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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潢城。

B城最高档的娱乐场所之一。整个不夜城对外开放的共有二十三层,楼层越高,档次越高。而今天晚上,只接待顶级贵宾的二十四层大门洞开,灯火通明。潢城的经理打起十二分精神守在一楼入口处,等着几位大款大驾光临。

厉承东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穆以辰、江城和肖牧之已经坐在大厅里,便开口问:“老四呢?”

“催过了。不知道那家伙在磨蹭什么,好像不怎么高兴。”穆以辰丢了支烟给他。

“不是说才领了个童养媳回去吗?怎么火还那么大?哈哈哈——”肖牧之笑得很夸张。

“怪不得那天送个妞给他他也不要。”

几个人笑着的时候,外头陆少勋正把车横甩在潢城大门口的空地上。今天他被池小浅噎得着实郁闷,要不是几位兄弟好心喊他出来聚聚,他这会儿还窝在家里不爽呢。他“砰”的一声甩上车门,就往大厅走,却突然两眼放光。嗬,池小浅和一个姑娘正站在一楼入口处。真是缘分啊!池小浅你说你不嫁我嫁谁呢?小丫头还敢来潢城玩,也不看看价目表,玩一晚上得卖多少啊。

他瞬间心情大好,站在池小浅她们身后,就朝穆以辰他们几个喊:“大哥、二哥、三哥、小五。”

那几个被喊的人皆虎躯一振。这厮鬼上身了吗?他们五个结交少说也有十几年了,他陆少勋什么时候这么亲热地喊过什么哥啊弟啊的?池小浅也听到了他的声音,倒霉的感觉兜头而下,表情麻木地缓缓转过身来。

“咦,小浅?”某人装惊讶的演技简直令人作呕。他热情地走上去揽住她的肩朝向穆以辰他们,“你怎么知道今天大哥他们约我出来聚会?”

知道个屁!池小浅正想发作,却瞬间被迎上来的几个男人亮瞎了24K氪金眼。好帅!都是极品衣架子!是明星吗?怎么都有点面熟呢?

厉承东哥几个也瞧出端倪了,这就是陆少勋新收的童养媳啊。他们一下子都唯恐天下不乱地围上来,穆以辰最先发挥大哥风范配合戏份,走上前招呼:“这就是弟妹?”

弟妹……池小浅才刚吃进去的猪头肉都要吐出来了。可身边那厮低下头,在她耳边悄声嘀咕:“给点面子,这些都是我的结拜兄弟。”然后他指着他们一一介绍,“这是大哥,穆氏董事长穆以辰;这是二哥,厉承东,厉风集团创始人;这是江城,我三哥,特警,前阵子才破了件跨国大案,你应该听说过。”

怪不得眼熟呢,都是报纸上常见的人物啊!池小浅被这一排震耳欲聋的身份吓到了,心想,真在这里明着拆陆少勋的台毕竟不好,于是僵着笑脸跟几位点头问好。

“哎,搞什么?怎么不介绍我呢?”肖牧之跳脚。

“肖牧之,老五。”

“什么什么?介绍他们都什么董事长什么的,我就只有一个名字啊?我也拿过杰出青年奖的!”肖牧之幼稚地冲陆少勋喊。然后他转向池小浅绅士地伸出手:“四嫂你好,我叫肖牧之。”

池小浅听着四嫂两个字又是一抖,于是睁大眼:“啊?你叫小拇指哦?好可爱的名字啊!”

“啊!”肖牧之哀号。穆以辰、厉承东和江城用眼神迅速交流:嗬,老四这女人有点意思。其实陆少勋挤兑肖牧之是有原因的。那天陆少勋刚回来,他们哥几个喝酒,肖牧之开玩笑说要给陆少勋叫公关女,结果池小浅又阴错阳差地送错货,才有了后来这么一出。

此时陆少勋转向田心:“小浅,这是你朋友吗?你要带朋友来都不提前说一声,我好专门安排人好好接待呀。”说着他热情地跟田心问好,“你好,我是陆少勋,小浅的男朋友。”

“陆少勋!”又黑我,鬼才是你女朋友!

可此时田心那家伙面对五个极品美男已经飘飘欲仙,根本没心思关心池小浅的心情。当陆少勋绅士地提出大家一起进去玩的时候,田心娇羞地点头答应,全然不记得自己说要教训他的事了。

话说此次聚会,本来就是哥们儿几个聚首。穆以辰的老婆安小樵带女儿去了夏令营,厉承东的女朋友在外地拍戏,江城孑然一身多年,所以谁也没带女伴。但现在多了池小浅她们,肖牧之怕她们跟几个大男人一起玩会尴尬,便叫了两个跟她们年龄相仿的小女星来作陪。哪知俩女星也是没眼力的,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几位大人物,玩命地施展魅力,哪还把池小浅她们放在眼里。其中号称发过唱片的最会抢麦,此刻腰身扭成麻花状,一边眼皮抽风狂抛媚。池小浅听得那个全身瘙痒啊,打算拉着田心猫到角落里以免被毒害。肖牧之却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四嫂,我帮你点歌吧?”

