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清冷的阳光从不时开启的缝隙中穿了进来,门是玻璃的,光线反射在上面,漾起一片刺目的寒光。
Starbucks隐在一处丛荫里。冬日的寒风并没有让香樟树褪去炎夏的茵绿,反而显得更加苍劲、浓翠。
在沿窗的一个角落,柳珞微态度冰冷地坐着,神情很萧索,两只充满寒意的大眼直直地定格在窗外那抹会移动的光线。室内熟悉的咖啡香味掺杂着低低回旋的轻音乐,一股说不出的别扭,让她的眉尖越蹙越紧,细密的贝齿,紧紧地咬住樱红的丹唇,手中可爱的咖啡杯,在手中百无聊赖地叹着气,咖啡的香味与热气,却在渐渐散去。
柳珞微已记不起是第几次让后妈窜掇到这儿来坐着了。见了多少个男孩,她也记不得了。只记得,背景相同,心情相同,女主角相同,不同的是,男主角不同。
后妈对自已婚事的热心,已然超出亲妈的程度。
这辈子真是有福啊!柳珞微撮起唇角冷冷地笑了笑,笑容的惨白与杯中那缕浮云般的奶油相媲美……后妈跟童话里的恶毒后妈形象竟然完全是两种版本的。
果然幸运。
这不,前天刚见过一个秃顶、啤酒肚才死了老婆的小官僚。当时,柳珞微担心自已会成了他第二任的“亡妻”,掉头就走了。
后妈也真敬业,不厌其烦。瞧,今天的相亲节目又隆重登场了。
不管后妈怎样掩饰,柳珞微心里明镜似的。后妈如此卖力,全赖于后妈的两只金鱼水泡眼紧盯住自已栖身的那间十平米的小屋呢。单等自已一嫁人,小屋和隔壁的大间一打通,俨然就能成为弟弟柳夏辉的新婚套房。
尽管弟弟还是个住校的高三学生。
不怪后妈这么热心,弟弟本来就是后妈带来的“拖油瓶”。
依柳珞微以往的脾气,对后妈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肯定会来个无视,直接的!
可如今情势扭转,父亲半年前突然去世,柳珞微在这个本来就如冰窖般的家里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离开那个家,是她最渴望的事情。
买房,天方夜谭,甭想。这个城市的房价就好象坐上了神七,眨眼间一个价码,腾腾地往上蹿。凭柳珞微她这样一个刚从校园进入社会的硕士研究生,那只能望“房”兴叹。
租房吧,差点把腿型很美的小腿跑变形了也没看中合适的租房,不是租费太贵,就是地段离单位太远。
剩下的,只有一条路了。嫁人。
抬眼看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生性孤傲的柳珞微,硬是没让哪个男孩闯进心里去。
这个时候,后妈很及时地出现了,救柳珞微于“水火”。
于是,一场接着一场的相亲就自此拉开幄幕。
一开始,向来很鄙视这种相亲形式的柳珞微,心里还着实别扭了一阵。在作了一番“垂死挣扎”后,柳珞微硬着头皮答应。毕竟,生存大于面子。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见到后来,柳珞微就有些麻木了。没了第一次的紧涩与羞忿,接下去的节目就好演多了,换汤不换药地照演就是。见一个和见百十个又有什么两样?蚤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只是,让柳珞微不解的是,这世上的好男人都上哪去了?难道还都在他娘的腿肚子里转筋?
今天见的,后妈神神秘秘地说,是位非常成功的公司总裁。而且,是个非常有型的美男子。
帅且多金,要想嫁给他的人怕是要排队挂号吧?竟然象剩男宅男般出来相亲?柳珞微表示置疑。她告诫自已要小心点,谨慎一些,别让后妈卖了还帮她数钱。
人家司徒老总的眼光高,一般的小姑娘哪能入他的法眼?后妈诌媚地说,听说他今天是第一次出来相亲,要不是他爸拿着鞭子在后头赶着,珞珞你今天还无缘见到呢。
他那个爸也是后爹吧?柳珞微冷冷地丢下一句,扭身就走。
柳珞微,你傲什么傲?不就多读几本书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找个大款住大别墅去,和我们挤在贫民窟里算什么能耐?后妈在背后原形毕露,放声讥笑!
住大别墅算什么能耐?我以后还要住皇宫呢。柳珞微轻蔑一笑,顺便抓过桌上的纸条,纸条上写着要见的那个人的基本资料。司徒骅,1980年10生人,While制衣集团公司总裁。
司徒骅?柳珞微的心一动,胸海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这是个很有名气的风云人物,上个月的财富杂志用很大的篇幅和版面介绍过这位年轻的富豪。
当他的老婆没兴趣,这种美男总裁最靠不住了,他们追求的是上等人的生活模式,家外还有一个家,甚至是数个家。自已可没有宽阔如海洋的胸怀来接纳来自五湖四海的“姐妹们”。可是,对司徒骅的发家之路倒是挺感兴趣的,聊聊,也许又是一条爆炸性的新闻,横空出世。
柳珞微拿起搁在桌上的手机看了看,霍地站了起来,抓起大衣、围巾便要走。
什么东西,竟敢让本姑娘整整等了五分钟!窝火,外加愤怒!还风云人物呢,连最基本的绅士风度都不具备,让一个女孩反过来等他!
围巾还在臂弯里躺着。裸露着的,是如玉琢般完美的脖颈。脖颈后头,突然感到丝丝的温热,缕缕香味,绕到身前。
柳珞微有些诧异地偏过头去。
一位穿着T字领型黑色澳毛毛衣的男子就赫然站在身后。他个子好高,足有一米八五,如钢针一样竖着的寸头,浓眉凝聚,略略上悬的眼眸,如古潭,深不见底,正用俯瞰的角度凝望着娇小的柳珞微。手中端着一杯风味独特的“焦糖玛奇朵”,一股香草味扑面而来。
柳珞微只是用眼角扫了一眼,便知道这个人是谁了。看样子,他已经来了许久,杯中的咖啡已见底。
柳珞微顿时火起,自已坐在这里等了半天,这个变态的司徒骅竟然一声不吭地站在身后象打量待沽的牛马那样研判着自已。有钱就可以这样不尊重人,就可以这样不把人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