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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幸存者

没有任何悬念,那意料之中的惨叫声自身后传来了,瞬间,一切都安静了。

但是,短暂的安静后又传来了一个另他们震惊的声音,是的,这个声音他们很熟悉——就是刚才那婴儿的哭叫声!

三个鹰脸人一脸惊异,同时转身。

眼前的一切令他们大吃了一惊。

那刚才还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道士此时已经站直了身子。聒噪的婴儿啼哭声自他手臂间传来,他右手握着青剑,青剑上还不停地滴着血——红发鹰脸人躺在离小道士前方两丈远的地方,一动不动,大片的鲜血已将他脑后的水坑染成红色。

秃顶鹰脸人立即跑到红发鹰脸人跟前,正欲伸手去摸他的颈动脉,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无处落手了——那红发鹰脸人的脖子处正汩汩流出鲜红的血液——他脖子的一半竟已被砍断了!

秃顶鹰脸人浑身发出剧烈的震颤,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本事高强的五弟会被人一击毙命。老五的实力是他们五个中仅次于白头老大的,那可是一等一的实力,究竟是怎样的高手才能将老五一击毙命呢?秃顶鹰脸人心中除了震惊之外,此时更带着深深的恐惧。他有些愤怒又有些害怕地看了看周围——周围什么都没有,除了零星几点雨和薄薄的雾气外什么都没有,风也停了,树叶也无精打采地耷拉在树梢上,没有任何生命气息,正如他臂弯里的五弟。

秃鹰将目光停留在锋青那柄此时正在滴着血液的青剑上。那鲜血自青剑剑刃滴下,落在锋青脚下积水的水坑里,水面激起阵阵涟漪,仿佛一阵诡异笑靥。

难道,这个小子一直保存着实力?不,这不可能,这小子这么年轻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将老五一击毙命,再说,他那两下子功夫刚才已经在白头老大面前显露无遗了。可是,那小道士手中滴血的长剑却铁证如山,似乎在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急于证明自己:他就是我杀的!

秃鹰脸上的茸毛瞬间根根竖起,他目光寒冷地看向另外两个鹰脸人。此时这两个鹰脸人也正好看到了他脸上竖起的鹰毛。心中也是一阵激荡。

“哼!”脸上有一撮儿白毛的鹰怪举起双手愤怒地冲了过来,他那举在空中的双手释放出阵阵黑气,不一会儿那黑气就凝结成了两把黑色的铁钩,旋转着攻了过来。独眼鹰怪和秃头鹰怪也没有闲着,分别放出了自己的致命武器——一把黑色的钢鞭和一柄铁青色的大刀——冲了过来!

婴儿的啼哭声顿时停止了,同时停止的还有那三种兵器。

双钩、钢鞭、大刀,四把兵器仿佛砍入了一面无形又无比坚硬的木墙上,咚的一声,传来质地清晰的声音,就在距离锋青眼睛不足半尺的地方。

那是一道弧形的金光,金色中泛着淡淡的绿色。锋青看到,这个弧形的圆心此时正在闪耀着——竟是那婴儿胸前挂着的绿色吊坠!

有着绿色包边的金光似有形的介质,使那四把倾尽全力挥来的兵器同时滞留在空中动弹不得。正在这时,锋青反应最快,他迅速举起鲜血未干的青剑刺了过去,趁三个鹰脸人正收不回自己兵器的时候。

这一剑比他预想的还要干净利落,更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结果。锋青没想到,自己这一剑竟然洞穿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脸上有一撮儿白毛的鹰脸人的胸膛。眼看着鲜血从这个鹰脸人口鼻中溢出,他才惊觉,原来这真的又是一个一击必杀!

蚊子!转身间锋青看到了一个正在空中滑翔的蚊子!蚊子怎么可能会滑翔呢?不都是挥动翅膀飞的吗?

这一惊直如雷轰电震!锋青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能力和反应速度已经瞬间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因为他看到的空中的蚊子居然翅膀是不动的!

那一瞬间,时间似乎停止了零点几秒。但这已经足够他击毙那个鹰脸人并全身而退了。

“啊——噗——”

金光消散后,脸上有一撮儿白毛的鹰脸人仰头向后倒去,鲜血自口鼻中喷涌而出,在空中留下一片红色的血雾。

剩下两个鹰脸人已经惊呆在了原地,他们谁都没有看清楚,锋青这一剑究竟是如何发出又如何收回的。

这时,锋青已经向后闪出了两丈。一阵火辣辣钻心的剧痛自左脚脚踝传来,是刚才红发鹰脸人留下的抓痕。低头看去,锋青发现自己的脚踝上那几个血洞此时已经变成了如同被大火烧过的焦黑色,还不断有黑色的脓水溢出。

不能再恋战下去了,虽然有奇遇,但锋青知道自己的脚伤很重,很可能中了某种剧毒,虽然再纠缠下去也有可能再次凭借那金光杀掉最后剩下的这两名鹰脸人。但,那又何尝不是一种冒险。万一金光不出现呢?想到这里,锋青低头看了看那怀中那熟睡的婴儿。这时才骇然发现,这个长相可爱的婴儿脸上自上而下竟有三道竖着的血痕,从额头划下,两道经过眼睛延伸到脸颊上,中间一道从眉心向下,沿着鼻梁一直延伸到那孩子的鼻尖处。

