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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月初七,是太子的生辰,太子是个可怜的孩子,除了两岁时,太后和皇上为还是大皇子的太子办过一个小小的家宴之外,三岁遇到蒙古大军围城,新帝登基,自然不可能办了。四岁,成了皇叔眼中的钉子,太后为了太上皇,对东宫更是不闻不问,这个生日,也注定不会有人记得的。

于是,太子用膳的桌上多了一晚热气腾腾的长寿面,万贞儿破例与太子同桌而食。

看着那碗与众不同的东西,太子眨巴着圆圆的大眼睛好奇的问道。“万姑姑,这是什么?”

看着太子天真好奇的可爱样子,万贞儿心中柔软一片,声音轻柔的解释:“殿下,今日是你的生辰,虽然没有庆生的家宴,也没有亲人的祝福,但是,万姑姑一直在你身边,姑姑给你庆生,来,尝尝姑姑给你做的长寿面,看好不好吃!”

知道是万贞儿亲手做的,还是给自己庆生的,太子两眼笑眯眯,也不要明秋的伺候,自己拿着筷子埋头就吃起来了。

太子是高兴的,万贞儿想,这样就够了:“殿下,慢点,姑姑陪你一起吃。”

太子从面碗中抬起头来,看着万贞儿高兴道:“姑姑做的长寿面好吃!”说完,又一头扎进了面碗里。

一碗面吃完,太子还意犹未尽:“姑姑,你每天都给我做好吗?”

这孩子,万贞儿笑着摇头:“不行,这是给殿下庆生的,一年只能做一次,姑姑答应你,以后每年都给殿下做好吗?”

太子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大眼睛中露出明显的失望之色,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嗯,姑姑说的,每年都给我做长寿面!”

“是,是姑姑答应殿下的!”万贞儿笑着在太子的鼻头轻刮一下,两人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笑声中,突然传来太监高声的吆喝声:“太上皇安嫔到!”

声音毕了,周氏等一拨人便出现在了正殿,太子看见周氏,眼睛一亮,高兴的向周氏奔跑过去,两双小手张开,仿若终于找到妈妈的小鸡一样想要蹦入母亲的怀抱,寻找那记忆中的温暖。

万贞儿笑看着太子奔向自己的母亲,打心里为他高兴,终究,血浓于水,他的生辰,还有一个人在乎着,并冒着被皇上猜忌的危险来了。

然而,事情却出乎意料的发生了,就在太子即将进入那梦中的怀抱时,太上皇安嫔神色犹豫间,竟硬生生的……躲开了……

扑空的太子脸上笑容不见,眼中透着似懂非懂的迷茫,双手还僵硬的张开着……

万贞儿无法反应的看着这一幕,双脚如被钉住了般,竟动弹不了……

躲开的周氏,神色痛苦,满面泪水的看着迷茫的儿子……

最终还是万贞儿先反应过来,僵硬着笑容来到太子身边,蹲身柔声道:“殿下,你现在是太子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莽撞?让皇叔知道了,又该罚你了。来,今天母妃来看你,快给母妃行个礼!”

太子呆呆的任万贞儿摆布,眼睛带着问号的看着自己母亲,企图寻找一个答案。

周氏哽咽着声音道:“快别行礼,母妃今日就是来看看,养性斋还有事,本宫就先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句话竟完好的解释了周氏的行为。万贞儿看着这对母子,心中更是难过,因为怕皇上忌讳,只能尽量不见自己的儿子,好不容易有个借口,惦记着儿子的生辰,却也只能是匆匆看一眼,连抱一抱儿子都是奢望了吗?

想到这里,万贞儿不由怨恨的看着跟随周氏身后的宫女太监,这些名为侍奉,实为监视的狗奴才,她们可知道她们的行为给这对母子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怨恨归怨恨,事情却还没有完,身边还有一个懂得不多却已然受伤的孩子。万贞儿将太子抱入怀中安慰:“殿下,别伤心,母妃那是迫不得已,她怕皇上因此更忌讳你,才不让你抱的。”

太子却呆立着一动不动,万贞儿无奈,却也只能继续道:“没关系,万姑姑抱你是一样的,难道殿下开始嫌弃万姑姑的怀抱……。”

话还没说完,呆立的太子突然主动保住万贞儿,将小脸埋首在万贞儿的胸口,并大声反驳:“不,我喜欢万姑姑抱我,万姑姑最好了!”

是夜,万贞儿亲自将太子安置在床上,为他盖好被子。太子却挣开被子坐起来,两眼笑眯眯的看着万贞儿:“姑姑,现在没有外人了,今天是我的生辰,我想要个奖励吻!”说着,脸一歪,把头往万贞儿那儿凑。

万贞儿心中酸涩,谁说这个孩子不懂事?他是因为感受不到亲情,才会努力的想要寻找罢了。万贞儿笑着亲了一下,又把太子按回床上:“这不是奖励之吻,这是姑姑给殿下的晚安吻!”说着,万贞儿在太子额头印下一个吻:“以后每天晚上,姑姑都给你一个晚安吻好吗?”

太子听到,高兴的点头,笑眯眯的钻入被窝。

很快,疲惫来袭,太子带着甜甜的笑容睡着了。万贞儿却看着这样的笑容开始发呆,感受不到亲情,没有安全感,才会努力的寻找,努力的想要抓住,这个孩子或许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应该已经感觉到了吧?感觉到自己的世界变了,父皇不在,母妃不理自己了,皇祖母也不愿意见自己了……

孩子,不要觉得不安全,你身边有我,今后,你要的亲情,温暖,都由我来给吧!一滴泪自眼角悄然溜出,万贞儿再次俯身,将带着承诺的吻深深的印在了太子的额头。

等待消息的日子是漫长的,当夏天过去,秋天来临时,梁芳再次带来失望的消息,李实去了蒙古,见到了太上皇,却只是将太上皇狠狠的质问训斥了一顿,便独自回来了。太上皇还在蒙古!

皇上如此忌讳太上皇的归来,早该想到是这样的结果的,万贞儿心中安慰着自己。然而,因为之前的希望太过于大了,现在满满的失望竟让人提不起力来。终究还是不愿意让太上皇回来吗?

想到几个月前,梁芳带来的消息,大臣王直,于谦带头提议接太上皇回来,皇上却压下不准,深怕太上皇回来,会将他的权力夺走,甚至还嚷嚷:“当初登位是你们逼我的!如今你们要接他回来,到底想干什么?”

多么可悲?直到于谦婉转的说出,太上皇即使回来,也不会威胁到他的皇位,他才愿意派李实出使,却原来,还是不想接太上皇回来!

万贞儿绝望了,却还是想最后试一试,当下去了御书房求见朱祁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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