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董姨娘跑了也就跑了,但是玉维元可是他的亲儿子,自己的儿子流落在外,被别人养,管别人叫爹,这对一个男人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所以他一定得把董姨娘追回来,将这个贱女人杀了,才能一解他心头之气。
梅姨娘听玉将军如此说,心头顿时一喜,有了玉将军这句话,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让董姨娘死在外头了。
看玉将军这个态度,对董姨娘是丝毫不顾往日的情份,梅姨娘心里沾沾自喜,却没想到,董姨娘的现在,其实就是自己的将来。
眼下梅姨娘根本不会顾虑那么多,如今她成为玉府的女主人,又是玉将军唯一的女人,肚子里还怀着玉将军的孩子,对她来说,她的生活已经可以高枕无忧了。
梅姨娘掩饰住脸上的喜色,安抚了玉将军半天,这才借故走了出来。
最初得到消息的欣喜退去之后,梅姨娘又将此事从头想了一遍,不禁觉得有些纳罕,董姨娘性子柔顺和软,怎么会忽然跟人跑了呢?能将自己房里的东西一卷而空,一定是经过了处心积虑的准备,她是哪来的胆子,又是哪来的主意?
梅姨娘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站在门口思索了片刻,她便向外走去。
屋外冰天雪地,房间里却是热气腾腾,一个宽大的黄柏木浴桶里放着温热的水,将整个房间里蒸得满是蒙蒙的水汽。
氤氲的雾气中,少女的眉眼显得格外精致,白皙的肤色仿佛水晶般剔透,泛着淡粉色的柔泽。
玉玲珑闭着双眼泡在热水里,只觉得浑身被热水浸得通泰无比,紧绷的神经完全放松了下来,享受这难得的惬意时光。
白玉般润泽的小手无意识地划过自己的脖颈,在触碰到那条细绳时,不由得微微一顿。
自从与凤轩辕山上一别,已经有几个月了,这些日子来,她想尽了办法,却根本没办法将这条绳子解开或者弄断,刀剪、斧凿、火烧,什么办法都用过了,可是这条坚韧的绳子却跟凤轩辕说的一样,根本无法弄下来。
时间久了,她也放弃了这种徒劳的努力,反正也不疼不痒的,就先这么戴着吧。
正思忖着,屏风外头忽然响起了萱草的声音:“小姐,梅姨娘来了。”
玉玲珑顿了顿,说道:“知道了,让她在外面候着吧。”
不用想,她就知道,梅姨娘所来为何事。
玉玲珑缓缓从浴桶里起身,纤足刚刚离开水面,就听见头顶上的屋橼发出咯吱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晚里听起来格外明显。
面露冷笑,玉玲珑随手从屏风上抽出一件外衫,套在了自己未着寸缕的身体上。
宽大的的外衫却遮不住她曲线毕露的绰约身材,逶迤的长发尾端滴着晶莹的水珠,在金黄色的烛光下散发着晶莹的光芒,仿佛给她整个人罩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辉,如凌波仙子,如婉约洛神,恍得人移不开眼睛。
似乎没发觉头顶的异样,玉玲珑缓步绕过了屏风,唤过萱草来服侍她换上了衣裳。
湿润的头发随随便便挽了个堕马髻,玉玲珑便出了内房。
梅姨娘在外间已经等候了半天,见玉玲珑出来,她赶紧站了起来,赔笑叫道:“四小姐。”
玉玲珑点点头,自向上首坐了,这才向梅姨娘示意:“坐吧。”
梅姨娘侧了身坐下,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四小姐,董姨娘跟人私奔了!”
玉玲珑并不惊讶,恍若未闻般接过了灵儿奉上的茶,淡淡地应了一声。
梅姨娘不禁着急起来:“她房里那些钱物也都被卷走了,那可值不少银子呢!”
董姨娘在玉府这么多年,虽然并不大得宠,可是玉老夫人、慕氏和玉将军赏赐的首饰字画,和自己积攒的体己,再加上玉维元的东西,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物。
梅姨娘并不太关心董姨娘是怎么跑的,是跟谁私奔的,会不会被玉将军捉住杀掉,她关心的是那些首饰和古玩。
她费尽心机得到今天这个位置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地位和钱财,可是她接手玉府才几个月,董姨娘就卷跑了一大堆东西,她能不心疼么?
玉玲珑看着梅姨娘心急如焚的样子,俏丽的脸庞渐渐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梅姨娘还在絮叨着董姨娘都带走了什么东西,玉玲珑忽然打断了她的话:“我问你,董姨娘是怎么跑的?”
梅姨娘立刻说道:“她当然是跟了管事跑的——”
玉玲珑冷哼一声:“是吗?真没看出来董姨娘竟然是这样的人,放着堂堂将军府不住,却要跟一个下贱的仆从私奔,从此过着被人追捕浪迹天涯的日子,连自己儿子的前程都不顾了,她莫不是脑子坏掉了?”
听出来玉玲珑话语里浓浓的讽刺意味,梅姨娘一怔:“四小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玲珑索性把话挑明了:“董姨娘早不跑,晚不跑,偏偏这个时候跑,难道是巧合吗?我看,恐怕是人为吧!”
玉将军一去三年,董姨娘独守空房都没说要跟人私奔,却在这个时候跟人跑了,连儿子都带走了,这事儿做得这么绝,是一点退路都不给自己留了,董姨娘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才能有这么大的勇气,用这种冒险的方式跟玉府一刀两断?
梅姨娘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眼神也警觉了起来:“四小姐,您的意思是我逼走了董姨娘?”
玉玲珑垂眸抿了口茶,似有所指地说道:“这人啊,要是一点儿退路都不给自己留,那要么就是被逼上了死路,要么就是自寻死路。”
一句话说得梅姨娘眼皮立刻开始跳了起来。
“您这是怪我把董姨娘赶走了?”梅姨娘的声音不由得渐渐凌厉,“四小姐,您还没出阁,将来要是您嫁出去了,也会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做的!”
玉玲珑冷笑,清冷的眉眼缓缓抬起,看向梅姨娘:“你、是在跟我说话?”
梅姨娘一凛,眼眸不由自主地便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