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梦拿起餐刀将熏鱼划成数块,小口小口地往嘴里送,她被耶姆提醒"你所学的仕女礼仪都扔进垃圾桶了吧"潜意识里又被唤醒曾经在艾利萨男爵生活的那段日子,情不自禁使用他所教的用餐礼仪。其实文化最为开放的伊伦维尔男女平等,对女性的束缚相较于他城很少很少,三十年前女性在公开场合如果不穿裙子还会被认为是下贱的、不知羞耻的人,如今女性什么衣服都能穿,特别是马修城主上台后,女性穿很暴露的吊带服,蕾丝,新潮的帆布服也无所谓,还会被小伙们当街追求,其浪漫风情可见一斑。罗兰城主全盘继承马修对女性的宽容、开放的政策,不仅如此,还大肆修建公立学校...伊伦维尔人文盲率最低也是有来历的。
基于数千年来的贵族文化的沉淀,在上流阶层不少保守的男士还是期待女性遵守仕女礼仪,穿裙装。
耶姆见沉梦此时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希雷拉式贵族作风,眼里闪过赞许的光芒,也许他的职业是魔法师的缘故,他要比战士们有着更多的文化素养,有着一双对美的追求显挑剔的眼睛,道:"呵呵,我过来看你还带了些伤药,不过看你谈吐随意,应对自如,不像受过伤的人,那些伤药可以免了。"
沉梦小口小口,动作优雅地用餐,速度却很快,她用餐巾纸抹抹嘴,感动道:"多谢,没想到你还注意到我受伤了。我的躯体比小强还要硬朗,已经没事了。对了,当初非菲纳凯亚要你们留下来时是怎么说的?"
耶姆从房间的壁橱里取出红酒,给自己和沉梦各倒上一杯。耶姆为沉梦准备的房间是总统套房,旅馆也是当地最豪华的一家,作为银锁骑士团的第七骑士,他不吝啬这么一点钱,平日里过着刀刃上跳舞的日子,到了繁华的地区该花钱自然无所顾忌,不然抢那么多钱就失去了意义,他摇晃着高脚杯,嗅着红酒在杯腹内晃荡所产生的浓郁酒香,道:"菲纳凯亚说"你们尽量劝说沉梦,如果能将她带到塞北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沉梦听了耶姆的话差点跌倒,暗想,"他俩的理解能力有问题吗,菲纳凯亚的意思只是叫他俩劝我去塞北,不是绑架去塞北啊,怎么一上来就用龙枪突刺,再用血魔法使我刺痛欲狂,接着一拳打得我吐血三升,见比小强还顽强的我还没有晕倒,那位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艾森还跑过来对我的头部补上那粗暴的一脚......这俩人真让我无语..."
沉梦差点对耶姆大动肝火,还好忍住了,她接过耶姆递来的红酒,啜饮一口,抬起颔首,睁着那双美眸指责耶姆道:"耶姆,你误会菲纳凯亚的意思了......"
耶姆不等沉梦把她的满腔愤怒倾述,摆摆手打断她的话,悠然道:"我当然知道第二骑士菲纳凯亚的话的意思。但是我们需要按照他说的话来么?他喜欢你,所以说话会照顾你的感受,可是,我们俩和你又有什么交情?什么交情都没有,我们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怎么爽怎么做,用不着考虑你的感受。至于你是愤怒也好,痛苦也好,我们一点也不关心。如果你去了塞北菲纳凯亚会很高兴,我们是他的兄弟自然希望他高兴,所以不管你同不同意,我们都要带你去塞北,这一点是不会变的。至于对你那么粗暴,完全是你的错,要不然昨晚我们请菲纳凯亚出手相助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从昨晚开始,我俩早以对你积累了一肚子火,不发泄一下怎么行。"
耶姆的长篇大论说得沉梦哑口无言,她感觉和盗贼讲道理讲不通,按照在他们的逻辑世上根本没有道理可讲,弱者毫无发言权。沉梦决定省省力气,努力呈现一副端庄贤淑楚楚可怜的样子,道:"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那么,耶姆大人你打算一直这样绑着我去塞北咯?"
沉梦不知道她那双狭长的眼眸笑起来多么勾魂荡魄媚波流转,不然肯定会感到万分羞耻,不会去装可怜了。耶姆看着她的眼神,一瞬间有种触电的感觉,他没想到沉梦撤下那份冰冷凶狠的表情后这么漂亮,在意识深处作为传统的伊伦维尔人,他很喜欢这种温柔型的女人。
男人在看到令自己心动的美女时,如果对方太过于美丽,往往会失去直视的勇气,倾向于用眼角余光来欣赏她的美。耶姆装作看窗外的雪景,将头扭到一边,道:"这个要看你的表现,如果你这几天表现乖乖,愿意配合我们去塞北,那么将你放开也可以。"
"好吧,我会努力的。"沉梦轻笑着,啜饮红酒。
耶姆献出一丝寒光,道:"如果你妄想逃跑,我们可不会对你再客气了,到时候别哭着喊着饶命。"
听着这番话,好像她成了耶姆和艾森的女奴,沉梦简直怒不可遏,她把满腔怒火强行压下,暗想等哪天你落在我手上,要让你死生不能,她闭眼喝酒,温驯道:"嗯..."
