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收获季争奇斗艳格外厉害，尤其是年纪在十三岁以上的，更是红了双眼玩命儿。不过众所周知，姑娘们可不是真的在拼收获季，她们为的是在收获季之后的太子妃大选前给自己增加一点身价，能够在收获季上博得一个好名次，在议亲上可是大大的占便宜。
只可怜了那些没有参选意思的姑娘们，因为手脚慢了些，就平白被做了炮灰，压低了排位。
夕锦所在的琴组亦是凶残，夕锦还从未见过这般在参赛前就把十个手指都练残了的架势。她自认没有这样的魄力，更没有逼她这样做的动力，这次自然也没有特别靠前，依旧是中间而已。
琼枢现在有身份陪她四处瞎逛了，本来有婚约但尚未成婚的男女一起出行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琼枢一路上都在叹息，表示这群妹子实在太有魄力了。
夕锦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扶宁最后会挑中谁？”
“如果走太子线，那就是你。”琼枢面无表情地答，不过好在还有后半句，“如果不是，那人选不是明摆着的吗？京城里有一位过了年纪却尚未定亲，品行容貌皆是上乘，而且连续六年琴艺魁首的小姐，你忘了？”
“……舒情小姐？”夕锦一下就想了起来，那个五官精致柔和的女子。说起来还真是，她去年过了收获季的年纪，创造了六年无悬念魁首的成绩，和霍无双并称是女子中的传奇角色，只是一个崇文，一个尚武。
而且，霍无双和舒情似乎是手帕交，从小关系就甚是亲密。
琼枢点头：“舒情他爹可是从舒情出生起就开始动心思了，这个女儿说什么也是要养成独一无二的大家闺秀的，别人哪里拼得过她。舒情的亲娘早就死了，她爹很是宠爱现在的夫人，可是不管那位夫人怎么吹枕头风，舒情的地位仍然这般稳固，就是这一层道理。”
从小就……
夕锦听得心里隐隐不舒服，谁都不喜欢别人支配自己的人生，这也是当初她对琼枢怎么也没有办法提起好感的原因。想必琼枢也是如此，否则他就不会一天到晚骂另外一个系统是混蛋了。
舒情是京城里最典范的女人，出众的相貌，温柔的个性，过人的才能，除了某个个性实在讨人厌的王宁科，几乎没有哪个男子对她不抱有幻想。
就算是夕锦作为女子，对舒情也很是向往的。
“本大爷也没有幻想，但本大爷不想和王混账相提并论。”琼枢大概是听到夕锦心里的一部分想法，赶紧表明立场。
夕锦从他话里推出了别的意思，脸上一红，果断无视之，继续道：“舒大小姐她……没有不满吗？”
“就算本大爷十分万能，可这种事情本大爷才不想知道呢，”琼枢僵了一下，回答，“舒情那家伙从小和她后娘宅斗都快斗成本性了，就算丢进宫里也只有黑别人的份，完全没有压力的。不过……”
琼枢貌似高深地摸了两把下巴，答：“如果她能和太子凑成一双，然后被传说中的痴情种子感化一下倒也没什么不好，那什么一天一地一双人，帝王家的好持久啥的……不一向是民间传说爱用的桥段吗，虽然王爷将军之类的貌似更受欢迎，太子多半是炮灰。”
夕锦：“为什么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琼枢：“不管是哪个太子，只要虐到了本大爷就觉得很爽。”
夕锦：“……”
你这是与全天下的太子为敌啊，琼枢。
收获季很快过去了，太子选妃正式开始。因为候选人范围颇广，一个个让身份尊贵的天下之母亲自挑显然不太现实，天子派了专门的官员去各户人家中考察，合格了的少女才能在名册上留下名字，等待进宫进一步审查。
京城可谓是大栖最大的城市了，适龄的姑娘不可谓不多，尽管不是人人都参选，可了名的少女还是占了多数，一个个审查，甚是费事费时。收获季结束本来就是十月了，这样一拖，竟然过了正月，还没有查完。
云华十月份就往南华去了，到底是成婚的人，她现在的家在南华，说什么也要在过年前赶回去。
夕锦裹着今年新的冬衣，坐在她房间前的台阶前看雪，今年的雪不是琼枢搞的鬼，飘飘扬扬纯纯净净，甚是美丽。
琼枢大爷靠着一边的柱子，一脸沉凝。
夕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好像一脸紧张的样子？”
“你不理解本大爷，”琼枢忧伤地翻了个白眼，挪开视线，“每次轮回看到这场雪，本大爷就知道本大爷时间不多了。”
