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说的有理,有理走遍天下,本王罚他,会失了在暗卫中的威信。至于你,既然有梦的指引,本王还能说什么?将信将疑,得过且过,常忆常新,一生不过如此。从前让人称你为小姐,也不知落了多少口舌,不成想一语成谶,你还真可以变成一位小姐。”散漫的步伐,沿着长廊徐行,那柱子旁的灯柱次第明亮起来。
他着亵衣,外面一件披风,不曾带着累赘的饰物,一头乌发也是只是随意系起来,跟人们平日脑海中的君子形象相去甚远,可苏浅墨还是不由得想起那首《淇奥》来。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璓莹,会弁如星。
瞻彼淇奥,绿竹若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萤烛之光,看似微小,若当真聚集,却也不容小觑,不过须臾,整个院子都亮起来。澹台洛不再理会坐着的苏浅墨,径直回房去,这披兰居小院烛火一亮,守夜的下人自然要起来,虽说是在自己家里,澹台洛还是守着礼数,哪怕穿一件单薄的长袍也总比一声亵衣站在院中要好多了。
摸着桌上冰凉的茶具,从那青花瓷的茶杯中窥探不出任何讯息,若是此刻来了人,自己该当如何?变回一只猴子,还是维持着女孩的模样?倘若起了冲突,苏浅墨倒也不会被动,一直渴望着切磋,都未能成行,打得过自然好,打不过,逃之夭夭还能有拦得住她吗?
清流涌动的声音细小轻灵,放在平日苏浅墨定是不会注意,可今夜,满院子的蝉都被苏浅墨降了冷气,真真的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这流水声便显现出来了。寻根溯源,终于发现声音来自一口井,还是第一次在没人打水的时候听到井水声,苏浅墨忍不住探头去看。
可,这似乎又不是井,哪里有这么浅的井呢?若说是池子,未免太小了些。中有几条小鱼,像是今年才放进去的鱼苗,过了一季,也没长大多少,难道是鱼池吗?
“双燕”,见围着池子的青石上刻着这两个字,苏浅墨忍不住出声回味,“双燕,还真是有点别致。”
“哪里别致?”褪去了披风,穿上一件水蓝色竹团文纹绸缎长袍,脚上倒不似白日,只穿了一双木屐,似是对苏浅墨的话很有兴趣,快步走上前来,到这池边,取了一点鱼食,随意的撒进去。
这两个字是他亲自题写的,任何人都对跟自己有关的事情十分好奇,这苏浅墨是个天生的矛盾体,明明看起来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每日也只关注着吃喝,偶尔说起话来,却像是看透世事沧桑的老妪,怎么努力就化不开那抹凄凉。
王爷建府是大事,每一个阶段礼部都要择日,兵部负责徭役之事要派人修筑,吏部要调派主管的官员,工部要设计规划,户部要拨银子,若是真有失职的地方,还要惊动刑部,风水学说怕是还要劳烦国子监的老骨头们,用兴师动众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这双燕二字,礼部报上来的名字,是双雁,只因大雁是五常俱全的动物,又忠贞不移,从一而终,披兰居是文王爷的住处,自然希望能够琴瑟和鸣,可到了澹台洛手中,却把雁改成了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