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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肚里寻思道:“姚平仲下狱,能否出来还未可知,动了官银,上面追查下来,我这顶乌纱拿出我自己的私银,比割肉还疼,况且老婆能同意么?姚平仲能出来还好说,要是出不来,他一个老婆子去哪弄银子还你?不借吧,这面子上”稍停了一下,端木錞道:“哎呀,老将军被诬陷坐大牢,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郑氏一听他这口气,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寻思道:“莫非”她不敢往下想。接下来,她又听端木錞说道:“哎呀嫂子啊!这两年淮河一直发大水,百姓受淹,修坝放粮,致使库无余银,实在是无能为力。不过,好歹我得帮一下。这样吧,今年我的俸银刚发,先为嫂子救一下急。我给你凑足五百两。”说完,也不等郑氏说话,便自顾自进了内室。窸窸窣窣了好一会儿,端出了一盘银子,放在了桌子上。郑氏一看,眼泪又扑簌簌掉下来。心想:“这五百两银子够什么用的。莫非姚平仲与端木錞的交情只值这五百两银子?”但是,这五百两银子拿还是不拿,她踌躇了。正如《名贤集》所言:白马红缨彩色新,不是亲者强来亲。

一朝马死黄金尽,亲者如同陌路人。

毕竟郑氏拿了端木錞这五百两银子没有,且看下回分解。

褚先生语:涂正申心怀鬼胎,知道姚竹君进京,他恐怕会狗急跳墙,不知还会使什么坏呢?孙佛儿果真菩萨心肠,帮了忙还不肯收银子,这会使多少贪官污吏赧颜!要打通蔡京关节,多少是够,只有蔡京知道!端木錞趋炎附势,虽未落井下石,也让郑氏看到了世态炎凉!

话说端木錞拿出五百两银子,郑氏看了,心里不悦,但是她知道姚平仲已下狱,人家用不着他了。世态炎凉,活了五六十岁,还不懂得这一点么?何况自己也有难言之隐。本来他想甩袖而去,转念一想,此钱不拿,既得罪了端木錞,去其他地方又未必能再弄这么多。救人要紧,只好打碎牙往肚里咽。于是她违心地对端木存道:“谢端木大人了!”端木錞道:“不好意思,实在拿不出太多了!”郑氏也不答话,只扭头对姚春道:“收起来吧!”姚春赶忙上前接着。端木錞见郑氏显得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嘴里说不好意思,心里却说:“这已经很不错了,已经给你不小的面子啦!你还嫌少怎么的?”郑氏偷窥了端木錞的表情,知道不会再有啥进展了,于是站起来道:“告辞了!”端木錞还是将她主仆二人客气地送出了大门。

姚春让郑氏坐上小轿,又来到南门外老艄公的小船边。郑氏下了轿,气得路也走不成,姚春和老艄公扶着她上了船。老艄公吃力地摇着船回寿春去了。

却说姚竹君与陆超新于宣德门外别过孙佛儿,来到南熏门外曹记悦来客店,简单收拾一下,姚竹君让陆超新去结账,陆超新道:“姑娘,现在已近酉时,天黑前肯定赶不到家了,要不再住一晚,明日一早再走?”姚竹君心里有事,哪里肯住。于是顺口说道:“走到哪里算哪里!”无奈,陆超新只好到柜上结了账,然后让小二牵出马来,二人翻身上马,朝原路往回返。此时已是酉中时分。还好,店里把马喂得饱饱的,一路追风逐电,二人就像驾云一般。但毕竟初春天气,天说黑就黑了。过了鹿邑,天已黑了下来。二人又狂奔了一程,这时已到万寿界内,陆超新不觉得肚子就有些饿了。他问姚竹君:“姑娘,我们这一阵子估计已跑出二百余里,是不是该打打尖了?”姚竹君也觉得饿了,也有些累了,便道:“看看哪里有客店,住下也行。”陆超新知道她也累了、饿了。但此处前不巴村后不着店,怎么过夜,他便对姚竹君道:“姑娘,我们已过了宿头,咱不妨再往前走一程,遇到客店就住下来。”姚竹君见此情景,也只好再往前走。

却说这夜间走道不比白天,虽然这淝水西岸有条大道直通寿州,但还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况且那马也累了,不由得速度就慢了下来。又走了一程,姚竹君在马上浑身就像散了架子一样。她对陆超新道:“咱下马歇一会再走吧?”陆超新道:“好!咱在岸上歇一会儿,让马在河里喝点水,坡上吃点草也行。”于是二人下马,姚竹君把缰绳递给陆超新,便一坐在了草坡上。陆超新牵着两匹马走到河边,两匹马咕咚咕咚地喝了个饱,又扭过头来在坡上啃起了青草。

