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清本就知道妺喜不曾怀孕,妺喜虽说对她并不十分信任,但有时候,还是需要仰赖她的相助。妺喜的身孕按说也有四个多月了,本就是该显怀的时候了,在同央阁中自然不必过分的装饰,但毕竟是女娲娘娘庙落成,众人都在,必要是万无一失的才好。
在同央阁确认了好几遍,确定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妺喜才坐着软轿下山。妺喜今日穿的,是素粉的蚕丝织锦,半年也不过几匹,金贵的很,妺喜向来不爱争宠,也不想卷入后宫是非之中。
只是今次,妺喜意外听闻,这蚕丝织锦能在阳光下映衬的肌肤如雪,她也想在遇见子履的时候,记住她最美丽的时刻。为了避讳,妺喜还特意把履癸送来的一缎大红色云纹蚕丝织锦送去了王后宫中。
女娲娘娘庙在宫外十九里地之外,初建之时,亦是请了风水先生特来算了一卦,为应承宫内的帝王气,迎合阴阳八卦,才建在了这个地方。
离宫中倒也不算远,只是妺喜,心中不禁忐忑起来,心中不停的猜测着,子履见到她,或许会说什么?许久之后,妺喜才有些苦笑的摇了摇头:我在想什么呢,不过是去祭祀罢了,子履身为商王,只是循礼参拜,根本就说不上话。
不知是否是因为想到此,妺喜的心头不惊有些失落起来。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外头湛蓝的天空,听着急促的哒哒马蹄声。
只是一阵风,几匹马飞也似的从妺喜掀开的小窗前擦肩而过。不过一须臾,整个队伍一下子听了下来,妺喜探过头,却见马上之人翻身下马,跪在履癸的车骑前。
“王上!商王已入斟鄩!带了五十人随同!”
妺喜诧异,履癸竟然如此堂而皇之的派人跟踪子履,还如此大胆的在此禀报,果然,履癸想除子履之心早已非一朝一日了。
履癸的眉头微微紧蹙着,妺喜看不出他神情中的任何异样,莫测的令人畏惧。只是轻声的吩咐了几句,马车再次前行。妺喜有些忐忑的看着缓缓前行的马车,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妺喜开始不安起来……
女娲娘娘庙很快便到了,履癸上前,殷勤的扶着妺喜的身子,看着妺喜身子有些微颤的下马车,履癸所幸一把抱起了妺喜,直到女娲娘娘庙正殿前的凉亭,履癸才放下了妺喜,很是宠溺的一笑。
“舟车劳顿,可是累着了?”
妺喜还未回答,炎公公的声响便从外头传来,引得妺喜频频回头。
“商王到!”
祭祀本也不复杂,首轮祭祀,后妃都需回避,妺喜也便去了后头的亭子里品茶,各宫的娘娘都各自去了偏殿歇息,或许这也正是履癸的特别照顾,更是怕旁人看出妺喜肚子的异样。
一盏茶不到的辰光,连清却带来了一个叫她很是意外的人。妺喜起身,嘴角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连清,眉眼中满是疑问。连清不曾说话,只是转身离开了。
“伊大人,今日祭祀,这后殿,似乎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吧。”
妺喜话语显得有些无所谓,一边说,一边落座,坐回了亭中的石凳上。伊挚完全没有在意妺喜说了些什么,只是目光,落在了妺喜微微凸起的小腹。
“公主!您有身孕了?”
伊挚那一声公主,让妺喜觉得很是久违,多久了,妺喜都不曾听到这样的称呼了。只是她不知,于伊挚而言,与其道那声‘北姬娘娘’,他宁愿称她为公主,或许这样,他才会觉得自个儿没那么尴尬。
面对伊挚突如其来的问话,妺喜有些诧异,有些下意识的护着肚子,随后一想,便又松开了。
“伊大人聪慧过人,怎还需问本宫。”
本宫?这样的字眼,听在伊挚的耳中,是如此的可笑,他期待着那个未进宫时的她。而她,早已沉湎于现在的地位和宠爱。伊挚苦笑,看了一眼妺喜,从怀中掏出一枚同心佩,递给了妺喜。
“半个时辰之后,殿外的小树林,把同心佩守卫的,自然有人带公主去见商王。”
妺喜呆愣的看着手中刚刚接过的同心佩。许久都不曾说话,伊挚打量了许久,才缓缓一句。
“公主亦是可以不去。”
妺喜方才失神,听到伊挚的话,才一时间回过身来,却见伊挚已然转身,准备离开。妺喜有些惊慌的叫住伊挚。
“伊大人!商王……可好?”
伊挚的脚步停住,并未转身,只是心里头五味杂陈,在他眼中,妺喜真的是一个特别的女子,她不该成为夏王和商王相争的工具,她的死心塌地,让他觉得愧疚,他本知情,他本就知晓这是一场计谋,却无法妄然点醒她。
在伊挚的心中,比起商王,或许履癸更适合妺喜。至少他在商王身侧多年,他的阴谋和狠厉早已是让他心悦诚服,这样的妺喜,更叫他疼惜,若是能够拥有她的人是他。他一定好好待她……
“公主若是安好,商王自然万安。”
妺喜一时间有些喜极而泣的感觉,多久了,她都没有真真切切的听到履癸的消息了,这场祭祀,似乎就像是期待已久的一样。伊挚无奈的摇了摇头,提起脚步向前,没走两步,却又再次停下,这一次,他猛然转身。
眉眼中的坚定是妺喜从未见过的,眼神满是真诚,抬手给妺喜做了个揖。
“公主!若是有需要,臣下时时会在!商王想必今日就会告诉了你,今次回朝,臣下便不再回商了!”
妺喜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伊挚的话尚未来得及消化,一晃眼,人早已消失在亭子中。妺喜的眼神有些恍惚,手紧紧的拽着那枚同心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