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叫声贯彻山间,骊山一时间震荡起来,骊山群骏一同附和着灵儿的惨叫声,顿时间,这些动荡引得百兽躲窜,许多惊悸之中的鸟兽都从林中穿越而出,本已渐将落幕的旭日一时间印忖了一幕兴奋的场面,那千百只鸟兽脱颖而出,当真是让人惊讶无比,好一副千鸟齐奔的景象。大寒见到这一切,即刻掐指算了一算,本就慌张的神经再次绷紧,随即在它的召唤下,那灵儿迎面赶来。
大寒拍了拍马儿的头颅,道:“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马儿摇了摇头,甩了甩尾巴,大寒心领神会,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如今,只有闯入潭中,看看还有没有希望将他救出来!”
灵儿忽然惊动起来,大寒岂能不知它的含义,但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这一不能退,二不进,只能豁出性命了,然而,那骏马死活不愿让他涉足其中,可见此马是怎样忠心耿耿。
大寒咬着牙,做着抉择,忽然,他拍了拍那马儿的脑袋,道:“好灵儿,你速速赶回常海,将信息传达给龙王楚莫,让他速速派高手来支援,乖,只要来得及,我就会没事的。”
那灵儿十分不愿,不停地喘着粗气摇着头,大寒愤怒地道:“你若不去,谁来担当这责任,我横竖都是一死,你若是去了,说不定还能保我弟妹二人性命,你若不去,我三人都只能同归黄土了!”
“灵儿,你跟了我二十余年,难道还想不听我的话吗?”
那马儿倒退几步,展了展羽翼,腾空而起,向那常海边境赶去,临行之时不忘嘶吼一声,顿时间,山间原本噪杂犀利,变作一片安宁,大寒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将这骏马收回座下时,它还隐隐有些孱弱,想不到这些年过来,已经俨然成为了骊山骏马的王者,虽然它并不是传统的贵胄之马,然而也算是经历过妖族道法的熏陶,才有了今日的局面。大寒不敢多想,眼看太阳即将落下,阴气也渐渐地重了,他迅速朝沁亦潭赶去。
“咳咳咳。”
余音袅袅,咳声不断,郁亿羽被河水带到石洞之中,他伏在湿地上,周围都是石子,然而却在此刻伸手不见五指,分不清左右。郁亿羽兀自庆幸着自己命大,躯体此刻还无法动弹,全身上下都是一阵松软,寒冷的感觉也渐渐消失了。
洞中清冷,有滴答的山水由山石中渗透而出继而落下,刚好打在郁亿羽的嘴边,他本就已经将河水喝了个饱,这下更是难受,觉得是老天故意要折腾自己。如今该怎么办?到底这韵石碎片该如何寻,罢了罢了,眼前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了,还谈什么陨石碎片。
“郁兄,郁兄。”
郁亿羽似乎得到救命草,然而他浑身无力,实在是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只好半睁着眼睛期待着有谁能发觉他,可是造物弄人,那大寒仿佛毫无知觉地从他身旁走过,摸着黑漫入那深洞中,隐约之中,郁亿羽似乎看到一对对吸血蝙蝠的暗红的眼神,定定地固定在一个人的身上。
“完蛋了,还是要死在畜生的手上。”郁亿羽默念道。
大寒转过身,黑暗之中,分不清彼此,任他是绝顶高手也无法将这黑暗打破,他忽然道:“郁兄,是你吗?”
郁亿羽轻轻呼吸着难以匀称的气息,仍在坚持着渐弱的呼声:“救命,救命啊!”