姚竹君为了父亲的官司,她受尽了颠簸,但无怨无悔,只后悔没有听陆超新的话,在曹记悦来客店再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往回赶,就不会受此等罪了。但她还不知道有危险正向她悄悄近。

约莫有一顿饭功夫,陆超新觉得马虽没有吃饱,但肯定好多了。便问姚竹君道:“姑娘,怎么样了?咱再走一程,遇到客店就住下。”姚竹君道:“走就走,估计前面不远就会有店住了。”二人又上马继续往前走。又走了十数里的样子,陆超新突然对姚竹君喊道:“姑娘你看!”姚竹君向前一看,只见前面不太远处有灯光。姚竹君道:“灯光不少,像是一个集镇。”陆超新道:“这就好了,吃住都不愁了。”二人见此,都来了精神,便打马加速向前。

果然,只几里路程,就来到一个所在。那是一个较大的市井。陆超新下马打听,才知道这是颍州管辖下的王家市镇。此镇有数千户人家,是淝水上一个大码头,也是京西北路通往淮南东路的一个重要渡口,还是淝水两岸的一个大商埠。但是淮河南北以及京西北路、淮南东路的客商都来这里做买卖,客店、酒店、商铺约有一二百家,勾栏瓦市、赌坊、兑坊也有数十家。算得上一个大去处。这王家市镇地跨淝水两岸,西岸商铺较多,临河是条大街,街西店铺林立,河东也是半条街,赌坊和勾栏瓦肆多一些。河里中小船只无数。你要往来于河上,只要招呼一声,随即就有无数小船涌来。

却说姚竹君与陆超新来到王家市镇,下马牵着往街里走。已到了亥时,这条街上还是灯火一片,大小酒馆生意还十分兴隆,多是些过往客商在此打尖住店。姚竹君对陆超新道:“天已晚了,我俩不妨买些食品到店里去吃!”陆超新道:“姑娘说的是。”于是,他俩把马栓到路东河边柳树上,便来到一家肉铺前。这家肉铺门前搭个棚子,棚子下有两口大锅,一口锅里煮着牛肉,另一口锅内煮着猪肉、猪蹄和红白猪下水,锅下面架着干柴,热气腾腾。店内还打有大饼等面食。还有个蒸锅,里面合着扣碗白米。由于地处黄淮之间,故南馐北肴,样样都有,兼顾南北口味,管他南甜北咸、东辣西酸,要什么有什么。纵是一家不全,在这条街上总能找到可口的。姚竹君要了两个猪蹄、四斤牛肉、三个大饼、两个白米扣碗饭团,又打了两角酒,都交到陆超新手上。然后过路牵了马,便往街心走。一边走,一边扫视着合适的客店。却好走了一箭地,便瞅见路西一家大客店。那家客店的地基似乎要高出路面三四尺,临街一排两层楼,高门楼上高悬两盏气死风灯,每盏灯罩上都有“王家老店”四个字。

姚竹君见这家客店这等气派,觉得一定既干净,又安全,各种服务项目也一定会齐全。便招呼陆超新道:“小超,咱今晚就住这家吧?”陆超新道:“姑娘趁便。”二人来到门楼下,那门旁边还竖挂着一块木牌,上书也是“王家老店”四个大字。姚竹君这下更放心了。于是她又招呼陆超新道:“小超,你还是先去打看一下!”陆超新又把马缰递给姚竹君,迈步向店内走去。陆超新一边审视着大门楼和过厅,一边朝里走。就在他迈过门槛的时候,有个从里向外走的人,肩膀碰了陆超新的肩膀一下。陆超新下意识地回头朝那人看了一眼,那人也回头瞅了陆超新一眼。“咦”陆超新与那人对视的一刹那,觉得那人在哪里见过,但他又一时记不起来,心想:“这里离寿春不太远了,或许是在其他地方碰过面。”因此,也就没有太在意。他来到院中,一看这家客店真是不小。四面都是两层小楼,形成一个四合院儿。四面楼上楼下的廊檐下都挂着灯笼,很是阔气。他又到临街的一楼柜上,把价钱和各种条件问了个遍,这才出门去叫姚竹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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