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就是冲着这样的结局去的,这个看上去并不富有的男人答应得那么爽快多少还是让女店员有些意外。不过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验好货款后还热情地找出了各种首饰盒一副任君挑选的架势。关昭阳谢绝了,只挑出几乎是最不起眼的一个绒布袋,把两枚戒指都丢了进去。
“这样就好。”
他把它们放进自己裤子的口袋里,朝蛋糕店走去。
没看到MRHONEY。他问过店员后,直接就上了二楼。岳芽好好地坐在挨着围栏的那张桌子,上边已经摆上了他说的两份牛奶布丁。
“是有什么线索吗,”一看到他,岳芽就站起身来迎了上去,“你在意的事情?”
“没,不是,”他不忍让一脸焦急的她灰心,顿了顿还是说道,“最早今天晚上,最晚明天,就会知道了。”
“哦……那还挺快的,我陪你一块等,嘻嘻,”岳芽听完,仿佛松了口气,“店员说是刚做好的热布丁,和上两回你吃的那种凉的味道有点不同,尝尝吧。”
“谢谢你,岳芽。”
“啊……”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回话,岳芽手里的叉子掉到了桌子上,“你干嘛突然那么认真,吓我一跳……”
“用这支吧,”关昭阳笑了笑,把自己的递给她,又拿起桌子上的那支,仔细用餐巾擦了擦,“我一直都是个认真的人啊。”
“不对,”岳芽苦恼地皱起了眉头,“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呗,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嗯,热布丁味道居然也不错,”关昭阳舀了一勺吃下,之后才答话,“别担心,绝对是好事。”
岳芽自然不信,可盯着他的脸左看右看始终看不出任何端倪,只得沮丧作罢。
“认真”起来的关昭阳是一位很有风度也很有魅力的男士,蛋糕店二楼露台上度过的半个多小时,甜点美味,伙伴也很可爱。当两人有说有笑地走下楼准备离开时,看到的人没有谁会不认为他们是极幸福的一对。包括刚从烘焙间出来的方耀和正好来找他的赵柏书。
挥手赶开一脸预备看戏表情的好友,赵柏书快步走了过去,赶在他们推开店门出去之前。
“岳芽。”靠得足够近了,他才让自己尽量平静地招呼出声。
“学长!”关昭阳正说着九巷里发生的趣事,她听得入了迷,根本没有发现赵柏书。但回头确认后,面上的惊喜绝不是假装的。
“学长你也来吃蛋糕啊?”笑呵呵地是因为刚才的愉悦心情还没散去。
“来找方耀。”手随意地往后一指,虽然被隔离了,方耀还是抱着手饶有兴致地关注着这边的剧情。
“哦,店长你好,”岳芽礼貌地挥了挥手算是招呼,“布丁蛋糕和曲奇,都很好吃!”
“谢谢。很高兴岳小姐能喜欢。”
“岳芽,”这个从刚开始就保持着沉默的男人,明明穿得很普通,眼神全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觉得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是在哪见过,“这位是……”
“哦,他是……”岳芽停住,先看了关昭阳一样,确定他并不在意,才说道,“他姓关,是我的朋友。”
“太……”名字叫道一半又咽下去,明知是多此一举还是介绍道,“这是我在美院的学长,赵柏书。”
话音刚落,两个男人都同时伸出了手,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没人知道他们心里想的都是什么。
“已经很晚了诶……”
其实还没到两人平时休息的时间,但关昭阳说今天走了一整天了有些疲惫,岳芽担心他身体没恢复好,便早早把他劝上了床。怕影响,熄了灯她也躺下了。只是生物钟现在已经被养得十分精准了,她蜷在沙发半个多小时仍然毫无睡意。便试探着出声。
“那你还不睡。”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头,最终还是应了。
“睡不着嘛,”岳芽抱紧被子嘟囔道,“你白天不是说晚上就可以知道吗……现在已经晚上了啊。”
“哦,”关昭阳的声音听上去很敷衍,“那大概得等到明天早上吧。”
“……你这叫什么回答嘛。”
“岳芽。”
“啊?”
“早睡早起,”他望着天花板上她不久之前才画上的太阳、月亮和星星,闭上了眼睛,“明天天气好的话可以把床单被褥洗洗晒了。”
“哈?”
