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斯佳丽哭哭啼啼的样子,弗兰克意外地很沉着。当斯佳丽哭着说出事情经过的时候,他只是温和地问:“亲爱的,你是受伤了,还是吓坏了?”
斯佳丽又是生气,又是掉眼泪,都没法回答。
山姆替斯佳丽回答了。
安排好山姆的去向,弗兰克要斯佳丽换件衣服,他要准备把她送到玫兰妮家。
斯佳丽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一个丈夫对待妻子遭到飞来横祸时的态度。她还不如一个小小的政治会议重要吗?在这样一个夜晚,他应该守护在她的身边,安慰她,因为她的愤怒而愤怒,因为她的痛苦而痛苦。
可是弗兰克却和阿希礼一起参加一个什么政治会议去了。
在玫兰妮的家,斯佳丽感到别扭而郁闷。她刚刚逃避掉一场可怕的劫难,可是那些无聊的女人一如既往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更可气的是阿希礼的妹妹印第亚,她不但不同情斯佳丽的不幸,反而用冷冰冰的带着憎恨的口吻说:“你今天傍晚遇到的事情真是活该!谁叫你抛头露面?谁叫你整天花枝招展?一个女人竟然撇下丈夫和孩子去做买卖,像你这样到处招摇的女人,不被男人攻击才怪呢!你还让我们的男人处在危险的境地……”
斯佳丽真想扑上去撕烂印第亚的嘴。
幸好瑞特来了。这次瑞特既不脱帽子,也不跟房间里的其他人说话,目光掠过斯佳丽,盯着玫兰妮,突然说:“他们到哪里去了?快告诉我。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瑞特讲的事情令人震惊。今天夜里,北军要对一些反对者采取果断措施,他们知道那些反对者在什么地方开所谓的“政治会议”,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印第亚等人却不相信瑞特,认为他是叛徒。
关键时刻,玫兰妮相信了瑞特,告诉了他弗兰克他们集会的地点。
“我马上赶过去!北军要是来,你们就说什么也不知道。”说着,瑞特匆匆走了。很快听到外面急驰的马蹄声远去了。
“大家都坐下!”阿尔奇命令道,“拿起你们的针线活儿来,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也许只有斯佳丽一个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在斯佳丽的追问下,她明白了所发生的事情。
弗兰克、阿希礼和别的男人今夜出去,是去了斯佳丽出事的地点,他们要找到那个黑人和白人,要把他们干掉。弗兰克他们还有一个身份:三K党。如果瑞特说的是真的,那他们今天夜里就非常的危险了。
斯佳丽震惊了,他们竟是为了她,难怪印第亚之前说的话那么的尖刻!
瑞特的话很快得到印证: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地传来,很快门上响起了刺耳而急促的砰砰声。北军来了。
屋子里的女人心怀恐惧,垂着头,不停地做着针线活。
阿尔奇把刀子悄悄地插进靴筒,解开插在皮带上的手枪,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砰的一声把门打开。
门口是一个北军上尉和一队士兵。斯佳丽认识那个上尉,稍微松了一口气。那个军官是汤姆·贾弗里上尉,瑞特的一个朋友。
上尉也认出了斯佳丽,他跟斯佳丽打了招呼,就用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遍,问:“谁是韦尔克斯太太?”
玫兰妮站起来,不卑不亢地说:“我就是。你们凭什么闯进我的家?”
