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两天时间里,雷伊和希恩都没有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时间对于这时的他们来说,简直贵若黄金。三天的时间虽然不足以练成奥义,但却可以从精深的奥义中领悟到招式的窍门,从而提升功力。我深知这一点,并不敢打搅他们,但是奇怪的是,这两天里,连尤达都失去了踪迹,他被沙奥撒免除了决斗的命运,难道此刻,他正躲在某个角落里兴灾乐祸吗?
第三天,依旧是在南斗宗祠里,我又看见了雷伊和希恩。这一次,两人在沙奥撒的注视下,将各自的奥义卷轴归给了长老。长老检视无误后,对着沙奥撒点了一下头。
“哼哼,”沙奥撒嘴角上扬,再次发出标志性的冷笑,他双手抱臂打量着眼前二人,“不错,都是听话的小鬼。你们准备好了吗?谁先来?”
“我!”希恩和雷伊异口同声发出响亮的回答。
“都赶着去死吗?不急不急,这里离比武场还有段距离,你们可以在路上慢慢商量谁先挑战。”说完,沙奥撒迈开大步,率先走出了宗祠的大门,我们也紧随他的脚步走出祠堂。
所谓的比武场,其实就在宗祠门前的广场上,五年前我们曾经在这里目睹阿米巴的出走,以及希恩三人第一次遭遇沙奥撒的惨败,如今这个神圣的决斗场再次为他们开放。从宗祠到比武场最多不过五十米的距离,沙奥撒竟然说他们可在路上“慢慢”商量,我第一次觉得其实这个人也是挺幽默的。
在沙奥撒的安排下,比武场的四周早已设下一圈座椅,每个座椅上都端坐着一位神情严肃的大汉,不言自明,他们就是今天十人组的成员。我将他们挨个打量过去,里面不少人我是认得的,他们是六圣拳之外的其它流派中的学有所成者,虽然实力不可低估,但和已成为六圣拳传人的希恩和雷伊相比,差距仍是不小。我将看到的人跟修武描述了一遍,修武听完后却说道:“不对,还少了一位。”这一声提醒了我,连忙仔细数了一遍,不错,场边坐着的只有九人,还有一席是空的。
修武说:“这九人的实力,只和当年健四郎挑战的十人组相当,在南斗道场里至少可以找出一百人,沙奥撒要想真心为难希恩雷伊,不可能只派出这样的对手,看来他真正的杀手锏,是在这第十位对手上。”
“那会是谁?”我追问。
修武苦恼地摇了摇头,说道:“我猜不出。在座这九人无论雷伊还是希恩都可以轻松取胜,不会消耗他们太多功力。按照规矩,十人组必须是南斗弟子,而道场里除各位师尊外的高手中,还没有一个人敢说对付这二人有必胜的把握。如果沙奥撒派出十名实力更高一层的对手,尚且可以用消耗体力的方式取胜,但是目前这种状况,我真想不出沙奥撒想搞什么鬼。”
修武的话令我莫名害怕了起来,难道真如龙拳所说,沙奥撒的手段在于攻心,那这第十名对手,又会是谁呢?