池小浅正要拒绝,陆少勋就从后一只胳膊揽住她:“我家小浅很害羞的。”

池小浅怒火中烧。陆少勋,看来今天不使点儿杀手锏你就不知道我道行深浅。你越想我给你长脸,我就越毁给你看。于是她对肖牧之灿烂一笑:“好啊,我自己点吧。”

很快,包间里就响起风靡祖国大江南北的暑期黄金档电视剧主题曲。池小浅双手握着话筒激情投入:“千年等一回!吼哈!等一回啊吼哈!”亮点不在“千年等一回”,在于池小浅要把“吼”、“哈”那个伴唱铿锵有力地吼出来。她吼完两句还转过身来,“怎么没有掌声啊?”诸位爷和女明星瞠目结舌,僵硬地抬起双手鼓掌。田心也震惊了,池小浅是这辈子都不想嫁人了吗?她一曲唱罢又来第二首:“挖比别人咖认真,挖比别人咖打拼。为什么?为什么挖比别人咖歹命……”她紧接着还唱第三首,“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曾经自认为阅女无数的陆少勋,对女生的认识再一次被颠覆。他是有多失败?池小浅需要为了摆脱他,而自毁形象到此种地步吗?

等池小浅这首歌一停,肖牧之赶紧狗腿地上去接过话筒:“四嫂唱得气壮山河,不愧是四哥看上的。来来来,别光唱歌,先喝点水润润嗓子。”肖牧之一边递水,一边做贼似的朝陆少勋使眼色。谁看不出来啊?这妞肯定是跟我们四哥闹别扭呢,看我帮四哥搞定好了。

只见池小浅接过杯子就咕咚一大口,然后瞪着眼睛问肖牧之:“这是酒?”

“果酒果酒,度数很低,放心喝吧。来来来……”

就这么着,只能喝一两杯啤酒的池小浅,被肖牧之这个劝酒高手骗着喝了两大杯高度数的“果酒”。半个小时后,陆少勋只能抱着池小浅提前离场了。

陆少勋没回老宅,他把池小浅丢上车后座,直接就开回了京港花园。抱她进屋的时候,她还在他怀里大唱:“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一句没唱完,她脸上的表情就迅速变化。

“别!”陆少勋才惊恐地喊出一个字,一股热潮就顺着他的衬衫淌下。小浅同志吐了,吐在了他的身上。

“祖宗!”陆少勋仰天长啸,最后也只能哭丧着脸进去卫生间,把两人身上的脏衣服都扒下来,然后放了一大缸热水,将她抱进浴池。

洁白的浴池水汽氤氲,清冽的水下,池小浅身上仅剩一套贴身内衣,全身象牙色的白嫩肌肤被热水一泡,泛起了粉红色的玫瑰光泽,随着水波一漾一漾的,漾得陆少勋口干舌燥。陆少勋不敢再多看,只胡乱擦拭了一下她的四肢和脸,就赶紧将她抱出浴池。

把池小浅抱上床,陆少勋这才反应过来,这被水浸湿的内衣不脱,穿在身上一晚岂不是会受凉生病?于是他把池小浅平放在床上,然后开始脱她身上的衣服。要说陆少勋今年也三十岁了,早就见惯风月,可此刻却像个中风病人一般,手抖得厉害。他在心里吼自己,解那两颗钢钩难道比打靶还难瞄准吗?可越着急就越哆嗦,最后他只有直接用蛮力胡乱扯掉。

他僵着手把光裸的池小浅裹进被子里,挨着池小浅躺下,侧脸看着池小浅酣醉的睡颜。她的小脸红扑扑的,眉毛浅浅的,鼻头秀气圆润,红艳的小嘴嘟着,蝶翼般的睫毛还随着呼吸轻轻颤动。他忍不住凑过去在她脸蛋上啄了一口,一口不够,再一口,不过瘾,抱过来又亲她的唇……陆少勋有那么一刻,真想就这么吃掉池小浅算了,反正生米煮成熟饭还怕她跑不成。可是他手伸到一半,却还是生生忍住了。他陆少勋要一个女人不会用这样的方式。

窗外月光皎洁,清辉透过窗帘照进来,洒在两人床头,洒在池小浅如瀑的长发上。画面如此美好,如果没有陆少勋大煞风景地不停地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话。

陆少勋挨着池小浅一夜没睡着,熬到天快亮了才爬起来。他略一洗漱,就一头钻进厨房,淘了点米,熬上稀饭,又从柜子里把买回来就从没用过的面包机给弄出来,对着说明书仔细研究怎么烤吐司。

