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外的天色墨蓝，我不知道这天空本有的颜色是不是要比外面的还要清湛，只知道这空谷多年的戾气已经将天空原有的美丽吞噬了极多。
我随他们走出空谷，一路上断翼并没有说话，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生我的气，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只是低头看着鞋尖或者偶尔望望天。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已经停下来，我自顾自的向前挪动，一不小心撞入他的怀中。我蓦地抬头，正对上他阴晴不定的目光，于是我幽幽地把头低下，向后退了两大步。
他顿了顿，说：“离那么远干什么？”
我看着鞋尖：“怕你生气……”
我不知道他的表情，他的声音好像轻轻哼笑了一声，答：“为什么生气，我觉得你说的很好。”
我的神经立刻绷得很紧。本来他没有提及，我已经很紧张，他说出来后我更想拽着头发认罪。
我小心翼翼地问他：“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他嘴角浅浅勾起，答非所问道：“本以为你是真的将我们的曾经统统忘完，我以为你什么也不在乎。”
我当然不在乎，因为我并不是紫纭，并非知道她心中所想，甚至不知道我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她对断翼的真正评价。我的记忆着实是劣质品，残缺不堪，因为我看到的只是电视剧的分秒预告，再深入一些的我一定答不上来。
我缓缓抬头对上他的双目，勉强挤出一个笑：“你也很了解我。”
他说：“嗯？”
我说：“我的确统统忘完了。”
他：“……”
天空划出一道漆黑的泪痕，我不曾猜想原来空谷也可以有夜晚，它的天空一样可以点缀着星子，或许繁星点点，或许群星璀璨。
白天断翼的反应令我疑惑，他对我已经少多了刚见面时的戒备，虽然还残余一些。我觉得可能是我说的那一番话让他想起了真正的紫纭，偶尔我也会猜想我的体内是否真的存在紫纭的余忆，还有能令他回忆的一些细微举止。
我独自坐在空谷池上的闲亭中，想着如何进行下一步，如何在这个地方真正变成狐狸，如何做的更加好一些。
这时，一阵短暂的风拂过我身边。我抬头看见了坐在我身旁的孚膺，他今晚多加了一件月白披风，像是知道我独自守在这里一定会冷，于是取下为我披上。我双手掩了掩披风，看着他。
他看着湖面，给我一副完美的侧脸。明月像是一湾清澈的湖水，白光洒在他俊朗的脸庞映衬着他漆黑的眸子，深邃的让我好奇。
良久，他开口：“若是……”
他顿住，好像不愿继续接下要说的，想了想，改口道：“你真的不记得与断翼的曾经？”
我转了转眼睛思考怎么说，最后觉得干脆摇头。
他没有看我，眼角余光得到了答案，继续问：“你不爱他了么？”
我讶然，呐呐道：“也许，也许还爱吧。”
紫纭爱他，我并不晓得自己什么感受。断翼杀人无数，老实讲，凑近他让我闻到的不是男人的温暖，而是一种陌生的血腥。若是断翼爱紫纭，我大可给自己一点时间学会喜欢这样的男人，至少他眼中可以倒影出一个我，并且我可以得到他的真诚。不过据我所知，他是怎样一个可怕的恶魔啊。
没有感情。
我补充道：“可是，他不爱我。”
孚膺说：“万一呢？”
我不置可否的看着他。万一是一个比例不对称的词语，若是两个真心实意的有情人，他们给对方的比例就是每人百分之五十；若是女方暗恋男方，那他们的比例便是女方分担百分之七十，男方分担百分之三十。我和断翼的情况可谓特殊，若是强制分担，那么我占百分之三十，他占百分之三十。总之，我们俩是一对残缺的数字。
我将这个想法概括给孚膺，他沉默了片刻，神情更加难懂。十秒后，他呐呐道：“什么是……百分之？”
这才想起，白鹰不学数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