸转正的一刹那,悟空飞了起来,一掌重重的拍在阮生生的脸上,这掌的力度恰到好处,既不会给阮兄以致命的打击,也不至于留不下明显的印迹。
众妖这时再看阮生生的脸,发现正如悟空刚才所说,如同被揉捏的泥俑,被拍成一团,五官摊平,还留下了悟空清晰的掌印,还在眉骨处粘了好几根悟空手背上的黄毛,这一切都是软骨本性惹的祸。阮生生全身一抖,无奈此时他再惊惧,在那张大饼脸上也显现不出来。他徒劳的用双手在脸上胡捏乱抓,想重新揉出五官来,可惜太过慌乱,越弄越没个妖样。
小馗这时出来正色喊道:阮生生,到此时,你还有何话可说?!
没面目的阮生生,这时躲开席千碎很远,即使席是被牛头马面架着的。
阮生生:好,我认栽,邬晶晶确实是我所杀,还吞了她的骨髓,嫁祸给席千碎。后来我到白骨洞去看小白,又喝了几口酒,胃里难受,就吐了一口骨髓出来。我知道小白的气还没消,所以就离开了白骨洞……这就是事情的全部。
小馗:事情的真相,恐怕不是这样的吧!
阮生生似乎看出小馗是只好捏的柿子:那你说真相是怎么样的?
小馗没想到阮生生嘴还会这么硬,一时间竟然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小馗:你,大胆刁民,好大的胆子,证据确凿,还敢狡辩?!
说实话,即使是在寒气逼人的冰窖里,小馗的这几句念白,听来也是最有公案味的。
但接着阮生生说了句:这位官爷,您以为自个儿是在票戏吗?
这回轮到小馗恼羞成怒,想上前揍阮生生了,幸好他回头看了眼大圣,冷静了下来。
悟空上前来,更靠近阮生生:我记得你刚才说过,那么多年跟邬晶晶做有名无实的夫妻,都忍了下来,如今都跟白晶晶在一起了,为何还要去杀前妻?再说你跟席千碎之间,也无深仇旧恨,嫁祸一个被囚在丰都城里的家伙,也还是会有破绽。杀前妻之前,你先故意气走白晶晶,也知道她心情差时,就会喝酒后昏睡。杀完前妻后,你就到了白骨洞!
悟空说到这,停顿了一下。
阮生生似乎是出于讥讽,接着说:然后我就一不杀,二不休,继续想杀小白,吸她的骨髓,也嫁祸给席千碎,但一时心软,下不了嘴,是不是这样啊?我的齐天大神探!
齐天大神探:白晶晶身子前面一处静脉有红色的斑点,不是蚊虫叮咬,倘若你要吸她的骨髓,也该从身后去吸才是。白晶晶后来用手帕擦的那滩骨髓,气味很浓郁,根本不像是吞服后再吐出来的。结合以上疑点,你去白骨洞,根本不是想去吸白晶晶的骨髓!
阮生生还强撑,以一种玩世不恭的样子:那我到底想去干吗?
悟空没有马上回答,却把视线移到了冰窖顶上的洞口,就是之前由席千碎刨出来的,那里站着一个妖,正是白晶晶,之前在白骨洞前,她就偷听到悟空小馗和牛头马面的对话,想到来这里看事情进展,也不是件难事。
阮生生也注意到了上方的白晶晶。
悟空准备接着说:至于前天晚上你去白骨洞的真正目的……
此时阮生生却是真的怕了,一张残破不全的脸更加变形,冲着悟空直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下去。
悟空此时表现出明显的恻隐之心,即使是对于一个凶徒,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但有人继续了,不是席千碎,也不是小馗,而是冰窖上方的白晶晶。
白晶晶此时有气无力的说,听声音她并不是说给下方的众妖听的,而是在自言自语。
白晶晶:我来替大圣补圆这个故事吧,我真是太傻了,一直被蒙在鼓里。之前总是觉得身上不舒服,骨骼酸痛,发热,找大夫来瞧过,说是关节炎,我也就信了。但如今想来,这病肯定不是那么简单。我恨那个姓邬的,倘若不是她娘把我爹迷惑了,我跟我娘还过着好日子,不会那么苦,所以虽然我跟她有血缘关系,但就像大仇人一般。更何况她还曾经夺走了阮哥。阮哥应该是为了我好,瞒着我的病情,一直在找各种偏方,希望能治愈我的病。但到最后,他明白要想治好我这病,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找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把骨髓移植给我。我如今在这世上,就只有她一个亲人,但她是绝对不会把骨髓捐给我的,而我也是宁愿死,也不想她的乌骨髓在我的白骨里流动。但阮哥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去,即便痛下杀手,也要取来那女人的骨髓,然后偷偷的从静脉移植到我的体内。可笑的是,我那晚还以为是被吸髓狂魔吸了一口,还以为是因祸得福,风湿性关节炎反倒好了些!我真是太傻了,阮哥为我铤而走险,付出这么多,直到如今才明白过来!
白晶晶在上面的一番话说完,底下的阮生生痛苦的缩成一团。众妖一时间都无语。
悟空接下来说:倘若我猜得没错的话,白晶晶所得的病,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白血病。照理说,白骨精只有骨骼,没有真正的血肉,是不会得这种病的,我想白晶晶是在练一种法术,想长出真正的血肉,才会意外得上这种病的吧!
白晶晶在上面接着说:我按半本古笈上写的,找了一块天外陨石,凿开之后,在里面修炼。但没想到……
悟空:很多这种天外陨石都能发出一种奇怪的气,再加上你用法力推波助澜,最后那些邪气都回到你自己的身上,从而引发白血病。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还是悟空说了意味深长的一句,是对着席千碎说的:看起来在场的这些妖里,也不是只有你,才懂得为了爱,而去牺牲!
席千碎无言以对。
牛头马面在身后架着他。
悟空对牛头马面说:有劳两位鬼差先把席千碎押回丰都,至于阮生生,就让我和小馗来押送,一定不会误了两位的差使!
牛头怪虽然心里很佩服齐天大神探的本事,但嘴上还是不饶妖:孙悟空,我牛头就再信你一回!
悟空:多谢牛兄给面子!
牛头怪:是牛头兄,我不是一般的牛精!
悟空:对对,多谢牛头兄给面子!
马面和小馗在一旁都笑着,接着两位鬼差就押着席千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