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杯很好看的花茶里大概有什么“特别加料”。但岳芽并没有彻底昏迷,强烈的晕眩过去之后,脑子竟然恢复了思考能力,只是手脚统统使不上一点力气,口不能言,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岳芽能感觉到自己被拖拽着离开柔软的沙发,然后大概是被弄上了车子,摇摇晃晃,眩晕感又重新袭来。
等终于能挣扎着掀开自己的眼皮,她发现自己已经被反手绑住,被困在一张椅子上。眼睛适应了外界的光线,居然看到贺夫人就站在面前。
“你……”她有一万个不理解,但气息微弱,话都吐不清楚,只能全写在眼睛了。
“是我,没错。”这时候的贺夫人与在咖啡厅时的矜贵、在自家别墅时的亲切完全不同,她微微挑眉,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着这位囚犯。
“……为什么。”
“茶还好喝吗?”她却闲闲地看着自己的指甲,说起了那杯茶,“贺家祖传的迷药,比什么樱花茶值钱多了,很多人想喝都喝不到呢。”
“岳小姐可能确实是一位有才华的画家,但是,和关昭阳交往着,还这么单纯善良,就太不应该了。”
“!”听到他的名字,岳芽立刻警觉了起来,她闭上眼睛。
“这种药的作用没有谁比我更清楚了,剂量我也算得很精确,你就不用费力气假装了。你看,虽然手段有些不太礼貌,我不是没有伤害你吗。我们好好谈谈,你帮我个小忙,我放你回去,咱们和和气气的,不是挺好吗?”
“我们女人,不用像他们男人一样,为点小争斗就非得闹个你死我活的,你说是不是。”
“你,到底是什么人,”岳芽停下,猛地喘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半句话还没说完心肺就和刚刚跑完八百米一样,“你丈夫……究竟是谁?”
“咦,我们也见了几次面了,”贺夫人做出非常吃惊的样子,“难道我从来没有提到过……我对婚姻没什么兴趣吗?”
“所以,我更喜欢称那位先生,‘情人’。”
“‘那位先生’……是裘金吗。”岳芽心中苦笑,这种可能,竟然被自己和太阳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哟,这次你倒是挺聪明的嘛,岳小姐。”
“药劲还没过吧,看把你累的,”她唏嘘了一番,似乎很是同情,“那就让我来说,你听。”
人说昌联总裁人如其名,除了金钱钞票,对其他一切都没有兴趣,好歹也算是大京知名的商人,不仅从来没被传过什么桃色新闻,甚至连家都没成。却不知道他背后一直有着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除了裘金的贴身秘书,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而即使是前者,除了她姓“贺”之外,对这个神秘的女人也完全不了解。
岳芽属于扔到人堆里就找不着的体质,在现代艺术中心那矫情的咖啡厅里反而显得突兀。她注意到她是因为许家的那个年轻媳妇。与裘金狠辣直接的做事风格不同,贺夫人更喜欢用迂回战术,温温吞吞,很多时候对方根本无法意识到已经陷入了她布置的陷阱。许家逐渐壮大的地产生意,严重危及了昌联的利益,她必须做些什么来阻止。但是许家的新儿媳她实在是喜欢不起来,从她的好友身上入手是个不错的主意。
“没想到,无意中钓到一尾大鱼,和关家比,许家算什么!”贺夫人笑起来,脸却奇怪的有些狰狞。
邀请岳芽到家中做客,其实只是第一步,然而昌联在春江项目的突发事件却让她暂时没有精力继续了。煤矿在立项的时候她就警告过裘金,那里是被关耀基亲自保下来的,他们这么做基本等于挑衅。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竟遇上关家连死两个儿子,连江市摆平得容易,她也深知昌联要扩大在大京的地盘,还真需要开矿得的那点钱。才顺利了没几周,无论是许可还是供给统统被收回和截断了,稍微打听,居然是关家三少爷的手笔,人家都不屑于伪装。
而此时,昌联又一笔投资亏了,简直是雪上加霜。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是无路可走,甚至打起了潜入关宅的主意。然而甚至连九巷,她的手下都没办法突破。不过他们多日观察,竟有了一个惊人发现。
那个叫做岳芽的年轻小姐,某天曾经从那所宅院走出来过,大概是买什么东西,半个多小时之后又重新走了进去。