陆少勋捣鼓着早餐,突然自己笑起来。一直以来,他对爱情对家庭的想象,不都应该是妻子做早餐他在一旁当大爷的吗?可是,此刻他和着满手的面糊糊,竟然觉得就这么伺候媳妇儿一辈子也不错。媳妇儿吗?他问自己,这才几天,池小浅在自己心底竟已有这样的地位了。

香喷喷的吐司烤出炉,陆少勋正美滋滋地往里面夹熏肉和沙拉,就听房间里传出一声尖叫。他立马放下东西,冲了进去。

池小浅醒了,和所有赤身裸体在别人床上醒来的姑娘一样的反应——抱紧被子尖叫。她看到陆少勋走进来,变得怔怔的,不喊也不叫了,就像突然被注射了某种致人麻木的药物一样,呆呆的。许久,陆少勋看到有一滴眼泪顺着池小浅的脸颊流下。

陆少勋早就想好了池小浅醒来后,可能会有的各种反应和自己怎样应对的措施。他想过她会哭喊、大闹、骂人、打人,甚至寻死觅活都想过,唯独没想过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她那表情仿佛是万念俱灰,仿佛是了无生趣。她果然一点也不喜欢自己,一点也不。这个认知让他的心好像瞬间失去了水分,一下子干涸皲裂开来,心上撕开道道口子。

其实,池小浅醒来看到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陌生的床上时,差点被那种惊恐吓疯了。但是当她看到陆少勋冲进来的那一刻,却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只是那种羞辱和惊惧变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而已。流泪的那一刻,她心里甚至有个声音在绝望地说:“盛泽,我大概是别人的了。”

陆少勋看着池小浅依然失神的模样,扶着门框的手越来越使劲,几乎要把木头捏碎。终于,他放开手,侧身倚在门边,又换回了之前那副坏坏的嘴脸:“别自作多情了!你昨晚喝醉了,吐了一身,我好心帮你脱了丢掉而已。”

池小浅听到这话才回过神来,然后傻傻地挪了挪自己的双腿。再她一骨碌坐起来撩开被子,在床单上找着什么。Oh yeah!果然没有。陆少勋把她脸上的惊喜看在眼里,心一寸一寸凉下去。他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陆少勋就这么把光溜溜的池小浅丢在房间里,自己摔门走了。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这座城市的清晨里。路边卖早餐的铺子,有不少顾客在排队。陆少勋不禁想,这里面有多少人是在给自己的爱人买早餐呢?他们也和自己刚才的心情一样甘之如饴吗?她会吃自己准备的早餐吗?大概不会吧。她大概会后怕又带点庆幸地逃离自己的房子,就像躲瘟神一样吧?陆少勋真的有点灰心。多少年了,他终于能再次拥有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可结果却依然会是求而不得吗?

陆少勋吹着晨风,装文艺青年开车逛大街,自顾自地伤春悲秋。池小浅却在他的房间里,气得差点要拆房子。这个被驴踢被猪拱的陆少勋!脱光我的衣服占了我的便宜还耍酷!我的衣服在哪里?谁来告诉我!没衣服穿我可怎么办啊?

池小浅用被单把自己裹成蚕宝宝,一跳一跳地找自己被脱掉的衣服。结果她只在卫生间的垃圾桶里找到外衣的尸体。那内衣内裤呢?无奈之下她又跳回了卧室,果然在床底下找到散落的文胸和内裤。池小浅想象着那货扯自己文胸时不要脸的样子。流氓!她气得哆嗦着手穿上了内衣裤。

陆少勋的卧室连着衣帽间,池小浅走进去,打算先找一套他的衣服来勉强遮羞。可她一拉开整体衣柜的门,却不淡定了:这真的是男人的衣柜吗?他们不是一年四季都发衣服的吗?他还要这么多衣服干什么?

她把衣柜门完全打开,左边是一整排的军装制服、作战服;右边是一整排西装、马球衫、T恤。第三格则是各式裤子,军裤、西裤、牛仔裤。光领带、皮带就占了一个边柜。拉开抽屉,她又看到七八块手表。

极品烧包男!池小浅啐了一句。她扯出一件白色T恤穿上,还想找条短裤,就拉开了最下面的抽屉。啧啧,他是有三个屁股吗?光内裤就放了整整一个抽屉,但只有黑白两种颜色。

那天陆少勋吻她的画面不知不觉就浮现在眼前。这个浑蛋!凭什么占我的便宜!池小浅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她弄不清楚自己心里的真实感受,更不理解自己看到时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从小到大只有过一场绝望的单恋的她,情商低得可怜。她不会承认,暗恋也是有保质期的。年复一年,盛泽在她的心里已经渐渐变成海市蜃楼,美丽得刻骨,却又虚无缥缈。而优秀如陆少勋这样的男子,不知不觉已燎起了火星。感情需要现实的互动,才会在彼此心中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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