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盏茶功夫,秦阮猛然起身,顺势拿起一旁的衣裳穿上,系好腰带,不过转瞬。
冰冷的利器闪出丝丝光泽,架在她的脖子上,若非隔着衣料,脖子上怕是早已有了浅浅的痕迹。秦阮的嘴被带着茧的手捂住,散发着寒意,挣扎不得。
“别动,否则你的命!”冷若冰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低沉,不带一丝情感。
秦阮不动,淡淡道:“若要活命,你还杀不得我。”
那人似乎听了笑话,哼声道:“你真的以为你死了会有人来救你?痴心妄想!就是你死了,狗皇帝也不会心疼。这地方离冷宫不远,想你也是个不得宠的,狗皇帝后宫三千,你死也不会有人知道。”
“小姐,你在和谁说话么?”秦阮刚要开口,便听风信子在外头出声问道。
“无事,不过有猫闯进来。”秦阮面色不变,“守好门,莫让人进来。”
似乎明白秦阮的意思,风信子应了声,便不再说话。
秦阮继续道:“若是没用,岂会被你挟持,听你废话?”
那人微微眯眼,道:“原来是小姐……”
那人还未说完,便听屋外一片嘈杂,夹杂着风信子的声音,似乎在与人争吵。
“既然知道我的用意,你应该晓得怎么办,否则后果自负。”那人留下话,便无声息离去。
秦阮一笑,朝外喊道:“怎么回事?”
“小姐,是禁卫,说是来抓刺客的奴婢已与他说明小姐在浴身,不便出来,可是他们不听,说刺客就是逃往这边的,奴婢无法,请小姐责罚。”
禁卫中打头的头领向屋里的秦阮拱手,道:“秦小姐,属下奉命捉拿刺客,如今见刺客逃往这个方向,属下追至青院便没了踪影,因而早将此处彻查一番。如有不便,还请小姐多多海涵。”
“哦?大人这话是说刺客在我这里?若本小姐不给查,大人是否打算参上本小姐一本,说本小姐窝藏刺客?大人讲话可得凭证据啊。”秦阮浅笑道,走出屏风,坐在榻上,盯着门。
“秦小姐不过主观臆测,属下并非如此想法。还请小姐莫让属下难做。”禁卫头领不卑不亢道,倒是让秦阮有些佩服。
秦阮不动,一手撑着头,道:“大人都如此说了,本小姐岂敢为难大人?大人请进罢。”
话落,禁卫头领便带了几人推开门,进了屋子。
扑鼻而来的酒香倒是让几人有些晕头转向。
禁卫头领微微皱眉,问道:“敢问秦小姐,为何会有如此浓烈的酒香?”
秦阮一笑,道:“大人不觉得浴身时饮酒,是一种享受么?”
禁卫头领不做他想,点点头,挥了挥手,示意几人分散开来,细细搜索着。
不多时,众禁卫纷纷对他摇头,头领皱眉,转眼便见一脸悠然的秦阮,沉声问道:“是否检查仔细了?没落下一处?”
禁卫点头,复而有人道:“大人,还有屋顶。”
话落,禁卫头领便出了屋子,足尖轻点,跳上屋顶。不多时,又折回来,挥手道:“屋顶没人,走罢。”
几人便退出了屋子,围在青院的禁卫们见头领离开,也都纷纷离开。
“小姐,怎么回事?”风信子走近了问道,“小姐没事吧?”
秦阮点头,问道:“茉莉呢?”
“茉莉来了,茉莉在禁卫来之前就到了,说是有刺客来了。”
“告知她,让她一刻后将禁卫头领在青院后面被人打晕的消息传出去。”秦阮浅浅一笑。
风信子点头,转而对暗处的人做了个暗示,便随着秦阮离开了。
秦阮一路走来,听到的无非是宫宴上秦府二小姐被刺杀的消息,以及南疆三王子的事。
“南疆三王子?”秦阮低喃道。
风信子以为她不晓得,解释道:“南疆三王子是南疆王的三儿子,除枭世子外,他便最广为人知了。”
秦阮挑眉不语。
“原来秦小姐在这儿。我还以为秦小姐早早回去了。”一身暗红锦衣,胸前绣着麒麟的八皇子景致,手握折扇,信步走来。
“参见八皇子。”二人福身行礼。
景致点头,二人起身,倒是秦阮开口问道:“不知八皇子有何事?”
“不知秦小姐可否晓得宫宴上的事?好好的宫宴就这样散了,怪可惜的。”景致笑道,带着些儒雅的气质,还频频摇头。
秦阮浅浅一笑,道:“倒是路上听宫人们讨论着,也晓得二妹妹无事。这刺客可是抓着了?”