大寒凭着他的直觉,终于将郁亿羽找到,他抚着郁亿羽的胸口,道:“还好,你躯体元气尚未泯灭,郁兄,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出去。”
黑意无穷,可怕的是那披着黑夜的舞衣翩翩起舞的精灵,那灼灼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过那人的身上,借着洞外还未到漆黑的地步,大寒背着郁亿羽一步一步地走着。突然,夜幕降临,眼前唯一的一丝淡光被剥夺而去,洪荒的夜幕来临了。
“不好,一到深夜,那些恶灵就要出来了。”大寒自言自语地道。
黑夜是属于鬼怪二界骊山是鬼怪二界的结界处,恶灵出现十分频繁,此刻恐怕难以脱身了。大寒怎肯一人脱身,他身上背负的使命尚未完成,况且弟妹二人的性命还在龙王的手上掌握着。可是,妖族探子的使命便是如此苍凉,或许结果还会悲惨无比,可是,若没有探子的情报,妖族又怎还能屹立于此,恐怕早就被巫族歼灭,他深知妖族探子负担深重,不可轻易放弃,况且他祖先世世代代都效奉历代尊主,没有二心,纵算死也不说二话。
“吱吱吱……”
大寒心中大叫不好,然而此刻郁亿羽突然有力大叫起来,大寒一转身,将郁亿羽放在地下,全身即刻被数十条蝙蝠的袭击,那龇牙咧嘴的嗜血物毫不留情地扯扯着人类的皮肤,这些狂物甚至上嘴咬去,大寒赶紧运用真法,架起一张护盾,将那些嗜血蝙蝠隔在身外,可纵算如此,他还是受到不少外伤,那些嗜血物动作极快,一不小心便会扯烂身上一片伤口,然后趁机吸允鲜血。
大寒将护盾安放在郁亿羽的身旁,然而自己这边的法盾却在日渐削弱,那些蝙蝠趁机办事,大寒运用妖族基本攻击法术与那些狡猾多变的蝙蝠争斗着。那些蝙蝠无数,竟是无论如何都杀不完,如今纵算是想逃也难以挣脱。
“你们这些嗜物,别怪我手下无情。”大寒一模腰间,一阵空荡,这才想起法器丢在马背囊裹上,如今双手搏击,却渐渐地体力难支,那些嗜血物夜间视线极好,专挑那大寒弱处进攻,大寒身上已有多处伤口。
郁亿羽只听得蝙蝠吱吱不已,方才后面已经被那可恶的小妖咬了一口,此刻仍旧疼痛无比,只感觉躯体如软泥般瘫倒在地上,可那些吸血蝙蝠竟然不来袭击,想必是那大寒施了什么法术,暗自道这个世界真的好奇妙。可是,他自己好像陷入困扰。
话说那灵儿骏马携着主人的辅嘱,奔腾在黑色的云间,最终还是抵达了常海沿岸,沿岸地区无人,只有海水此起彼伏的声音临近,那马儿生来就怕水,只得在海边呼啸个不停,昼时,它这一叫,令渔村居民惊醒,海底潜伏的龙兵更是加紧戒备,不敢怠慢,生灵陷入一番紧张的气氛中。这整夜,过的难熬,常海渔村的村民俱都以为是妖怪闹事,告诫孩子乖乖睡觉,各家各户点着蜡烛,坐在榻边,整夜未眠,守护着自己的孩子悄然入睡。
竖日天晴,鸡鸣狗叫,龙王楚莫携着多名龙兵从海中浮出察看是由,见那双翼骏马在海岸边嘶喊了整夜,如今已经精疲力竭,伏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但仍在坚持低声嚎叫着,楚莫认得这是骊山骏马,一身妖族道法的贯彻令它毛抖栗擞,一般骏马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紫焰少女好奇地道:“爹爹,这是什么骏马?怎么生出两条洁白的双翼?”
楚莫点了点头,道:“这是骊山出土的骏马,他的主人,应该是妖族副使大寒,难道,大寒出事了!那亿羽?”