最后一年。
夕锦顿时也沉重了起来，气息不稳：“这次你还要离开吗？”
“……这一次本大爷也不太清楚，估计不用吧。”琼枢的眼睛不自然地闪了闪，似乎不敢直视夕锦，“轮回次数太多了，本大爷真的不太确定。”
夕锦下意识地捏住了自己的衣摆，露在衣服外面的指间被冻得发僵，呼出的气息化作白雾飘去了不知名的地方。
“不过以本大爷神一般的推断力，本大爷这次估计是不会走了，然后另外那个混账系统会自动再生成一个倒霉鬼去继续下一轮回。”琼枢深呼吸一口，故作淡定地露出笑容，弯下腰摸了摸夕锦的脑袋。
夕锦挥开这家伙的手：“你要是走了的话，绝对不原谅你。”
以前云华说过羡慕她，夕锦如今却想去羡慕云华。至少，云华不必担心夫君什么时候就突然消失掉了，再也寻不到踪迹。
“……喂，要不要对本大爷就这么强硬，”琼枢不满地嘟囔，“其实本大爷也不只是在烦恼这个。最后一年了，为了有个结局的感觉……所以，事情会特别多，而且特别麻烦。”
夕锦把相当怀疑的视线丢了过去。
琼枢叹气，话讲得不明不白的：“其实基本跟你关系不大，本大爷比较麻烦……唉，算了，还不知道本大爷属于哪一块分类，到时候再说吧。”
过了三月，开春的时候，太子妃初选的名单，才堪堪定了下来。
具体是谁，还得由皇上皇后看了才能做定夺，另外好几位一同观礼的有名位的妃子还有嫡长公主能够发言。为了彰显大栖和南华情比金坚的旷世友情，六公主的意见也能得到一定的参考。
六公主现在是端明了要把夕锦当女儿的态度，不管有什么事儿都带着她，一副关系亲厚的模样。其实只有夕锦和她自己才知道，她们私下根本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何况两个年纪本来称姐妹才是刚好的人，非得以母女之名来交际，实在让人觉得变扭得不行。
天子选妃可以从全国搜索美女充实后宫，太子选妃却没有这样的大排场，但这次范围太广，也只得稍微弄得大些。
天子自然是坐在最上席的，而身边则是正襟危坐的皇后。
皇后娘娘现在身体还算健康，只脸色有些蜡黄，坐在凤座上，瞧着有些怪异。而嫡长公主坐在她的右手边上，怀中抱着前不久诞下的女儿。
奇怪的是，德月公主竟然也出现了。德月公主身份地位不够高，何况论起辈分也不合适，又不是皇后亲生，若不是她死缠烂打要来，只怕皇帝也不会允许过来观礼，现在也只得和六公主以及夕锦挤在一块儿，看似风光，其实发言权着实少得可怜。
德月公主从入座起就一副不舒服的样子，屁股扭个不停，比起嫡长公主的淡定和六公主的从容，她就显得分外没有规矩，引得其他人频频侧目，却又没有本事去说她。
“啧啧啧，”琼枢通过心灵向夕锦传声，“这孩子也倒霉，宋殇被囚禁起来以后就不和她说一句话了，本来能容忍这货任性的人就不多，天子也被她烦的没辙，就开始冷落她，她的地位大不如前了，趋炎附势的墙头草都纷纷挪了地方，她估计是寂寞的紧。”
夕锦听得无语，她对德月公主并无好感，当年被她奚落的事夕锦就算看上去好脾气也一直没有忘记，还真不可怜她，也只得扭过头去不理了。
不过她不去理人家，不代表人家的寂寞就会这样简简单单地消除。
德月公主见无人过来搭理她，便摇了摇嘴唇，屈尊降贵地去和别人说话，尽管态度上依旧是高傲地公主态。
夕锦耳朵里不断钻进德月公主高贵冷艳的发言，内容千篇一律，大多是说舒情绝对选不上之类的，还说若是舒情当初做的是她的侍读，现在早就是太子妃了。夕锦听了几遍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不再继续。
来的人很多很杂，全是美人，只不过美得程度上有差异罢了。
有人进来之后落落大方，有人则缩脖子缩脑袋，瞧着上不了台面，更是有一位九品官家出生的庶女一见眼前闪亮亮的一派天家人就直接晕了过去，真不知该让人说什么。
九品庶女，这样的家室本来是说什么都上不了大雅之堂的，也是借了这次太子大开方便之门，又运气不错连着过了几次筛选，这才能够进宫一次。
连着瞧了好几人，皇后本就露着病容的脸更显憔悴，一看就是累了。夕锦也觉得腰背坐久了有些痛，却仍是不得不双手放在大腿上，挺得跟尺子一样直。
老太监竖着眉毛翻了翻名册，高叫一声：“下一位，上官紫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