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彤儿牵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意,李世民若是真的担心的话,一定会马上就让卫雪月来看诊的。毕竟江湖上有名的神医在身边,却不知道利用,这可不是明君的所谓。不过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罢了。
卫雪月离开自己的座位来到萧玥兰身边,正打算帮萧玥兰把脉。萧玥兰向后躲了躲,淡淡的说道:"我没事,不过就是这几天肚子不舒服罢了,早就请过太医看过的了,不用劳烦韦妃姐姐。"
见到萧玥兰拒绝自己的帮助,卫雪月不禁的想起了那日在雪荣宫外,自己相帮韦霄琴把脉,韦霄琴闪避的那一幕。
卫雪月淡淡的笑了笑,看了看萧玥兰的脸色大概也是知道了些什么,但是却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身看着李世民说道:"皇上,不必传太医了,萧妃妹妹不过是旧患罢了。无碍的。"
萧玥兰看了看卫雪月,而后喝了一杯清水,也站了起来但笑着说道:"皇上,臣妾躯壳有些不舒服,但是并不大碍。打扰了各位的兴致,实在是抱歉。"
李世民还没有说什么,小欢子就已经拉着蓝雪歌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了。
今天这种大场合,就算是请太医自然也是要请做好的那个了。
萧玥兰淡淡的笑着说道:"本宫并无大碍,白白让雪歌太医白跑了一趟,实在是抱歉。"
蓝雪歌抱拳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说道:"微臣本就是为各位主子效劳的,萧妃娘娘躯壳没什么大碍的话,自然是好事,又岂能言是微臣白来了呢?"
萧玥兰淡淡的笑了笑,对着李世民福了福身说道:"臣妾躯壳不适,请皇上允许臣妾回瑶华宫休息。"
李世民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说道:"那爱妃便早些回去歇息吧!"
萧玥兰匆匆从宴会上退了下来回到雍燕宫。
秋风摇曳,窗外零落的竹花点点落入屋内,飞了满屋子的花絮,小小的白花甚是好看。拿到蓝色的身影缓缓地走进了雍燕宫,萧玥兰眯了双眸,静静享受这一切,忽然睁开眼,冷冷道:"你怎么离开了宴会?"
一身素色长裙,没有其他装饰,只是裙摆下用蓝色丝线绣了祥云,正好献出小巧乳白鞋尖,青丝三千,便也简单绾了个坠马髻,暗红沉香木簪斜刺入发髻,简单素雅又不失庄重的柳沁儿淡淡的笑了笑,看了一眼萧玥兰说道:"萧妃姐姐因为躯壳不适离开宴会,难不成沁儿就不可以吗?"
萧玥兰冷笑着将自己衣裳上的花絮一一弄掉,而后扭头看着菊儿,眼眸中闪过一丝的冷意道:"这竹子是何时开的花?"
"回娘娘,许是今天夜里才开的吧!"菊儿在一旁静静答道。
萧玥兰闭上双眸,长长睫毛深黑卷翘,一两朵白花轻轻落在上面犹似蝴蝶翅膀的伤,花千绝,蝶恋花,尘世过尽梦空欢。似乎没有察觉到落花,声音冷冷道:"这竹子开花后,绿叶便会凋零,枝干枯萎,成批的死去。菊儿,砍了!"
柳沁儿含在袖中的手有些微湿,但一想到腹中骨血,心中又多了丝勇气与初为人母的幸福,握了拳头,咬咬牙。
萧玥兰转身在一翠色绣雨竹的贵妃椅上躺下了。那一身暗色绸缎绣花长裙,领口大开,献出雪白一段长颈,玄色绸缎的光泽,黑色似三千情丝,大红丝线错落穿插。
窗外点点白色小花飞入,迷了柳沁儿的眼,但一想到方才在宴会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还有萧玥兰方才的那番话,心下冷然。萧玥兰喜欢竹,是这后宫之人皆知之事,如今不过是因为竹子开花,还未凋零枯萎,便要砍了。或者一切真如姐姐所说的那般......不行!为了自己的孩子......柳沁儿走上前拜道:"沁儿还没有拜见萧妃娘娘还望娘娘不要见怪。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玥兰冷笑着想到:看来还是瞒不过柳沁儿的眼睛,呵......呵......也是柳沁儿毕竟也是有身孕的人,这种事情想瞒得过柳沁儿恐怕不容易。不过既然大家是盟友的话,就算让她知道了也无妨。
萧玥兰缓缓睁开眼,伸出娇柔无力的手让菊儿扶了坐下,笑着说道:"沁儿妹妹快起来,如今都是有躯壳的人了,这样的虚礼就免了罢,免得跪出什么毛病,那岂不是本宫的罪过。"
说完,萧玥兰示意了一下菊儿。
菊儿会意,上前抚了萧玥兰坐在楠木雕花椅上,而后捧了茶碗进来奉上。
萧玥兰拿了碗盖轻抚上面浮茶,看茶叶慢慢沉浮扩散,氤氲雾气迷了双眼。
萧玥兰轻抿一口,抬了眼,见柳沁儿一身素色,神色镇定,双眸低垂不知想着什么,但那不断绞着丝帕的手却出卖了表面的镇定。心下冷笑,仍亲切笑道:"妹妹怎么还不向姐姐解释妹妹有事为何离席呢?"
