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品对孙東瑜说:“我知道你有苦衷。”孙東瑜微微一笑,“每个人都有苦衷,这不能成为借口。”肖品说:“我知道你不是诚心要骗我们。”孙東瑜说:“无心之过也是过,平日对你很冷淡,希望你别记在心上。”
孙東瑜清楚这事不是陆轻繁做的,陆轻繁不愿意让她搬走,所以一定会替她守住这个秘密。那么只有一个人,周小川。一定是周小川告诉郑志敏和陆米可的。周小川的心思孙東瑜还不知道么,要他签字已经不可能了。周小川已经发誓一辈子不离婚,一辈子守着孙東瑜,哪怕孙東瑜一辈子不理他。
孙東瑜打电话给周小川,说:“咱们谈一谈吧。”周小川来了,孙東瑜劈头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周小川坦然说道:“我不想看到你和陆轻繁纠缠不清。”孙東瑜愕然,不知周小川何故这么敌视陆轻繁,问道:“为什么偏偏针对陆轻繁?”周小川说:“陆轻繁是害死你母亲的施灿荣的人,当年去过你家。”孙東瑜仔细回忆,想了起来,确实是有过那么一次,这么说陆轻繁是她仇人了。
“周小川,你把我逼得没地住了,现在满意了吧?我跟陆轻繁没纠缠,他是施灿荣什么人对我来说也不重要,事情过了这么些年,我已经不那么恨了。”
“可是是施灿荣逼死你母亲的啊?”
“是,没错,但你不了解全部,我母亲是被逼而死的,施灿荣有罪,但我也有罪。”
周小川
2003年,我和孙東瑜一起高中毕业。我家和她家住在同一条街上。她家开了一家门面,生意全部都由杜阿姨一人打理,杜阿姨身体不好,孙東瑜就帮忙一起打理门面生意。十五岁的时候,孙東瑜就已经能独自管理家里的生意了。
1992年孙東瑜和母亲搬到现在的地方来,1993孙東瑜的母亲嫁给了孙東瑜的继父张木喜,一年后张功成出生了。1997年我家搬到了与孙家同一条街上的房子。那以后我认识了孙東瑜,到2007年大学毕业,我跟她已经相识整整十年。
孙東瑜在搬来重庆之前住在哪里我不清楚,只听我父母说过孙東瑜的生父是重庆人,母亲却是广东人。我常听母亲替杜如梅不值,母亲说:“杜如梅嫁给张木喜,那是一朵鲜花插在牛屎上了。”的确,杜如梅长得漂亮,整条街的人都知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漂亮惹的祸,杜如梅嫁给张木喜没过三年光阴,我们就经常看见她和张木喜吵架。那时候我会发现孙東瑜的胳膊上常常出现淤青。我上初三那年,孙東瑜忽然有一天对我说她爸迷上了赌博,后来事情越变越糟,我也终于明白孙東瑜身上那些淤青是怎么回事了。我说:“你爸打你,你怎么不告诉你妈?”她说:“告诉我妈,我爸连我妈一起打。”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三年,我上高三了。那时候孙東瑜的成绩很好,突然有两个月的成绩下滑很厉害,高考前夕她的成绩恢复了正常。7月份的一天晚上,张木喜从五楼家里的阳台坠下,死了。我内心对张木喜的死是感到开心的,因为以后再也没人打孙東瑜了。
公安局定义为意外身亡,大家都不觉得不妥,可是突然有一天来了一个自称是律师的人,他就是施灿荣。他说这案子有疑点,并怀疑是一起谋杀。于是,公安局又重新调查了,这事在我们那里炸开了锅,大家每天都在议论到底谁是凶手。
那段时间,张木喜生前的债主上门讨债,杜阿姨才知道张木喜早已把家里的房子卖给了地下钱庄老板。我成天都往孙東瑜家里跑,就怕孙東瑜出事,可是孙東瑜却出奇的平静。直到一个月后,杜阿姨跳河自杀了,地下钱庄派人上门催债,孙東瑜第一次拿刀子将人吓跑,第二次别人拿刀子上门逼债,她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第三次,是杜如梅头七那天,上门逼债的人说不还钱就拿人。就在孙東瑜跟拿人争吵的时候,门外有人敲门,陆轻繁来了。
从某些程度来说陆轻繁救了孙東瑜一命。当时那人的刀就藏在衣服下面,威胁孙東瑜,“十三万,两只手。”年仅九岁的阿成早就吓得哇哇大哭,我赶紧抱着他给他安全感。孙東瑜说:“那好,你砍我的手吧。”陆轻繁进来后,那人将刀子藏了起来,陆轻繁走后,那人忽然改变了主意,说:“不砍手也行,要十万。”孙東瑜也改变了必死的想法,说:“好,我把门面卖给你。”那人说:“要现金。”孙東瑜说:“给我一点时间。”那人说:“十天之后,还还不了钱,你们姐弟的眼睛、肾脏都没了。”