不容我们多想,沙奥撒已经信步走到主席台上一张为他专设的椅子上坐下,身子一歪,斜斜地靠在椅背上,高高地翘起二郎腿,用他惯常的居高临下又带着戏谑的眼神朝希、雷二人望去。两人不愧是南斗的汉子,此刻表情坦然,即使被帝皇星凤凰拳传人这么盯着也不露丝毫惧色。
“决定好了吗?谁先来?”沙奥撒重复刚才的问题。希恩和雷伊都蠢蠢欲动,谁也不肯落后,两人同时迈入比武场,但是沙奥撒却在他们开口前说道:“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既然你们无法决定谁先来,就让我帮你们决定吧。”他用手指向雷伊,道:“你,退下。”
雷伊看了希恩一眼,一言不发,站到了场地外。希恩昂首步入场地中央,环视一周,眼里露出些许不屑,确实,若只是这样的对手,他完全可以轻松取胜。
“开始吧。”沙奥撒漫不经心地发出了指令。
第一位对手腾地一下跃到了场上,此人年岁大约三十五、六岁,长得高高壮壮,坐在那里不显得,站到台上才看出,他的身高足足比希恩高了一头有余。
“南斗紫鸳拳,向孤鹫拳讨教。”他规规矩矩地向希恩行礼,自报家门。
希恩还了一礼,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对方并不谦让,下一秒便抓住空档直扑希恩罩门。他的身材十分高大,但身形却异常迅捷灵活,不消三步已欺至希恩身前。希恩仍然站立不动,挺直如青松,却在对方的手刀将要杀至眼前的一刹那,微一侧身,闪过第一招攻击,几乎在同时,他伸出手臂在对方的腰上轻轻托了一下,那位将近两米的大个儿便在众目睽睽下如一片落叶飘向台下。
“哇!”人群中一片哗然,不少观战的南斗弟子被惊得目瞪口呆。一招,竟然只是一招,希恩便轻松打败了第一位对手,其余流派和六圣拳传人的差距竟然如斯之大。虽然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局,但败得如此难看,六圣拳以外的弟子们仍然深深地感到了挫败和沮丧。
“赢了,希恩打赢了第一位对手。”我兴奋地向修武报告战绩,不过却发现修武皱起了眉头。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沙奥撒依然气定神闲,嘴边的笑容半分也不见减退,我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希恩赢得越轻松,沙奥撒最终的真实手段就越难以预测。
接下来的八个对手依次上场,水平各有高低,不过都没有太突出的高手,希恩解决他们都用不到二十招,不到一个小时,九位对手便都败下阵来。
战胜第九位对手后,希恩几乎连汗都没出。他把头微微抬高,神情有些倨傲,看着场边的沙奥撒,轻蔑地说道:“如果我没有数错,只剩下最后一位对手了,如果是你本人,就请放马过来吧!”
沙奥撒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好,笑道:“想让我做你的对手?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吧,小鬼。这最后一位对手……”他顿了一顿,瞄了一眼周边,语气稍显不满,“看来迟到了呢。”
“哈哈哈……”半空中突然响起一串男人的笑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大家抬头看去,然而却找不到声音的方向。“好功力。”修武暗暗赞叹了一声。
“没有迟到,时间刚刚好!”又是那个声音,这次,话音刚落,场地中突然刮过一阵刺骨的寒风,我被风刮到后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此时正是仲夏时节,骄阳正浓,怎么会有这样的冷风呢?随后,一个陌生男人突然出现在沙奥撒身边。大家睁大眼睛惊疑地看着这个男人,很显然,他不是南斗的人,先前没有人见过他。
这个男人大约二十多岁,一身白衣,纤尘不染,面容虽俊朗却冷若寒冬,一头纯白的短发恰似顶着一堆冰雪。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虽不是凶神恶煞,却让人从心底里发寒。
沙奥撒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手指这个陌生的男人,对希恩说道:“他就是你第十位对手。”
“什么?”雷伊率先发出抗议之声,“他不是南斗的人!”
“谁说他不是南斗的人?”沙撒奥不屑地反问道,“他身上流着南斗的血。”
一位长老也站出来说道:“是的,虽然他练的不是南斗的拳法,但是他身上的的确确流的是南斗宗家的血脉。”
这时修武也忍不住反驳:“既然他修炼的不是南斗圣拳,那么是否有资格加入南斗十人组呢?”
“这个……”长老沉吟片刻,道,“南斗十人组必须是南斗的人,却并未规定必须是南斗圣拳。
“好了,修武。”沙撒奥不耐烦地打断他们的对话,“难道你比长老更懂南斗的法典吗?”修武只好闭口不言。
场上的希恩看起来并不在意与他对阵的是谁,他冲着来者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说:“不管你是谁,既然是我的对手,请快上场吧。”
那个男人却并不急于出手,他将希恩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眼神中带着怀疑,又透着欣赏,尔后对沙奥撒说:“你说的人,就是这个小子吗?”
“不错,你看他怎么样?”
“哼,”那男人冷笑一声,“那当然要试过才知道。”说罢,他轻轻一跃,施施然落在了比武场上。
“南斗孤鹫拳,希恩。”希恩主动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那人微微一笑,还了一礼:“泰山天狼拳,龙牙。”
“天狼拳?”修武小声地发出一声惊呼。
“修武哥,那是什么拳法?”我好奇地问道。
“那是一种传说中的拳法,我只听我师父说起过。它与将外家功夫发挥到极致的南斗圣拳不同,是一种兼修内家与外家的拳法。手法强势凌厉倒是很像南斗圣拳,但是对人体经脉的破坏却是有些像北斗神拳。据说中了这种拳法的人,严重的皮肉之伤倒在其次,由于经脉受损,人体会瞬间释放出所有温度,就像是被突然冻僵一样。”
“居然会有这样的拳法?”我吃惊地说道,顿时感到希恩处境不妙,万一他被冻成了冰坨,南斗之中,有谁能救得了他?