柳沁儿见眼前萧玥兰雍容华贵,仪态万千,举手投足间透着贵气,连扫过的眼神都带着从容的自信,不禁的有些紧张。手不自觉摸了腹部,终于撑起勇气,看着萧玥兰说道:"妹妹是因为有了身孕觉得有些不适,便向皇上请求退了回来。"
萧玥兰听了之后,抬了眸子看柳沁儿,将茶碗放于桌上,嫣然笑道:"因此妹妹便来看本宫了?"
见到柳沁儿没有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萧玥兰脸上渐渐浮出笑容,纤纤白玉般的手指沿着碗口轻轻抚过,光滑细腻,真是好瓷器。
柳沁儿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刚才菊儿为自己奉上的那碗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萧玥兰挑了眉,笑道:"妹妹来找本宫定然是有事吧!你我之间本就是盟友,有什么但说无妨啊!"
柳沁儿见萧玥兰忽然间笑得灿烂若花,明眸流转间,红尘万物也尽在她眼底失了光华,那笑美得摄人,却不由的脊背寒了几许,有微微冷汗渗出,忙跪下道:"实在是瞒不过萧妃姐姐,妹妹所来的确是有事的。"
柳沁儿手又不自觉摸了微隆的小腹,眸中盛满了担忧与坚定,脸色苍白着幽幽道:"敢问姐姐是否还记得当初来找妹妹结盟的时候所发的承诺?"
场景转换:忘月居回忆萧玥兰并没有立即回答,目光幽幽划过眼前,也不确定是看哪里。接过菊儿手中的那只簪子,玩了半晌,方叹了口气说道:"妹妹......待在宫里的时日也不短了,自然能看清宫中的情势。多少人都盯着妹妹这一胎,妹妹身孕只有一个多月,正是最不稳当的时候,不是本宫多嘴,还是小心着为是。妹妹可还记得本宫在于花园所说的话,在这后宫之中有多少婴儿胎死腹中,又有多少婴儿虽然生了出来,但是很快便去了?皇上此时的儿女众多,也不会为一两个孩子而大动干戈。就如同慕公主一样,韦妃的女儿都能如此,更何况是你一个小小的六品宝林的孩子?若妹妹得空,还是要往深里想一想。这宫里的孩子是不少,可是再看宫里的女人呢?终究,没有孩子的女人要多得多啊。说到底,子嗣才是咱们女人在这宫里立足的根本。所以,不管有没有孩子的人,都会看重,也因为看重,多少孩子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没了......母凭子贵,没有个后宫的女人独有这个希望,但是也会引起不少人的妒忌。妹妹能一力保住孩子当然是好事,本宫只是怕妹妹太辛苦,更怕......妹妹一时意气用事,会得不偿失啊!"
萧玥兰站了起来,走到柳沁儿面前,将手中的簪子插在了柳沁儿的发髻中,然后微笑着说道:"这只发簪正适合妹妹,妹妹何不收了呢?况且这几天应该还有不少人在关心妹妹吧!这吃的喝的,你可要小心啊!"
柳沁儿低着头想到:萧玥兰的话虽说不中听,却也是宫中实情。这么些年来,宫中没的孩子远比生下来的多。单单只是依靠着姐姐和自己未必能够保得住这个孩子。最近有不少的妃嫔们送来些补品,但是细细想想,谁敢喝啊?人心隔肚皮,笑里含刀。若真适合这萧妃合作也许......萧玥兰将柳沁儿的忐忑尽收眼底,展颜一笑说道:"本宫知道,柳昭仪是你姐姐,你们本市想依靠着自己的实力来保护孩子的。只是很多时候,事情往往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的。就拿妹妹如今来说,保住孩子才是关键,妹妹说呢?妹妹一定在想,就算要投靠高位来保住孩子,宫里的高位也不少,未必要靠本宫。"
萧玥兰笑了笑好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似的。
"妹妹想的也对,如今宫中高位不少,贵淑贤德四妃里面,本宫的确不是最好的人选。若是说道没有子嗣的出了本宫,不是还有韦妃、刘妃呢?韦妃生性善良、与世无争,但是韦妃抚养了纪王--李慎和临川公主--李孟姜,再加上韦妃刚刚痛失爱女,于情于理都不是最好的选择。至于刘妃没有子嗣,只是皇上为了清楚旧太子势力打压了郑家,皇上不过看在旧年情份上才封了个贤妃,可是这么些年却没有怎么宠信过,妹妹觉得可靠吗?"萧玥兰指甲轻轻划着桌面,发出轻微的扯拉声,像一把微小的锯在心上拉扯。
"宫规言明,九嫔以下不得抚育其他妃嫔的孩子。妹妹......"萧玥兰略带笑意地看向柳沁儿说道:"这九嫔之中虽然也是有不少没有子嗣的,你的姐姐柳昭仪就是其中的一个。但是九嫔毕竟在四夫人之下,而且九嫔之中还有着一个心计不下于本宫和阴妃的卫雪荣哦!妹妹可要考虑清楚啊!"