“那所大宅子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具体什么我没办法探查,也没什么兴趣,”贺夫人满意地捏起岳芽的下巴,仔细端详她的神情,“不过我真的很感谢你,苦等了几天之后,你居然自己离开了那个城堡,还给我打了电话。”
“我……不是他什么人……”
“不不……”贺夫人摇摇头,眼中透出一丝兴奋,“这你说的可不算数。你可能不怎么了解,但据我所知,关家三兄弟,至今为止,从来没有人把女伴带回过那所宅子。”
“我们好像可以理解为,进了那个院子,意义可不一般。”
“……”岳芽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本来就不善言辞,这会儿药剂控制住的好像不止是她的四肢,“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还以为你变聪明了,”贺夫人一脸失望地看着她,“我一点都不贪心,就只想把煤矿要回来而已,这对关家也就是抬抬手的事,对我们昌联就意义重大了。”
“不过,具体用什么方法呢,还需要好好想想。啧,我现在的感受,就像面前摆了一份上好的鹅肝,怎么下手好像都会留下遗憾。”
岳芽发现,曾经看过的那些电影里的自救脱困情节,这时候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直到现在,她甚至连呼吸都还很费劲,只能强撑着集中注意力,听着这个已经显得有些疯魔的女人喋喋不休地说着昌联和她的奋斗。
“我有点好奇,关昭阳那小子是怎么看上你的……不愿说?呃,其实也好理解,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也想尝尝小野菜嘛。”
岳芽没有说话,只是手下意识地碰了碰食指上的戒指。
“说起来,他已经有三个月没露面了,这次的时间有点久啊,”狐疑地看了看岳芽,“看不出来嘛,岳小姐哄男人还挺有一套。”
“你最好祈祷他永远不会厌倦你,大京的那些个所谓‘名媛淑女’可都不是省油的灯,”说罢像是看什么物品一样研究岳芽的脸,“不过……这种可能性大概很低吧。”
人在困境之中,很难能坚持不去悲观绝望。这么多天一直都在担心关昭阳的身体,她几乎没有什么机会去思考他们两个人的奇怪关系——或者说,她根本从来没有认真去想过,总之错过时机也好,逃避也好……其实都指向了最清晰的结论。
从知道太阳的真实身份开始,她知道他们要有结局会有多么困难。
但是在这时候,被困在阴暗的房间,甚至离不开一张小小的椅子,面前只有一个疯女人,她突然就不想那么理智了。
她盯着屋子唯一那扇,始终紧闭着的门,默默念着。
如果你出现,不管多痛、多苦,我都会努力去让我们能在一起。
在封闭的,没有窗户的屋子里,很难有什么时间概念,岳芽昏昏沉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而贺夫人心满意足地把想说的都说了,大概也觉得有些无聊,终于从岳芽面前离开,走向了门边。
她看着她打开繁复的锁,走出去,门在她身后合上。
“砰!砰砰!!”紧接着,门外传来了激烈地碰撞声,中间还夹杂着尖叫……之后变成了单纯的呻吟。
岳芽努力睁开眼,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门。
“呼……你没事!”门很快被打开,来人直接冲到了她身边。
“学……学长。”她虚弱地应了声,目光还是努力地放远,看着那扇被打开的门。
“岳小姐,你还好吧?”
紧接着,纪铭也走了进来,三两下解开了她的束缚,简单地做了些检查后,和赵柏书一起,把她抱出了房间。
在外间她看到了贺夫人,她已经被两个高大的保安队员控制住。几分钟前的得意已经从她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深深的恐惧。
岳芽被送回了九巷的关家大院,有项衡之在,她的这点中毒症状完全不算事。
她彻底清醒过来时,发现赵柏书和纪铭都在一旁守着。
“谢谢你们……”
“你啊……”赵柏书伸出手,本想揉揉她的头,终究顾忌一旁的纪铭,半途改做只是拍拍她的肩膀,“总是没办法让我放心啊。”
“喂,说话注意点啊。”一旁纪铭清咳了一声。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岳芽故意忽略了他们的话,想办法转移掉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