孙東瑜家里的门面地理位置很好,远不止十万块。我伯父周永仁是个生意人,名字中虽有个“仁”字,但实际人品差远了。伯父早就相中了孙東瑜家里的那个门面,于是提出让孙東瑜卖给他,孙東瑜说:“你出价多少?”伯父说:“最多五万。”我夹在孙東瑜和伯父之间不好说什么,但觉得伯父的行为很可耻。
孙東瑜要钱很急,小镇上谁也没有办法一下子拿出十万,除了镇上我那个最有钱的伯父。孙東瑜考虑了一个星期,找到我伯父,说:“十万。”伯父看着孙東瑜,说:“丫头,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狮子大开口啊。”突然伯父话锋一转,“不过,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十万块也不是不行。”孙東瑜问:“什么条件?”伯父说:“做我的儿媳妇。”
伯父只有一个儿子叫周小山,小的时候得脑膜炎烧坏了脑袋,人有些傻乎乎的,可是伯父对小山非常疼爱,堂姐不幸死后,他竟然一直都没再要一个孩子。让孙東瑜嫁给我堂哥小山,我真不明白当日的伯父是如何想出来的。我以为孙東瑜会严词拒绝,没想到孙東瑜只是平静说道:“周伯伯到会做买卖,不过我也有个条件。”“你说。”伯父应该是相中了孙東瑜会做生意这点,以后打算将自己的生意交给孙東瑜来做,所以才会有耐心听孙東瑜讲条件。
“让我上完大学,在我上大学四年,你需要帮我照顾我弟弟,直到他完成义务教育。”
“不行。”
“你放心,我不会跑的,我会把我弟弟放在你家,有他在,你总放心了吧,至于我上大学这几年,小川跟我是同一所大学,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行,你得立张字据。”伯父思考了一下,答应了。
“好,晚上我回去写好,明天交给你,请你明天也把十万块钱准备好。”
然后孙東瑜给伯父立下了字据,和我一起来到S市上大学。我一直最不明白的就是当日的孙東瑜是不是有意利用我,但有一点是不用多说的,我心甘情愿。大学四年,我跟孙東瑜几乎可以说是相依为命。她不愿意接受我的资助,我若请她吃一顿饭,她一定会回请我一顿。我给她买一件衣服,她会把钱给我。她既不说不,也不接受。
2007年毕业时,孙東瑜考取了公务员。这时伯父打来电话催我和孙東瑜快点回去。孙東瑜四年都没回过重庆,担心弟弟,于是跟着我一起回去了。当伯父拿出孙東瑜四年前立的字据,孙東瑜却指着字据说:“我说过四年后等我大学毕业工作稳定了,在适当的时候和周小山结婚,现在还不是适当的时候。”伯父方知他被孙東瑜忽悠了四年,于是拿孙東瑜的弟弟阿成做要挟,让孙東瑜重新立下字据,时间明确写在2008年的五一,这是孙東瑜和我伯父讨价还价才确定的日子。我当然会帮着孙東瑜,我对伯父说:“伯父,我会帮小山哥看着孙東瑜的,她马上要去公务员面试,是不是很给咱家长脸啊。”我知道伯父这人爱面子,傻儿子能娶像孙東瑜这样长得漂亮、工作又体面的人,那是多么自豪的一件事哇。伯父再一次上了孙東瑜和我的当。
到了08年,孙東瑜决定将弟弟接到自己的身边来。于是我们又回去了,为了能帮孙東瑜解脱烦恼,我提出跟她结婚的想法,她同意了。当伯父和我爸妈看到我们的结婚证,除了发脾气又不能拿刀杀了我。可是孙東瑜比较不幸了,伯父说就算她成了我媳妇,他也不能这样放过孙東瑜。这时,伯父已和我家断绝了关系,更不会认我这个侄子了。我知道伯父的性格,于是天天陪在孙東瑜身边,上厕所的时候我都不放心。但我还是疏忽了,孙東瑜还是遭到了我伯父的报复,她被人丢进了一个枯井里,幸好被小山发现,他及时通知了我。我绝对没想到伯父竟然会杀她。
离开重庆时,孙東瑜和我伯父彻底翻脸,并发誓永不回重庆。没想到我们走后的第三天,四川发生了大地震,这场地震摧毁了我跟孙東瑜在重庆的一切。我失去了所有亲人,包括伯父全家,孙東瑜也埋掉了所有发生在重庆的一切事情。将阿成从重庆接回来后,孙東瑜花了好长时间才让阿成跟她说了一句话。她知道弟弟恨她,可是她又不能跟弟弟说明她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