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风雪也停了，眼看着就要到年关了，府里也张灯挂彩的，迎灶公，拜财神，倒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夜里，凤权破天荒的召集了府里所有的主子，一块到老夫人福寿院用晚膳。
这一日的膳良也是极为丰盛的，都是薛氏身边的周妈妈一手操办的，味道偏重点，都是北疆的口味。
几乎每一道菜都加了辣椒，因此，整一张桌子上都显得鲜红鲜红的，让人看了，便打心底里觉得辣了起来。
京都的口味偏淡，几位主子虽然不喜，表面上却也装得唾涎三尺的模样。
“少爷，这些都是您最爱吃的，老奴还记着呢！”周妈妈笑着将最后一道辣子鸡端上桌，便望着凤权笑盈盈的说道。
却也是，在北疆，天气严寒恶劣，因此，辣椒便成了人们的常食，到了京都，周妈妈却也没将这里当成外地，仍旧按着自己的习俗来办。
凤权眼看着这些东西，微微怔了一下，便想起儿起，北疆地处严寒，平日里都是以辣椒为主食，出来京都这么多看来，他倒是忘了……
眼下瞧着这一桌子的辣味，心里多多少少念起儿时的苦。
他点了点头，轻道：“有劳周妈妈了！”眼神却不由自主的望向薛氏，想起儿时薛氏在凤家所受过的种种苦难，他的眼眶有些发红了。
薛氏含笑的点了点头，亲自夹起一块辣子鸡送到凤权的碗里：“吃吧，在京城，吃不上地道的北疆菜了！”
说罢，那眼神便在众人的身上扫了一遍，抬手示意大家不必拘束。
蒋氏眉眼一动，夹了一块油腻辛辣的回锅肉，笑盈盈的放到了坐在她身旁的顾氏的碗里，里头还甜甜道：“姐姐，前些日子多有得罪，妹妹便借着老夫人的光，向姐姐赔个不是了！”
顾氏眉头一拧，心里憋着一口气在。
她向来不吃辛辣，蒋氏这是要在老夫人面前给她下绊子，这块肉若是不吃，怕是要得罪周妈妈，连带着老夫人心里定也不会痛快。
想到这里顾氏轻轻一笑，勾唇：“妹妹这说的什么话？姐姐怎不记得我们之间有何恩怨了？倒是妹妹小气了！”
她不是盏省油的灯，想在众人面前损她，门都没有。
说罢，顾氏也不甘示弱，勺了一大勺麻辣豆腐送到蒋氏的碗里。
却也知道，蒋氏向来看重自己的这张脸，因此，平日里辛辣之物都是不沾的。
蒋氏抿唇一笑，当着大伙的面，小口小口的吃着顾氏给她勺的麻辣豆腐，顾氏也一咬牙，夹起蒋氏给她夹的回锅肉，硬着头皮还得装作十分好吃的模样。
凤倾城一手撑着下颚，看着这二人明争暗斗的可笑模样。
她这个做长姐的，总不能失了体面去，连两位姨娘都懂得互相谦让。
“老夫人，周妈妈的手艺果真非同一般，您看，两位姨娘吃得多欢喜”凤倾城坐在老夫人的下位，侧头，甜甜的笑着，手中却也没含糊，先是夹了些到老夫人和耿氏的碗里，之后，专挑着最辣的，又夹了些给凤倾兰和凤倾妍。
此时，桌子上的人早已是各怀鬼胎，心中较着劲儿。
凤倾兰和凤倾妍自然不肯落于下风，伸手便夹了一筷子准备放到凤倾城的碗里，却被周妈妈一手给挡住了。
“二小姐，三小姐，大小姐前些日子还病着，这身子初好，禁吃辛辣，老奴特意为大小姐准备了些清淡的小菜！”
凤倾城笑着起身，极为尊重的冲周妈妈道：“周妈妈有心了！”
这话，直直是在打众人的耳光，连初来京都的周妈妈都知道凤倾城前些日子病着，她们这些平日里与凤倾城关系如同手足的姐妹居然忘记了。
这不是自打耳光么？
老夫人的脸色微微一变，凤权更是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耿氏和顾氏。
耿氏办事向来牢靠，凤权极少给他脸色看，这几日，因为凤倾城的事，她已经接二连三的受到凤权的冷落了。
好几日都没去过她的院子，耿氏的心里，正着急着，眼下，凤倾兰又犯了错，她这心里更是烦躁不安起来。
“城姐儿，你的身子可好些了？”老夫人虽然没说什么，却是亲自开口询问了一句，这话，虽是对着凤倾城说的，其余几人的身上却都是凉嗖嗖的，好似被老夫人励声训了一顿一般。
凤倾城勾唇一笑，那对璀璨的眸子晶莹闪烁，一眼望进去，竟是那般的让人捉摸不透：“谢老夫人关心，城儿的身子不过是小事，大家不必放在心上了！”
这话，若是放在平日里说，耿氏定会以为她胆小懦弱，不敢与人争抢，可今日，她分明看到凤倾城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狡黠。
优雅的气度、端庄的举止，绰绰风姿……不知何时，她整个人好似脱胎换骨般，让人认不出来了。
这个人，真的是凤倾城么？
一句话，便能将众人的耳光打个遍，她是凤府的嫡女，地位尊贵，即使众人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但嘴里，却是没有人敢亲口说出来的。
她这话……是何意思？
“城姐儿，不管外人怎么说，你终究是凤家的嫡长女，若是谁不将你放在心上，便是不将我凤家放在心上，你记着！”
薛氏的声音微微一冷，面上比之前更加阴沉了，似乎还带着几分恼意。
她不再招呼众人吃菜，而是慢条斯理的自己吃着，气氛一下子降到了零点，连凤权也不再支声，安静的吃着。
却不想，一声极为刺耳的猛咳声，将这诡异的气氛生生的打断了。
众人皆抬头望去，只见顾氏正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着，周妈妈冷哼了一声：“即使是千金小姐，嫁到凤家，也是凤家的人，觉得老奴的菜不合口味，便直说，何必免强……”
周妈妈的声音极小，却传到众人的耳中，蒋氏放下筷子，心里正乐着。
凤倾妍含着眼泪忙递上一杯口，替顾氏顺着背部，顾氏喝下水，总算顺过一口气，脸却涨得通红，正要起身向老夫人认错，却见凤倾妍向她使了个眼色，顾氏忙敛下双目，装作心口难受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