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喊停了。”
看着场内一边倒的战斗,桃岭回过头对族长请示道。
同一境界的战斗里,武一脉的战士基本上都是占上风的,因为他们总是能轻易地看穿对方的弱点,然后用多变的方式给予打击。
效率。
这个词在武一脉的修行中格外重要,因为武一脉的修士既不能像道一脉那样借助天地间的灵力,也不能像荒一脉那样引动大地的元素,他们能靠的,就只有自己有限的的精神与力气。
这样一来,每一分的精力在战斗中都显得格外宝贵,他们必须要减少不必要的动作与损耗,用最快捷最直接的方式给予最大的打击。
而桃封在武一脉的修行上,已经可以算是入门了。
之前让桃将疑惑的那一踹,周围的妖怪却看得清清楚楚。就在桃将就地滚开的同时,桃封也在半空改变了动作。就像是对调了手脚的功能,他的身体在半空中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双手做足扣住地面,然后一脚“捶”向桃将。
除了以柔软著称的蛇族人之外,这样的扭曲早已经超过了一般妖族的脊椎所能承受的极限,如果没有达到沟通全身经络的程度,绝对做不出那样的动作。
让一个入门级的战士去跟个菜鸟打,其间的差距简直就是让一个大人去欺负一个孩子,即便那个孩子手里握着刀,结果也不会有所不同。
即使桃封的攻击很有分寸,每一击都尽量避开桃将身上的要害,可就算是这样,这样高频的攻击挨得久了,照样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势。
族长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听到桃岭的请示后没有多想便点了点头。
得到许可,桃岭正要上前宣告胜负,三长老却先一步拦到了他的身前。
“唉,这可不合规矩。”他的脸上挂着故作淡然的笑容,“得有一方认输才能结束吧,这可是那个小杂种自己讲的。”
桃岭直视着他,目光慢慢变得如鹰一般强势而锐利,“小孩子间的矛盾,三长老非得自降身份插上一脚么。”
三长老一愣,片刻后却冷笑起来,“当初桃狱开始闹腾的时候大家你也当只他是个胡闹的小孩子。”
听到“桃狱”的名字,桃岭的眉头皱了起来,把他强调了无数回的那句话再强调一遍。
“桃将不会变成第二个桃狱。”
“他是不会。”三长老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但加上那个人类,就不好说了。”
桃岭沉默了,两妖都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这些话周围的长老都听得分明。也确实没有什么强词夺理之处,即便是那些温和派的长老们,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但他们无言以对,不代表所有人都一样哑口无言。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直接来问我不就行了。”
陌生而清亮的嗓音响起,循声望去,就看到那个刚被提及的那个人族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族长的身旁。
“搞了半天你们是在担心这个呀,那我答应你们我就带走桃将一个行了吧。”
笛离离笑眯眯地看着众妖,其实这原因他一早就已经想到,不过这时候显然还是装作刚明白的样子比较合适,“反正桃将待在你们这也不开心,你们也不待见他,而且我也就认识……”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话!”三长老厉声打断道,笛离离的出现他始料未及,顿时不复淡然。
他最担心的就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强硬派要求杀死桃将跟笛离离的最大前提就是两者有重蹈桃狱的可能,但这个理由其实根本经不起推敲,只要当事人出来澄清,他们的理念立刻就会失去说服力。
好在因为桃将是那样的性格,而这个人类一开始表现出的态度又和强硬派的阴谋论不谋而合,再加上努力防范着不让任何一个长老再与他接触,这才让这个虚假的危机气泡维持到现在。
可惜千算万算,他们这么也想不到笛离离竟然会在这个时刻登场。
“这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大不了比试一完我们就走呗。或者你们派几个卫兵在我们走前监视着,不让我们跟寨子里的其他妖怪接触不就行了。”
两句话,两个简单粗暴的方案,却醍醐灌顶般让一众长老醒悟过来。
“住嘴!”三长老一声怒吼,长老们的动摇让他急躁起来,“就算你们不接触寨子里的妖怪,谁知道你走之后会不会再引着其他人类过来。”
笛离离又笑了,“那也简单呀,等我们走后你们把那条路再毁了不就行了,反正你们不打算出去的话也用不着了。”
他是个势利而识时务的人,如今的现状,想从这群被害妄想严重的猴子手里带走桃将就已经千难万难,不如以退为进,再另寻机会。
不过奇怪的是,说完这句话后周围妖怪的反应却和预想中大不相同,竟然又一次齐齐沉默了下来。
只不过这一回的沉默显然多了点尴尬,让笛离离忍不住又起疑心。
“行了,你的意思我们也明白了。”关键时刻,还是族长出来打破了僵局,“既然桃将愿意跟你走,我们也不会阻拦。不过眼下还是先让那两个孩子停下来吧,真要伤到了筋骨就不妙了。”
笛离离也回过神来,回头看了眼随即便满身疮痍却依旧屹立不倒的桃将,却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这倒是不急,桃将还不一定输呢。”
“笑话,他能打得过桃封。”三长老不屑地说道。
“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笛离离挑起眉,“输赢却是另一回事。”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诡辩,但他却说得信誓旦旦。
族长微微皱起眉头,一时也有些搞不懂他的心思,不过想来以他的立场不会害桃将,也就不再多言。
族长不开口,桃岭也就默许了笛离离的提议,三长老更是不可能多话,一时间关注的焦点又回到了场内的两名少年。
一边倒的殴打依旧在继续,但桃将就像个破败的不倒翁般一次次被击倒又一次次重新站起身,不过大概是因为从头到尾都没有攻击到头部,他的意识还算清醒。
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因为桃封不断在跟他讲话,可话语跟动作却全无关联,明明嘴里不断念着“该认输了吧”,“你赢不了我的”这样的劝告,手脚上的进攻却丝毫不因开口而有所停顿。
就仿佛他的大脑跟拳脚是分离运转的两部分,理性掌控着大脑,身躯却交给野性。
这样的分裂又让桃将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当初的困惑,两个极端的桃封,他分不清此刻占上风的是哪一个,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只不过此时他还未意识到,这个问题若是利用得当,其实还关乎着这场比试的胜负。
笛离离比他看得清楚,桃封的理性是顾全大局的理性,这一点从五天前的那次退让就能看得出来,等他明白到这一场比试输比赢好,他就不可能死板地固执于胜利。
不过单纯的等待从来就不是他的行事风格,所以他才主动找上三长老,动静弄大了,急躁的情绪就会起来,心也就不静了。
理性里慢慢酝酿出的不耐烦的冲动,只要生出一刻的动摇,进攻的节奏就会被打乱,破绽也就出来了。
只要一击,这就是桃将的胜利。
轰!
手肘像是尖锥砸在了桃将的胸骨上,巨大的冲力让桃将的身体在撞到地面的下一刻又弹了起来,而桃封却没有抢上后续攻击的这一步。
就是这一刻。
一声怒吼,鲜血伴着唾沫从口中喷出,桃将的右手用力刺进地面里,拉着身子一个翻身,左手的棍子借势抡圆,没有任何的犹豫,没有任何的留手,狠狠砸在桃封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