“畜生!竟然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锋青心想。他看到了襁褓里婴儿胸前挂着的那个吊坠。这才发现,这个刚才还绿莹莹发光的吊坠原来是一个石质的长命锁,除了锁上纂刻的麒麟图案外,再无其他特殊之处,由于绿光的消失,锁身又变回了之前不起眼的灰黑色。

跌倒在地的脸上有白毛的鹰脸人只是抽搐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独眼鹰怪和秃头鹰怪将他的尸体平放在地面上。脸上的表情异常复杂。

“我要杀了他!”秃头鹰怪声嘶力竭地喊着,愤怒地看着锋青。而独眼鹰脸人伸手止住了他。显然,他知道,能瞬间击毙自己两名兄弟这件事已是不争的事实。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暗中帮助这名道士。如果他们贸然再次发动进攻,那么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们俩。

锋青被秃顶鹰脸人的声音吓了一跳,但他已下了决心,无论如何这里已不能再留,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怀里这个孩子着想。他料定这两个鹰脸人短时间内不敢再追上来。于是再一次放出了青剑,强打起精神,飘然御剑而走了。

果然,两个鹰脸人都没有追过来。锋青脚踩着青剑迎风而上,瞬间穿透层层雾气,飞到了乌云之上。

正午的阳光直射在厚厚的云层上,泛出耀眼的金光,那金光在波涛翻滚的云海上不断折射着,变化着,气象万千,煞是一片奇异的美景。然而此时的锋青却没有心情去欣赏这美景了,因为他踩剑的左脚正在不住地颤抖,一股麻痒疼痛的感觉不断从脚踝处传遍全身,他感觉自己的浑身上下忽冷忽热,似有无数个蚂蚁在爬……

“啊——”御剑的锋青一个趔趄,差点从剑上翻了下来,勉强运功才稳住了身形,一种不祥的恐惧感从内心深处升起,“这究竟是什么毒?竟然如此猛烈!”想到这里,锋青运尽全身所有功力催动青剑急速前行,他的目的很简单:在毒发之前将这个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

“噗——”一阵灰黑色的血雾自锋青口中喷出。他下意识地搂紧了怀里的襁褓,那襁褓中的孩子此时睡得正香。锋青想伸手去摸孩子稚嫩的小脸蛋,这时才发现,他的胳膊也已麻痹不能动弹。

“啊!”锋青大喝一声,强行将最后一丝内里逼入右手双指间,右臂凭借肌肉的力量强行挣脱那阵麻痹的束缚,双指向脚下的青剑一指,一阵纤细的青光顿时射入青剑剑刃上,紧接着青剑缓缓变大,最后,竟然变得比先前足足大了十多倍。锋青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所幸就平躺在这变大变宽的青剑之上,仅凭最后一丝意念控制着青剑继续向前飞行。

他仰面朝天躺在青剑上飞了很长时间,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大睁的双眼眼角开裂,漠然地瞪视着天空中那个红彤彤的太阳,黑色的瞳孔上此时已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他很累,全身的力气正在一点一点流逝,但他不能睡,他知道这一睡或许永远也起不来了。自己的性命不要紧,怀里的孩子此时却不能没有他。

青剑越飞越低了,从云层上落入了云层中,冷飕飕的风夹杂着淡淡的雾气,吹拂着锋青乱蓬蓬的黑发,在他脸上迅速地摩挲着,撩动着,而他却丝毫都感觉不到。现在他的脸上、脖子上、手上和脚上的皮肤颜色已经由刚才的深红色冷却成乌青的浅黑色,所有裸漏肌肤表面上的毛细血管也已胀成了黑色的网状。他下意识地控制着麻痹的双手将胸前孩子身上的衣服盖得紧了一些……他已经快没有力气了,连意念也已经越来越弱了,青剑也越降越低越飞越慢了。

片刻之后,它终于落在了一片青黄色的麦田里。青剑落地带来一阵震动,襁褓中的婴儿又被惊醒了,聒噪的哭声又升了起来……只是,此时的孩子哭声在锋青耳中已变得越来越小了……锋青大睁的双眼沉重地闭合下来,接着又睁开了一点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睁到最大——显然,他现在连控制眼睑的力气都没了。

他闻到了泥土的气息和麦穗儿即将成熟散发出来的特殊的香气。那是大雨过后的麦田里特有的味道。阳光直射在他的瞳孔上,一阵微风吹过,他感觉自己的睫毛有些痒。

四个狰狞的面孔俯视着锋青,那狰狞的面孔上正带着淫亵的笑容。那笑容是黑色的,映衬在灰黑色背景的天空中,像四片奇形怪状的乌云。

在最后闭上眼睛前,锋青看到,一把比乌云更黑的黑黢黢的尖刀向自己伸了过来。

他缓缓地合上了疲惫的双眼,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这微笑中有不甘,有苦闷,却没有丝毫遗憾,因为,为了孙大哥的临终嘱托,他已经竭尽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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