耶姆满意地点点头,拿出菲纳凯亚书写的那份剑术精要的牛皮纸搁在桌子上,道:"这是菲纳凯亚留给你的剑术精要,这个对艾森也非常重要。也许你有所感觉,艾森五年前向菲纳凯亚学过剑术,他需要菲纳凯亚写给你的这份稿子。你把它抄写一遍,抄的那份留给你自己,明天早晨艾森要过来取原件。"
沉梦郁闷无比,本来打算故意抄错几个地方,好让艾森练得急火攻心暴毙而亡,谁知他要取走原件,把抄的那份留给自己...可恶,菲纳凯亚是为我写的啊...沉梦心里埋怨了数句,也不以为意,因为这种事只要有点智商的人都会这么做的。艾森的剑术套路确实和菲纳凯亚有几分相像,他似乎没有学到家,速度还有敏捷度差菲纳凯亚几个档次。
"好的,正好我这里还有菲纳凯亚留给我的一个笔记本可以用来誊写。"沉梦双手接过那份牛皮纸。
耶姆把酒杯放在桌上,对沉梦微微一笑,随后关上门走了。刚才递给沉梦的那杯酒里,耶姆不动声色地放了一枚魔法标签,此时魔法标签随着酒流到沉梦的肚里去了,此后数月里他都可以轻易感应到沉梦的所在。做完这一切,耶姆伸伸懒腰,打着呵欠回房睡觉去,至于沉梦今晚是否会熬夜通宵抄那份手稿他懒得管了,最好明天醒来发现沉梦顶着一双熊猫眼才好呢,哈哈,至少熊猫眼比那双杀气腾腾的冰蓝色眸子好看。
沉梦将手稿在桌子上摊开,菲纳凯亚那凌厉流畅的字迹展现在眼前,隐隐约约透露着一股阴邪之气,他那似人非人,类似于吸血鬼的诡异气息再次浮现在沉梦的脑海。沉梦刹那间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学他的剑术,他本人很邪气,剑术更是阴狠毒辣,自己会不会愈学愈阴郁?
沉梦很快把那份犹豫扔开,对她来说变强比什么都实在,她不在乎练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至少菲纳凯亚比雅斯蒂安提出的要求要低,龙骑士也愿意教她,但是提出要废掉沉梦现有力量的条件。沉梦不会考虑雅斯蒂安的提议的,她觉得力量无分正邪,只要使用妥当即可,就像剑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
菲纳凯亚在剑术精要的开头写了些温言婉语,随后道:"此剑术是对我这些年来的经验的一次总结,因为我练剑的套路和常规方法很不一样,它危险性极大,写给你看只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让你先熟悉熟悉。虽然理论上可行,然而没有我在你身边做指导,你不要擅自开始学习,否则极可能暴毙而亡。"这一段话是红色字迹,做警醒之用。
沉梦直接忽略菲纳凯亚的温言婉语和那红色的警告,接着往下看,发现菲纳凯亚花费了极大的篇幅书写他对理念之力的理解,用来做理论铺垫,沉梦很多都无法看懂,但是到了后面的实践篇,菲纳凯亚道,前面的理论无法理解也没关系,接下来的步骤只要每一步都准确无误地做好,就可以学成他的剑术,等初步学成再回头看理论部分自然就理解了,这时理论会反过来促进剑术的突破。至此已经花掉了三千字。
接下来全是清晰可以执行的步骤,菲纳凯亚花了两千字告诉沉梦如何调节内世界和外世界的理念之力,使它们产生共鸣于爆发强大的力量和无与伦比的速度。每一个步骤都是如此的清晰可执行,沉梦本想只先初略浏览一遍,谁知愈看愈痴迷,为之而疯狂,以至于她无法克制自己立即就去练习的冲动。
沉梦抖栗着把牛皮纸放在桌子上,深深吸一口气,围着桌子兜圈子,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一遍又一遍回想过去的那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想借此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冷静下来,头脑里回想的都是剑术,全是菲纳凯亚那清晰的执行练习"理念之力共鸣"的步骤,它们是如此的吸引着沉梦,蛊惑着沉梦,让她疯狂,宛如毒瘾爆发一般不可自制。
想到菲纳凯亚那红色的字迹,沉梦忽然想他这么说也许有深意,那就是这套剑术确实危险性很大,沉梦本来不在意他的话,可是如今受到如此强烈的蛊惑,反而让她保护自己的本能苏醒。
那套剑术真是菲纳凯亚的原创吗...那么他得要有多么惊才绝艳才行啊...简直无可想象...沉梦这么想着,她的思绪无乱如何都离不开那套剑术,尽管只是"理念之力共鸣"的练习部分,后面的具体的剑术还没有看。
沉梦拿起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她举头饮用,抱着双肩在房间里低头兜圈子,小步小步,有种昏厥与麻木刺痛的感觉,又如同一口把鸦片吞进,她再次给自己倒上一杯红酒,喝完后沉梦睁着那双色彩狂热的蓝色眸子,来到桌子前翻开牛皮纸,对自己说,"只要每一步都按照他的来做,就不会发生意外。我已经把每一步都思考过了,对于我的天赋来说,实际操作起来并不算困难,那么,不妨试试。"
沉梦把牛皮纸从头开始再看一遍,她的记忆力本身就惊人的厉害,如此全身贯注地细看,以至于菲纳凯亚书写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地印刻在她头脑中,甚至每一个字母的弧度都是如此清晰的展现在她头脑里。看到最后一篇具体的剑法时,沉梦没有看完,她只看了具体剑法的第一招"纹波剑"就把牛皮纸扔到一边,躺在榻上来开始进行"理念之力共鸣"的练习步骤。
贝含松郡的雪夜宁静,窗外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路上看不到行人,银心月偶尔透过云层撒下银辉照耀大地。一切都是如此安静,静寂无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