柳沁儿手中的绢子绞在手指,一圈又一圈,勒得指头发白了,也不觉得疼。长而微卷的眼睫毛不同的抖栗着,半晌,颤声说道:"还是萧妃姐姐看得长远,妹妹......还指望萧妃姐姐指使教训。这孩子,还求萧妃娘娘保全。若是萧妃姐姐不嫌弃,求萧妃姐姐便当是自己的孩子吧。"
柳沁儿心里终究不放心,几番欲言又止,想了想,终究不说不行,还是开口道:"只是姐姐,如今姐姐正当圣宠......"
"正当圣宠?妹妹别笑本宫了,正当圣宠却没有子嗣,又有什么意思?说来真是好笑真正正当圣宠的,却也没有自己的子嗣,倒真是讽刺啊!不过妹妹放心,就算日后本宫真的有了自己的孩子,也是妹妹的孩子为本宫带来的福气,那我更要感激妹妹了。"
萧玥兰淡淡的笑了笑看向柳沁儿说道:"宝林是在担心吗?"
柳沁儿贝齿轻咬,心中有些胆怯,伸手抚上自己那早已突起的小腹,复而撑起勇气,淡笑着道:"姐姐真是蕙质兰心,连妹妹想的是什么都知道。"
"蕙质兰心是这么用的吗?"萧玥兰勾起一抹冷笑说道:"原来宝林这般的不信任本宫啊!"
萧玥兰的眼神有些凌厉,柳沁儿不觉的脚下一软,便跪了下来诚惶诚恐的说道:"姐姐......不是妹妹不信任姐姐啊!毕竟养子哪及得上亲子啊!妹妹不过是担心自己的孩子得不到姐姐的欢心罢了。"
萧玥兰终于绽开释然的笑,灿烂宛若盛开荼蘼的罂粟,意识到自己的笑,忙收了,扶了地上人儿起身道:"妹妹这说的是什么话啊!当初我--萧玥兰可是以我整个萧氏一族的荣辱起誓的啊!家族起誓怎可违背?"
萧玥兰顿了顿,也不再隐瞒自己有了身孕的事情了,直接说道:"妹妹言重了,我们皆身怀皇室血脉,定然会平安诞下龙子,妹妹今日如此一番,倒像是谁要对你腹中孩儿不利一般。不要怕,本宫当日与妹妹解围盟友只是便早已经约定了,以后要是有什么危害你的人的孩儿,本宫定然会为你做主。"
随即萧玥兰用帕子掩了口,做疲惫状说道:"你瞧,这躯壳就是这样,才说了一会子话,便又觉得乏了,妹妹也有孕在身,还在地上跪了许久,想必也是累了,快快回去歇着,安心养胎,别伤了躯壳才是。还有......本宫不过是肚子有些不舒服才会因为吃了油腻的东西而呕吐,并无大碍。妹妹可明白?"
柳沁儿行礼,忙笑道:"是妹妹考虑不周,叨扰姐姐许久,承蒙姐姐不嫌弃,妹妹这就告退。既然连韦妃娘娘都说姐姐没事,姐姐自然是没事的了。"
柳沁儿转身看到那飘舞的白花更加浓郁,却见窗外几株褐绿湘妃竹已被齐根砍下,乱糟糟的铺满了地,那纷飞的花絮便是它最后的美丽罢。疑惑着望了萧玥兰道:"这竹子长得好好的,怎么......"
萧玥兰已经慵懒地躺在贵妃椅上,双眸微眯,一如柳沁儿刚到那般安静,也不动作,声音懒懒道:"菊儿认为呢?"
"竹子开花便是寿命已尽,一生一次花,一花一生死,用最后的灿烂留念一生。"菊儿平日虽然有些迷糊,但是道理还是懂一些的。
柳沁儿淡淡的笑了笑,匆忙告退,离开了那瑶华宫。
柳沁儿的忘月居比较偏远,离胭脂湖比较近。老实说一个人经过胭脂湖,柳沁儿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胭脂湖虽然鲜有人来,但是确实非常的美丽的。胭脂一名的由来,也不是随意取的,清澈见底的湖水,还能隐隐约约看到,湖低的青石。柳沁儿突然瞥见胭脂湖畔有一佳人,双手伸开,朝湖中走去,不知其所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