我与修武的对话还没有结束,场上的两人却早已动起了手。修武在说话之间,二人已经互拆了不下十招。正如修武所说,天狼拳招式凌厉,攻势猛烈,不过对上堪称外家功夫祖宗的南斗圣拳,却也占不到多大便宜。而另一边,希恩显然也不轻松,他在腾挪闪躲之余,出招比刚才谨慎许多。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陌生拳法,别说是他,连修武都未曾领教过,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未必能通过考验。
两刻钟后,双方已拆了近百招,胜负却仍未明朗,两人出招的迅速越来越快,似乎都想迅速将对手放倒。渐渐地,他们的动作已经快得令我看不清了。忽然,两人周围好像升起了一团薄雾,将二人包围其间,阵阵冷空气从这团薄雾中透散开来,令站在太阳底下的我们凉爽了许多。
“功力好深,”修武又赞了一句,“龙牙竟然可以用内力将周围的空气降温,他这是想把希恩冻僵。”
“这样也行?”我瞪大了眼睛,“你还别说,龙牙有这身本领,夏天家里都不用安装空调了。”说话间,周围的气温已经骤降,原来还感到舒服的凉爽,这一会功夫我竟冷得发抖起来。打眼向周围望去,除一些功力深厚的拳师外,大多数人也和我一样,抱着双臂取暖。站在周边的人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处于“空调”核心的希恩此时真有被冻僵的危险。
时间一分分过去,包围二人的那团薄雾越来越浓,渐渐地已看不清二人的身影,而此时的天空中,竟然隐隐约约飘起了雪花。这下我不仅身体颤抖,连牙齿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上下咬得咯咯作响。再过几分钟,希恩没有冻僵,我都要冻僵了。
“南斗火焰斩!”突然,那团浓雾中传来一声暴喝,那是希恩的声音。随着这一声起,一道热浪奇袭,瞬间破开了围绕在二人身边的那团浓雾,而我终于看清了希恩的招式。只见他双掌并拢奋力劈向对手,掌心通红,似有火焰在烧。龙牙被他的掌风击中,来不及防御,横着飞出二三米,跌倒在地。与此同时,周围的空气也在迅速回温。
“这就对了,”修武欣慰地说道,“孤鹫拳的这一绝招,正好可以化解天狼拳的阴寒内功。”
龙牙倒地后,希恩加紧上前,似要趁胜追击,然而在距离龙牙两步远的地方,他却突然僵立不动,呆呆地看着龙牙,像中邪了一般,再也难以上前一步。龙牙缓缓站了起来,希恩仍然不见任何动作。
“咦?希恩他是怎么了?中暗算了吗?”我疑惑不解。
龙牙露出了非常诡异的笑容,他看着发呆的希恩,十分随意地使出了普普通通的一招,而这连三流高手都可以轻松应对的普普通通的一招,竟然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希恩的胸膛上,希恩没有做任何抵抗和防备,被打飞出了比武场。这个变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为什么眼看要取得最终胜利的希恩,会在最后一刻突然像个白痴一样被反胜为败。
“希恩,你输了。”一直都是看戏状态的沙奥撒懒洋洋地宣布最终结果,似乎这个结局他已提前预知,毫无惊喜,“按照约定,你的命和鲜血都是我的了。”
然而失败的希恩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生命正岌岌可危,他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几乎是扑着过来紧紧抓住了正准备离去的龙牙的衣服,咬牙切齿地说:“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会有尤利娅小时候的照片?”
“什么?”我大惊,这时我才注意到,龙牙的胸前挂着一个椭圆形的吊坠,想是刚才摔倒时从衣服里掉出来的。坠子中央是一幅头像,因为隔得远,我并没有看清,但是希恩既然说那是尤利娅,想必不会错。这个傻瓜,刚才就是因为这个东西分心失神,最终白白输掉了决斗吗?
龙牙挣脱开希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向沙奥撒说道:“沙奥撒,我们的约定结束了,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结果。如果可以,这小子的命,就暂且为我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