龙王楚莫很快赶到那骏马的身边,仔细打量了它的上下,只见那灵儿忽然有了精神,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想必是躯体极其虚弱,昨日拼命赶来已经费了它一大半的力气,又嘶吼了整夜,还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那骏马抖了抖脑袋,嘴巴大张,牙齿锋利地献出,但丝毫没有恶意,仿佛在传达着什么讯息。
这时,伤势颇有好转的汪玉函也赶了过来,他背上背着一个布匹包着的东西,他刚一靠近,楚莫与那马匹都顿时间为之惊异,那灵儿接连退却,楚莫更是觉得周遭似乎有股潜在的威胁,他望向汪玉函背上的宝物,道:“你背的这是什么?”
汪玉函犹豫了下,仍喘着粗气,道:“我要去救我大哥,听说他被人抓走了。”
龙王楚莫不肯放过,仍道:“你背上背的到底是什么不详之物?”
汪玉函徘徊不定,不知该不该说出口,那紫焰走到他的身边,道:“玉函哥哥,你快说啊,爹爹不会为难你的!”
汪玉函看了她一眼,仍然不肯动嘴,楚莫颇有些怒火,伸手要去摘他身上的宝物,汪玉函哪肯让他动,一个转身躲了开,他道:“谁也不能动它!它,它是我我还要用它去救我大哥。”
那灵儿骏马忽然抖了抖脑袋,跑到汪玉函的身边,用嘴巴衔住了他的衣袖,故意拉扯,汪玉函一时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然而,楚莫愤怒地道:“孽障,你可别忘了,是谁,是谁眼睁睁地看着你长大的!”
汪玉函心中做着殊死挣扎,他道:“如今,爹爹死了,这世上,只有亿羽大哥是我的亲人,我不会再失去他我要去救他!伯父,容我日后再与你解释!”
“你可知道,你身上带着是一股盛大的阴邪之气,此物伤身伤心,它会害死你的!”楚莫咬牙吼道。
那灵儿拽的更紧了,汪玉函实在不解,突然道:“你知道他的下落吗?”
那马儿忽然点了点头,龇牙咧嘴,汪玉函惊喜万分,道:“那你带我去!”
灵儿坚持着躯体最后的真气,虽然惧怕汪玉函身上那股巨大的阴气,但为了救主人,也只能靠他了,他跪了下来,让汪玉函爬上背脊,汪玉函有些羞愧地看了龙王楚莫一眼,道:“伯父,我本来就不是渔村的人,生来就没有这里的命,你就当,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孽种吧,你对我的恩惠,以及渔村的恩惠,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实话告诉你,我,我,我是巫族的后代。”
汪玉函含泪与楚莫父女告别,龙王震惊万分,但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他身上背负的到底是什么宝物,或许,那便是失传了百年的斩妖剑。楚莫突然腾身飞起,向那骏马追去,汪玉函面露苦色。
楚莫拦住了他的去路,负手而立,战袍撑起,声势浩荡,他道:“你既然要报我恩惠,那便帮我个忙吧,这件事,事关天下苍生!”
汪玉函咬着唇,继而道:“好!”
“找到亿羽之后,与他一同去往北俱芦洲龙凤塔,将封印解除,释放魔龙的元神,记住,你们只还有四十五天的时间,这件事关系到天下太平,就当我求你们了。”楚莫微微欠了下,脸色有些难看,低声道。
汪玉函坚定地道:“北俱芦洲我虽然没有去过,但是既然伯父嘱托了,那我一定尽力而为。”
“好,你去吧!”楚莫最后道,“斩妖剑威力无穷,你自己可要保重,莫要他吞噬了你的精血,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汪玉函怔了住,但想到龙王楚莫也是半神之人,此等神物怎能瞒过他的眼线,他长舒一口气。那黑骏灵儿拖着沉重的负担飞速赶去,从鼻中喘出的气息越来越重。汪玉函伸出手摸了摸背后那阴凉的宝剑,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沉甸甸的。
“羽哥,我来救你了。”
一道黑白光束穿梭在云海中,如箭般远去。
紫焰幽怨地望着那里,久久不愿离去,龙王楚莫伫立半晌,招呼手下离开,他淡然地道:“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