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殿上,那宫人竟检举我给你投红花!”
月姬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的冷笑,妺喜心中不明,难道不是吗?如此证据确凿!难道又是一场冤案?还是谁精心设计的圈套!
“难道不是吗!你可知道!你的红花!叫我这辈子都无法生育了!就算有孕,稍不慎,就会小产!”
妺喜的怒目紧紧的锁住月姬的眼眸,眼中的情愫无不控诉着月姬的种种罪行。
“我倒真希望那红花是我投下的!那样!我的心里或许不会如此的憋屈!”
月姬的话,让妺喜一时语塞,心中愕然,若不是月姬,那是谁?一股噬骨的冷意袭来,迎合着如此冰凉的暴室,妺喜当真感受不到这深深宫闱的一丝一毫人情冷暖。
妺喜的惊讶,完完全全的落入了月姬的眼中。月姬嘴角轻笑,睨眼看着妺喜。
“你是有施人,却独宠后庭,你以为,你树敌还少吗?我到底是鸿华国尉的嫡女,就算被扫地出门,也绝不会干此等辱没门楣之事!”
月姬的话,字字分明的落在妺喜的耳中。是啊,后庭深苑,在这座高墙之内,她树敌还少吗?甚至连王后,也早已待她不似从前了。
“那为何……”
“没有为何!你可知道,那日殿上,我假称有孕,想摆脱这困境,可人人道我是害了你的凶手!”
妺喜没有想到,月姬会如此坦白的说出那日假孕之事。
“王上那日愤怒的支开了西洛殿的所有人!可这愤怒并非是疼惜我!而是恼我!他说‘孤王尚且再忍你这一次!若有下次!别怪孤王心狠!若要伤了北姬!孤王便拿你的血来祭!’,如此清冷的话语,多叫人心寒,若非念着昔年相助的情分,我怕早已死过千万遍了。”
月宓的话,很是叫妺喜觉着讶异,并非是月姬令人心痛的过往,也并非是履癸的狠心,而是那句‘若要伤了北姬’让她忐忑不安。
“那是何其的心痛,你许是今生都不会体会。旁人误会我便也罢了,竟连王上,也以为,是我害了你的孩子!”
妺喜的眉头微微蹙起,从心底竟开始疼惜起眼前这个女子来,历经了如此多的变数,如今还能如此坦然,不愧是鸿华国尉的嫡女。
“后庭向来不缺为王上赴生死的女子,你却是唯 个让王上为你在所不惜的女子。”
月姬的话引来了妺喜许久的沉思,偌大的暴室寂静的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妺喜再次被她的那句‘在所不惜’给震撼了,履癸是吗?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今日,我就是想与你说一句,那投红花的并非是我。本也是我自不量力,总以为扶持王上登上金銮的情分是你如何都比不得的,王上曾允诺我三个愿望,我的第三个愿望是,要王上废了你。”
妺喜满是震惊的看着月姬,她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子,如此的恨她。比起和妃的种种,月姬恨她,却不伤她,求履癸废了她,也已经算不得是一种伤害了。
“到底是我自作多情了,自恃帮衬过王上,他定不会伤我。”
月姬的话语中满是自嘲,字字句句都是清冷的讥讽,随即便再一次仰天狂笑。
“哈哈哈哈!他做到了!他没有伤我!狠狠的一巴掌总算把我拍醒,而我却总以为,他哪怕是不爱我!也会念在昔日情分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忍!我用他赠我的匕首,划入我的脸颊,他只是面带笑意的看着血从我的脸颊滴下!”
妺喜早已经难以言说此时此刻的心情,她知道履癸心狠,从未想过,面对一个帮助过他又倾尽一切的女子,他竟也如此的决绝。只能说,他本就没有心。
月姬不停的把弄着手中的匕首,匕首的刀光不停的晃动,闪过妺喜的眼前,格外的刺眼。妺喜神色有些慌张的看着月姬手中的那柄匕首,生怕一晃眼,月姬便寻了短见。
可月姬却只看了妺喜一眼,轻轻一笑,眼中满是不在乎。
“不必替我惋惜什么,也不必担心我会寻短见。你或许不知,今日见你,我已是用自己的性命做的赌注!王上心狠,早晚便是会让我一死,只他一句,什么莫须有的罪名都可以冠上!既是如此,我又何必挣扎,成全了他,我也安心。”
妺喜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心中的恐惧停留在那句‘早晚便是会让我一死’,不停的摇着头看着月姬。
“月姬!你何必如此轻生!你如此,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鸿华国尉!你与王上的情分,并非本宫能够比的!王上也定然不是真要你的命!等王上气消了,事情也便是过了!”
妺喜只能用这样的话语来麻痹月姬,也麻痹自己。却见月姬轻轻的摇了摇头。
“父亲早已把我赶出家门,何来对得起一说。若时光倒转,我依旧会这样选择,即便得不到他的半丝疼惜,能在他身侧相伴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去地府给父亲请罪了。”
月姬的话让妺喜一阵慌乱,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妺喜一把夺过月姬手中的匕首,隔着厚厚的木栅门,扔了出去。
随着匕首的‘哐当’声,妺喜回头,却见身后的月姬口吐鲜血,身子瘫软的倒了下来。妺喜满是惊恐的上前,把月姬的身子搂入怀中。一时间慌乱的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用帕子不停的替月姬擦拭着嘴角的血迹。
“你服毒了!为什么!”
月姬的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嘴唇喃喃,妺喜缓缓的靠近她的唇边。
“我……终究……还……还是……做不到……用……他……他送我的……匕……匕首……上路……”
断断续续的话语,让妺喜既是震惊,又是心痛,忙冲到了木栅门之外,把匕首捡了回来,收入刀鞘,放到了月姬的怀中。却见月姬欣慰的一笑,朝着妺喜说了声‘谢谢’。
“害……你的……不……不在……后庭……”
话落,月姬便已安详的阖上了双眸,她若是知道,原来宫中人人敌对的瑾夫人如此的友善,她会选择告诉她一切,只是这一切,在妺喜把匕首放入她怀中的那一刻,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