景致摇头,道:“还没,方才有宫女说追刺客的禁卫头领被人打晕在青院后头,想来是那刺客打晕了真头领,易容成假头领逃离了。我这就是准备去看看。”
景致看着秦阮,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秦阮微微颔首,道:“既如此,那就不打扰八皇子了,臣女告退。”
话落,秦阮便与景致错身而过。景致看着秦阮的背影,微微眯眼。
到了宫门,便见茉莉站在那里等待着二人。
见着秦阮,茉莉便上前,忿忿道:“大小姐,夫人她们真是太讨厌了,居然直接带着二小姐她们离开了。奴婢都说了你很快就出来了,她们说什么,你自己磨蹭的很,要回来自己租车回来。”
秦阮本就不爱带钱在身上,风信子茉莉两人又是奴婢,容玉凤又喜欢克扣奴婢的月银,尤其是雅阮居里的奴婢的月银。二人身上的月银加起来都不足四两银子,哪里租得起马车?容玉凤分明是不想让秦阮回去。
茉莉越想越气,在心底已经将容玉凤祖宗十八代都伺候了一遍。
秦阮无所谓笑笑,道:“走罢,多锻炼锻炼也是好的。”
见秦阮没有多说,眼里却散发着寒意,风信子深知,有人要倒霉了。
“对了,大小姐,”茉莉忽的想到了什么,四下望了望,低声道:“紫兰姐说,紫淼回去了,任务完成了,秦少爷已经进京了。”
秦阮算算日子,觉得也该是时候了,点点头,抬步便要离开。
“既然秦小姐没马车,孑然不介意带小姐一程。”枭孑然的声音忽的传来,转头便见枭府的马车停在那里,似乎是等了很久了。
“枭世子既盛情相邀,阮娘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秦阮一笑,不客气走近马车,挑开帘子便上了马车。
茉莉二人对看一眼,正准备跟上马车,忽的从马车里传出一股真气,一分为二,点中二人的穴,使得二人动弹不得,只得眼巴巴看着马车离去。
秦阮坐在马车里,看着枭孑然悠然喝茶,似乎他的身边从来不缺少茶。
“秦小姐为何这般看着我,莫不是秦小姐喜欢上我了?”枭孑然浅浅勾唇,看着秦阮眼里尽带戏谑。
秦阮面色不变,淡淡道:“枭世子如此才情,自是少女们心中的最佳婚配对象。”
“那……”
“除开我以外的人。”枭孑然的话还未说完,秦阮便打断道。
“为何?”枭孑然垂眸,看着茶杯,遮住一切情绪,“既是少女们最合适的婚配对象,为何秦小姐除外?莫不是秦小姐其实也是喜欢我,不过是欲擒故纵?”
秦阮皱眉,淡淡道:“枭世子如此想象,阮娘佩服,佩服”
枭孑然抬眼看着她,挑眉道:“秦小姐如此手段,孑然佩服,佩服。”
秦阮压抑着心中的无名火,岔开话题:“宫宴散了,枭世子不随着枭王爷回府,在这儿做什么?莫不是专程等我?”
“呵呵,当然,不然秦小姐觉得我在这里是为何?”枭孑然笑道,眼里得意之色毫不掩饰。
看着笑的花枝乱颤的枭孑然,秦阮莫名的嘴角抽搐,而后又道:“我可不认为我在世子的心目中地位堪比亲人。”
“无碍,只要我觉得就行。”枭孑然眯着狭长的丹凤眼,眼中流光溢彩,看的秦阮嘴角又一次抽搐。
不知为何,秦阮总觉得怪怪的,似乎和枭孑然在一起,她就有种自己的情感有些不受控制,总能因为他的一句话或一个动作而让自己或兴奋或沮丧,很是微妙。
约半个时辰,马车夫拉了缰绳,道:“世子,秦府到了。”
枭孑然应了声,抬眼便见秦阮挑开帘子跳下马车。刚走两步,秦阮又转身对着马车拱手道:“多谢世子相助。他日若有需要的地方,世子尽可以提出,阮娘若是能帮上忙,必定”相授。
马车里传来枭孑然轻轻浅浅的声音:“若有此时,孑然必定如此。”
话落,马车夫便驱使着马儿离开了。
秦阮看着马车后边空荡荡的路,不由皱眉,茉莉这两丫头呢?
想着续是茉莉贪玩,风信子又不及她机灵鬼,想来是在路上玩着了,便不再多想,抬步向秦府走去。
秦府里似乎今儿特忙,不时看着有嬷嬷丫头们走来走去。
秦府的官家陈伯见着秦阮,笑着上前道:“大小姐,你可回来了,大少爷随着老爷回来了,就在老爷的书房里,大小姐去看看罢。”
秦阮笑了笑,点头道:“那就麻烦陈伯带个路了。”
陈伯点头,立即带着秦阮向前走着。
“就这了,大小姐进去罢,老爷老爷跟大少爷都在里面,夫人在。”陈伯说道,见秦阮点头,便离开了。
秦阮推开门,果然见秦亥,以及容玉凤,还有便是约莫十六岁,嘴边一直挂着浅笑,如同沐浴阳光般俊美柔和的秦然。
“既然然儿回来了,那就好生歇着,这些年忽略了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委屈你了。”容玉凤笑的一脸和善。
秦然浅笑,道:“多谢大夫人关心,秦然记得了。”
似乎没有听出秦然口中的生疏,容玉凤仍旧笑着,道:“记得就好,看你,都瘦了,这些天好生将养着,待会儿我让人送些补品给你。”
“不必劳烦夫人了,这点折磨不算什么,秦然还年轻,又没什么大伤大痛,不至于用到补品。”秦然仍是笑着,却让一旁的秦亥有些愠怒。
“夫人好心关心你,你到好,居然不领情!”
秦然不恼不怒,轻声道:“父亲莫不是忘了,六年前的事了吧?六年前,我可是要杀大夫人的,六年后当然得与大夫人保持距离,以免我想起当年的事,从而再次拔剑相向。还请父亲理解。”
“你……”秦亥恼怒,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只得干瞪着他。
秦阮站在门口,将三人的对话尽收,嘲讽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