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司徒骅还坐在餐桌前,柳夏辉余怒未消地说:“你还不走啊,真等着挨揍?”
司徒骅站了起来,从桌上抓起车钥匙,笑了笑:“不是等着给你姐弟俩当司机嘛,主人没发话,我哪敢走啊?”
“少来一套!现在知道服软了,早干什么去了?”
司徒骅收起脸上的嬉笑之色,很正经地说:“珞微,夏辉,对不起,昨天真的是我错了,你们怎么处罚我都行。只是,大错已经铸成,已经难以挽回,唯一的,就是看我以后的表现吧?”
“你们这样的人,我信不过!”
司徒骅的车,就停在家门口。
这是一片棚户区,前面那段的墙上已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拆”字,有些住户已搬走,本来很热闹的地方显得有些萧条。迷雾弥漫的小巷中,来往着一些买菜买早点的妇女。她们在经过那辆难得一见的豪华车旁时,一个个放缓了脚步,有的甚至停下来摸一摸锃亮的车身,然后对着柳珞微家的方向指指点点。
柳珞微当然听不见邻居们在私议什么,但从身边走过去的女人的脸上,她看见了不假掩饰的羡慕、眼红与妒嫉。
柳珞微在心里苦笑着。自已在这个棚户区里算是个有些童话色彩的新闻人物了,人们常用“鸡窝里飞出金凤凰”这句话来形容自已。可有谁知道,自已这只金凤凰在飞进那所谓的“凤凰巢”里所面临的痛苦与无奈?又有谁知道,自已的每一天所承受的孤寂与冷眼!
其实,生活就是一面很诚实的镜子,它很直观地反应出你的生活态度。
“呶,就是柳家那丫头,别看没爹没妈的,在娘家的时候让那个后妈欺负死,如今找个男人却是我们这一带最好的,听说有钱的很,什么美国英同的都有他的公司。唉,女孩模样好也是本钱哪。”
“三姐,你这话就有些吹了。我听我家女婿说,柳家丫头的男人是有些钱,但没有到那份上。什么美国英国都有公司,纯是胡说八道。”
“你这样气呼呼的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啊?钱嫂,我知道,你听见别人比你女婿有钱,你心里不舒服……。哈哈,钱嫂啊,你姑娘这么有钱,怎么不给你买栋大别墅啊,大老板的岳母娘住在这要饭一样的地方,真是和身份有些不相配哦。我可听说,这里一拆,那柳家丫头准备给后妈和弟买大房子了……”
“听说柳家丫头就是看上那家有钱才嫁的……你们不知道吧?柳家丫头把自已卖了个好价钱,光是彩礼就收了几百万。嘿嘿,人活到这个份上也算值了。”
“你这么眼红啊?赶紧重新投胎,求阎王爷给你个好模样,也象柳家丫头那样弄个几百万花花……哈哈哈……”
这什么跟什么呀。
柳珞微站住了,她不想继续往前走了。这条巷子很窄很长,一路的长舌妇只会有增无减。她就奇怪了,这些女人的话题从何而来?胡说,也得有一些影子不是?
司徒骅几步上前,拉开车门说:“上车吧,我想,你也不喜欢听她们的‘表彰’吧?”
柳珞微叹了口气,没回答,而是扯了一下气得象只青蛙一样蹦达着的柳夏辉,默默地钻进了车里。
“姐,这几个老妇女真是欠揍,成天东家长西家短的,上次我就想揍那个钱婶了。”
柳珞微望着窗外朦胧的世界,幽幽地说:“嘴长在别人的身上,你还能不让人家说话呀?”
“反正我就是不能让那几个臭女人这样诋毁姐,糟蹋姐!”
“不理她们就是了,权当没听见。”
司徒骅从后视镜里不停地偷看着柳珞微的表情,他发现她恹恹的,脸色有些发青,眼皮有些肿,尽管昨天的那一掌没留下什么痕迹(很可能是化妆了),但司徒骅知道,那一掌,把柳珞微的心伤透了。
这个时候,哪怕对她道一万次的歉,说一万句的好话都于事无补。柳珞微的个性他了解,平时生气的时候她会象刺猬似地乱扎人。可是,一旦伤她太重太深,她反而会沉寂下来,好象是一座冰湖。
其实,这样才更可怕,一旦湖面上的冰融化了就可能要发生大决堤的大事!
司徒骅是个在商场上久经考验的人,他每天跟不同的,形形色色的生意人打交道。他最擅长的是,揣摩对方的心理,掌握对方的弱点,在对方不注意的时候突然占据有利地形。
他很准确地选准了首先要攻克的制高点。
“夏辉,听说你喜欢养狗?”司徒骅慢条斯理地问。
这个话题,柳夏辉喜欢,只是不喜欢这个提话题的人。所以,他只是嗯了一声。
“对狗的了解有多少?”
“我跟你说不清楚!”柳夏辉白了他一眼。
“那你帮我看看,那只是不是德国纯种犬。”
柳夏辉一下来了兴致,扭着身子四处寻找:“在哪?”
“就在你的座位下面。”
柳夏辉忙不迭地从座位下面拖出一个纸箱,放在膝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脸上的表情顿时配合着他的惊呼:“哇,这是正宗的德国黑背!它是因为品相纯正,弓背,体态完美,色泽包金而闻名,在我们国家一般都作为警犬而引进……我们公司的苏总那么有钱都没弄到一只。”
司徒骅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但他没表现出来,而是淡淡地说:“是吗?有这么珍贵吗?我还真不知道行情呢。这是我的一个朋友送的,我又不懂得养狗,也没时间。既然你们苏总喜欢养狗,那你把狗送给他吧?也算是物得其所。”
柳夏辉心里可不愿意了,可又不愿在司徒骅面前表现出来。他朝后座上的柳珞微看了看,嘟喃地说:“要送你自已送……”
“我又不认识你们的苏总……可不送给他,难道就让他自生自灭啊?那样也太残忍了。”
柳夏辉脱口而出:“我可以养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