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履癸所说,之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妺喜都没有看到履癸的身影,妺喜也跟着王后忙着置办后庭中过年的事宜,直到小年夜那日清晨,妺喜一早便起身,前来伺候的,竟是月宓,妺喜一时间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楞在了原地,许久都不曾说一句。
妺喜不停的眨着眼睛,眼前的月宓,早已不同那日暗室,衣着洁净,就连脸上原本那丑陋的刀痕,也已经只剩下淡淡的痕迹,如今的月宓,恰如与她一同进宫时那样,毫无怨怼之气,微微牵起的嘴角把她的脸容映衬的更是有神气。
妺喜站起身,缓缓的走到了月宓的身侧,妺喜有些不敢相信的扶上了月宓的肩膀,左右的侧着打量月宓的身子,话语中满是欣慰和惊讶,“月宓,你还好吗?是本宫看错了吗?”
妺喜眼中的喜悦溢于言表,落在月宓的眼中,满满的感动,‘噗通’便跪了下来,“奴婢谢北姬娘娘救命之恩!此生,就算背弃家国,也决不弃娘娘于不顾!”
面对月宓忽如其来的话,妺喜有些愕然,谢她的救命之恩?难道她以为是她救得她?她的确想着,忙完了这几日,她便向王后求个恩典,把月宓救了出来,可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有月宓的话语,‘此生,就算背弃家国,也决不弃娘娘于不顾’,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月宓有如此大的变化,只是面对之前欺骗之后,妺喜不想再对月宓说谎了,“月宓,你不必谢本宫,并非本宫救的你,这一切都是你的造化。”
月宓摇了摇头,依旧满是感激的看着妺喜,“不,北姬娘娘!是您救了奴婢!奴婢曾犯下大错!北姬娘娘不计前嫌,已然是对奴婢的救赎了!”
如今的月宓已经全然回到了原来那个样子,妺喜欣喜极了,妺喜遣退了内殿本是一同伺候的宫人,人完全散去后,妺喜才高兴的拉起月宓的手,“月宓,告诉姐姐,是谁救的你?姐姐也好去道声谢谢!”
月宓支支吾吾了许久,都不曾说出一句来,妺喜似乎是有些恍然的拍了拍自个儿的脑袋,“瞧我这脑袋,光顾着和你说话,你才回泰安殿,都不曾好生休息,还是先歇息吧!”
月宓的瞳孔中印满了感激,有些尴尬的浅浅一笑,“姐姐,月宓已经休息了好几日了,身上的伤也尽好了。”
月宓话落,妺喜的脑海中便闪过一个身影,履癸?只有他,有这样的权利,让月宓从永天宫安然的走出来,连身上的伤在数日之内好了,虽未全然好了,但也已是不易,从她脸上的刀疤看,就知道,这几日用的药定然不会差。
妺喜看了一眼月宓,“究竟怎的回事?是王上吗?你这几日都在何处养伤啊?”
面对妺喜的问话,月宓亦是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给了妺喜一个肯定的眼神,“就是姐姐来瞧我之后两日,王上亲自下的密旨,我被接到了王后的凤和宫后殿里头养伤,王后仁厚,我不过个小宫人罢了,知道和妃对我不善,王后心中亦是愧疚,对我亦是百般照料。”
妺喜顿时有些惊了,她瞧月宓之后的两日,岂不是她刚和履癸说完,他便早已有心去办了?对于履癸,妺喜的心中更是有些感激起来。
想到月宓说前几日在凤和宫养伤,妺喜更是觉着好笑,前几日,她一直在凤和宫与王后商议过年宫中置换的物什,没想到,那几日,她们离的这样近。
妺喜激动的拉着月宓的手,安心的拍了拍,“好!好!没事就好!这样姐姐也安心了!”
妺喜的话语中尽是真情实意,虽然曾经质疑过,曾经经历过很多的不痛快,可如今,乌云散尽,总算是盼到天晴了。
只是,看着月宓脸上的疤痕,妺喜心里头不是个滋味,这就像是一个忠告,告诫她,曾经如何的伤害了她,手轻轻的抚上月宓的面庞,满是疼惜。
月宓也似乎是看出了妺喜心中的歉疚,满是不在乎的摇了摇头,“姐姐不必替月宓惋惜,不过是一道疤,如今已经愈合了,我本就是石女,今生注定孤独一人了,何必在乎这些呢。”
月宓的话,让妺喜更是心疼,自古任是女子,皆是爱美的,唯独月宓,说出的这番话,让妺喜觉得鼻酸,她与月宓,虽不是生死之交,但也算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能够信任的人,那种各自在一块即将沉没的浮木之上,却依旧能够彼此守护的感觉,其实,或许早在她们共同踏出有施国这片土地的时候,她们早已是知己。
不同于鄢陵和连清,月宓的的存在显然是与众不同的,或许彼此早已视为莫逆之交,所以,月宓在听到妺喜和连清的对话之后才会被一次击垮,因为执着的信赖,所以不能承受一丝丝的谎言和背叛。
妺喜一把搂住了月宓,有些安慰似的抚着月宓的秀发,“月宓,天下神医无数,姐姐不信,这疤永远都祛不了,你或许不在意,但是姐姐替你心疼。”
月宓喜极而泣。她没想到,她做了如此不堪之事,竟还会被原谅,只是她始终没有告诉妺喜,其实那日,履癸还亲自去了永天宫的暗室。
“孤王可以给你两个选择,其一,是去王后宫中养伤,年前孤王会安排你回泰安殿!其二,你便在这暗室里头自生自灭!”
月宓自从见到妺喜送来的食盒,看到那些东西,心中的愤怒或许早已消减,只是她觉得自个儿早已无颜面对北姬,那是什么样的陷害,如何的严重,她心中自然明白。
看到月宓眼中的犹豫,履癸的眉头一皱,“孤王知道,北姬那诗是你偷偷拿出宫来的!或许是和妃本承诺了你什么,又或者,和妃变卦了。就你这一点而言,你本就不是一个好奴婢,加上上次信鸽之事,你害了北姬两次了!她却执意救你!孤王不管你与北姬有何深仇大恨,还是和妃的承诺有多优渥,如今,是你欠了北姬!”
或许是履癸的话让月宓醒悟,妺喜根本就不欠她什么,她的欺骗,或许是害怕失去,而她,害的是她的性命,或许,相比之下,她的行为更为让人无法忍受。
此次回到泰安殿,月宓亦是抱着赎罪的心情,她真的是错了太多,也给妺喜制造了太多的危险了,因此,她应允了履癸所言的其一,去了凤和宫养伤。她知道,履癸不希望她满身伤痕的出现在妺喜的面前,同样,她也是不希望的,所以,宫医每一次的治疗,她都很是配合,凤和宫的宫人帮她后背上药的时候,她疼的眼中泛泪,都依旧忍着。
月宓的思绪飘回,眼神落到了满是心疼之意的妺喜脸上,面对妺喜执着的想要治好她的疤,她也不想说什么丧气话,只是微微一笑,“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月宓一定谨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