“泡面吃多了还挺腻的,M记的豪华午餐不怎么好吃。”
“挑剔。”
“柠檬炖肉你再多练几次估计就能赶上你妈妈了。”
“必须的!”
“给安德森画的插画,越来越有你的风格了,要继续保持。”
“你又懂?”
“别减肥了,这样挺好的。”
……
岳芽刚开始还有力气一句句顶回去,慢慢地困意来袭,她听得迷迷糊糊,答得也迷迷糊糊,最后终于彻底地睡着了。
“岳芽?”
关昭阳从床上坐起来,连叫了她好几回,回答他的都是均匀的呼吸声。
换掉睡衣后,他走到沙发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亮,细细描摹她熟睡的脸。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几分钟或许几小时。他打开手里的绒布套,把“银芒”拿了出来,抬起她的手,慢慢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正好合适。
他退到大门边,最后看了这间房子和它的主人一眼,离开了。
早上岳芽醒来看到关昭阳并没有躺在床上的时候,第一反应还是大大舒了口气。这次他毫无预兆地突然变大一直让她觉得有些不安,这下变回去了好像才是正常。而且她明显和太阳相处起来更自然些。
“这个?!”直到洗脸的时候,看到右手无名指多出来的那个东西。
“太阳,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出来!”她还没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从浴室找到厨房,又走出来,从书柜找到餐桌和沙发,最后把窗台上屋盆大丽花的每片叶子都翻过。
“太阳……关昭阳……你在哪里啊,别躲起来啊,”手无意识地婆娑着指节上的银芒,“戒指很好看啦,谢谢你,你快出来嘛,好不好。”
话喊到最后已经带着哭音,可房间里始终没有回应。她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
“砰砰砰!”突然,大门被人用力拍响。
岳芽猛地站起来,冲到了门边。
“太……”她胡乱抹了抹脸,拧开门锁。
门打开了,外边站着的却不是他。
“小岳啊,你没事吧?”张大婶睡衣外边套了件毛衣,关切地问道。
“没事啊。”岳芽摇摇头,不解。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夸张地抚了抚胸口,解释道,“我家那口子,糊里糊涂地,说昨晚上起夜的时候好像看到有个挺高大的男人从你的屋子里出来,瞧着鬼鬼祟祟的。”
“!”岳芽怔住了。
“别怕别怕,”张大婶安抚地拍拍她的肩,“我估计他做梦呢还是眼花来着记错了,也没听你这边有什么响动,但还是来确认确认比较安心些。”
“没有……”他走了,自己走的,“没事。”
“没事就好。双休日我们都在家,有啥你就吱个声。我看你刚才门开得挺快,晚上睡觉一定多锁几道锁知道吗。”
“嗯,谢谢您。”
送走了张大婶,关上门,岳芽靠住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又缓缓举起戴有戒指那只手。
“关昭阳,你什么意思。”
她用力想把它拔下来,好像合适过了头,十分艰难。
刚才太焦急,现在才来得及注意屋子里的种种不正常。
床铺得整整齐齐,是他往常早起也会做的事,只是床头那小小的被褥也被叠得整整齐齐了,好像在告诉她不会有人偶太阳再需要用到它们了;他变大后她重新翻出来挂在客厅椅背上的三套衣服,除了睡衣和那套河马装,都不见了……他确实是走了,没有留下任何话,就这么不告而别。
他是什么时候做下这个决定的呢。是昨天背着她偷偷去买戒指的那会儿,还是更早——一大早莫名其妙说要去什么城市运动公园。或者其实从身体恢复时就开始了。过得很开心的昨天,难道他都是在假装,一整天,难道都是偷来的。
“啊!”戒指终于被拔出来那一瞬,挺疼,她低低地吼了一声。
“我现在觉得它一点都不好看了。”她盯着银芒看了很久,狠狠地往窗玻璃上丢去。两者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它被弹到了房间的某个角落。
“还说什么在英国念书的时候拿了很多奖学金,不知道送礼物要亲手才有诚意吗。偷偷摸摸地戴上就跑了,关昭阳你真是个胆小鬼。”
她一边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沾到脸上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水,一边骂骂咧咧,翻来覆去也只不过是“关昭阳最讨厌”“路上见到你我也装作不认识”几句。
可是,很快,她发现自己更关心的是他为什么突然离开,和就这么离开后他的安全。
“对了,可以给纪铭打电话!”
岳芽站起身,往放着手机的书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