“我想跟韦尔克斯先生和肯尼迪先生谈话!”上尉的脸色格外严肃。所谓的谈话,其实就是来搜人的。
没有找到要找的人,上尉严厉地下令把整个房子包围起来,连窗子下都守着士兵。
室内的空气几乎都要凝固了。玫兰妮在平静地读《悲惨世界》,其他的女人受到玫兰妮的平静所感染,做起针线活。
斯佳丽显得如坐针毡。她不但想阿希礼,而且也想弗兰克。原来弗兰克的沉着是表面上的沉着。他们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但愿瑞特能及时地赶上他们,阻止他们。斯佳丽连自己的手指掐进手掌心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外面传来马蹄声和唱歌的声音。斯佳丽听出唱歌的声音是瑞特,并且在歌声中听到还有两个醉汉的声音。
屋子里的人都听出了两个醉汉的声音是阿希礼和休。
外面一片嘈杂。上尉的命令声、问讯声,休的傻笑,瑞特深沉而满不在乎的声音,阿希礼的古怪喊声混在一起……
“这两个人被捕了!”上尉尖利的声音钻进屋子里。
阿尔奇站起来,他的手紧紧地按在手枪柄上。
“你们谁也别动,让我来处理!”玫兰妮坚决地低声说。她站起来过去猛地开了门。
“巴特勒船长,你又把他灌醉了!你要我怎么说你?”玫兰妮就好像没有看见那些士兵。
“这两个人已经被捕了!”上尉冷冷地说。
“被捕?为什么?难道法律规定喝醉了酒就要被捕?”玫兰妮从容地说,“巴特勒船长,把他带进来。”
看样子他们真的喝醉了,阿希礼在瑞特的背上,脸色煞白,头发蓬乱。瑞特以及休都走得摇摇晃晃,三个人的身上都弥漫着浓重的酒精气味。
上尉疑惑而又有趣味地看着三个人。
“把这个醉鬼放到椅子上!”玫兰妮愤怒地嚷着,“巴特勒船长,请你马上离开这里!你怎么能把他灌成这个样子?”
瑞特和休笨拙地把阿希礼安置到一张椅子上。
玫兰妮继续责怪着瑞特,同时愤怒地谴责休。
似乎没有人怀疑那三个人真的是喝醉了酒,也似乎没有人怀疑玫兰妮的恼怒是真的。可是,那个上尉执意要带走休和阿希礼,说他们今天夜里共同参加了三K党的一次对贫民区的袭击,一个黑人和一个白人被杀了。
瑞特听了上尉的话,放肆地大笑起来:“你说今夜?那怎么可能?他们从八点钟起,一直跟我在一起。”
“是吗?”上尉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看看打呼噜的阿希礼和一脸埋怨的玫兰妮,“可是,你刚才在哪儿?”
“朋友,你要我当着这么多女士的面怎么好意思说呀?”瑞特显出害臊的神情。
“你说!我有权知道我丈夫刚才在哪儿!”玫兰妮喊着,同时用手绢擦擦眼睛。
“你们都做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上尉也催瑞特说。
瑞特只好说他们在贝尔的妓院里,参加了一个盛大的酒会。
“天哪……”玫兰妮大叫一声晕了过去。屋子里顿时乱成一团。
“我不说,你偏要我说。你看看这事闹的?”瑞特不满地对上尉说。
“瑞特,你敢起誓他们刚才在贝尔那儿?”上尉还有一丝疑虑。
瑞特吼叫起来:“你要不相信我的话,去问问贝尔不就得了!”
上尉只好带走休,并且留下话,明天要阿希礼一早到宪兵司令部报道,然后带着一队人马走了。
瑞特也好,玫兰妮也好,都是极好的演员,他们成功地把上尉骗走了。可是所有的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阿希礼受了伤,子弹打穿了他的肩膀,失血过多,已经晕过去了。
印第亚独自一个人去叫大夫。
瑞特掏出两把左轮手枪给阿尔奇,吩咐他骑马去老沙利文的庄园,把塞在烟囱里的长袍都烧掉,然后把地窖里的两个人送到贝尔家后面的那片空地上,把手枪放在他们的附近。每把枪开一枪,把现场布置得像一场明显的枪杀案。
阿尔奇执行瑞特的命令去了。
斯佳丽一直在哆嗦着,发生的一切都是她不明白不清楚的。
“多亏了瑞特呀!”斯佳丽的眼睛始终盯着瑞特,有了瑞特,事情总能柳暗花明,绝处逢生。今天瑞特让所有的人都要重新认识他了。
“弗兰克在哪儿?”斯佳丽问了她早就想问的问题。
只听见瑞特生硬的声音说:“阿尔奇把他送到贝尔家附近的空地上去了。他死了,脑袋上给打了一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