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唐豆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赵轻闲，眼中像是要冒出火来。“放开我！”她徒劳地扭动了一下。

赵轻闲淡淡道，“为了你好，你老实呆这儿吧。”

“你放开我，我不走。”唐豆眸中尽是怒火，对着赵轻闲直呼起了“你。”

赵轻闲为所谓地耸耸肩，便要转身离去。

“你混蛋！”唐豆从齿缝间蹦出几个字。

赵轻闲攸然止住脚步，看向唐豆。赵轻闲随意一扫，便直直地撞进了她的眼底。

不是预料中的愤怒模样。唐豆的眼眸清澈无比，清晰的可以看出赵轻闲的身形。怒火已然消弭于无形，眸中雾气缭绕，转瞬间，已然有泪痕在酝酿。

唐豆脸上委屈之色更显，她别过去了脸。

赵轻闲皱了皱眉，“只是让你老实呆着，山上不会有其他东西的。”说罢，他看了看周围，迟疑了一下，还是迈步进了内室。

时间很紧，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哄一个小选侍。

待到赵轻闲的脚步声散去，唐豆怔怔然扭过了脸，周围的黑暗在叫嚣，手腕处的布条勒得愈发紧些。她身子微微一颤，低下头，缩了缩肩膀，显得无比可怜。

暮色深沉，唐豆在恐惧中慢慢地睡了过去。半睡半醒间，隐约听到一些声响。

“已经有所发觉了……”

“不是万无一失吗？”

“……太后……”

“……天亮了……回去……”

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呓语般，渐渐吵醒了唐豆。她睁开朦胧的睡眼，便看到了赵轻闲与左连袂两人在悄声说些什么。

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世界清明了些。

赵轻闲若有所觉，扭头便看到了唐豆傻里傻气地瞪着两人。

他的目光，无端地让唐豆觉着有点冷。

“要回去了吗？”唐豆看了看天色，勉强笑道。此时天色黑的如同一团浓墨，大概是黎明前的黑暗了。“左大人回来了，可以帮我……松开了吗？”她的手酸酸的，因着长久的束缚，显得红肿难看。

“嗯，”赵轻闲扫了唐豆一眼，上前几步至唐豆身旁。转瞬间，他的手里已然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寒光冷然，唐豆不由地眯了眯眼睛。

像是一瞬，再睁开眼睛时候，她的手已然被释放出来，地面上落下几根破碎的布条。

唐豆立刻就要站起身来，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却不想因着一夜的僵硬姿势，骤然站起身来蓦然有些头晕眼花了。

身子摇晃间，一双指节分明的手稳稳地托住了唐豆的手臂。沉稳的力道传来，唐豆站住了脚，看到赵轻闲冷淡的脸，哼了一声将他的手臂推开，便站直了身子。

赵轻闲的手空落落地搁置在半空中，他丝毫不觉着尴尬，极其自然地收回了手。

一切像是静止了一般，静谧而恍惚。唐豆偷眼看了看赵轻闲，“顾公子已经与道长谈过话了吗？”

像是打破了一池春水的小石子，一圈涟漪在湖面上荡漾。赵轻闲的眸色暗了暗，轻声道，“连袂，带她回去。”

“是。”左连袂的声音平板，似是无数次的回应般。

唐豆随着左连袂出门时候，像是踏进了一团浓墨雾中，看不清前路。此时有冷风吹过，唐豆不由地瑟缩了一下身子。不知道为何，她特别想要看一眼道观中火光的温暖，于是扭过身来，看向了在树木掩映间的道观。

烛光为背景，依稀有个人影孤独地站在一片黑暗中，他看向唐豆这边。像是接受到了唐豆的视线，他转身离去了。

脑中有什么就要被唤醒。唐豆像是受到了惊吓般，心中蓦然有些慌慌的。她用手抚了抚胸口，这才缓下神来。

刚才的情景，她模糊觉着……她似乎见过一样。

“唐选侍，走了。”左连袂停步等了许久，见她似乎发了呆，这才忍不住提醒道。

这声提醒惊醒了唐豆，她看着浓墨的天色，抿了抿唇，还是踉踉跄跄地跟上了左连袂的脚步。

在黑暗中，左连袂只举着一盏小灯，隐约的光线传来，唐豆这才稍觉安心。

只是……

“左大人，这里似乎不是下山的路？”唐豆迟疑地问道。他们走了许久，唐豆费力地辨认半天，隐约觉着疑惑。这条路有些陌生，不像是来的路啊。

左连袂听着她的话，反而顿住了脚步，他缓缓扭过身来，手中提着的小灯烛光也打在他脸上，平板的脸上带着几分诡异之色，“这里确实不是下山的路。”

“这是什么……”

“既然唐选侍发觉了，那么……皇上有旨，唐选侍选个喜欢的地方，”左连袂冷淡地看着她，“上路吧。”

唐豆顿时觉着后背一寒，便要向着后面跑去。

左连袂是皇上的狗腿子，说了这话必然是皇上的吩咐了。她总算是明白过来了皇上的眼神为何那么不对劲儿，原来又想大开杀戒了！怪不得晚上她说要下山，皇上的表情那么凶狠，竟然还要绑着她！

唐豆脑子尽是在后宫中隐约听到的流言……自她入宫后后宫中便隐隐有着侍寝过的妃嫔便不见了踪影的留言，她后来留心观察了一下，还是有着受宠的妃嫔的，所以这才略略放心点。哪想……原来皇上果真是杀人不眨眼的！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因为皇上一道旨意便要殒命。

她不甘心，唐豆提着裙子跑着。骤然便觉着一双有力的手卡住了她的脖子，她知道……左连袂赶上了她，她逃不掉了。

“唐选侍，”左连袂的手像是钢钳一般，再不能让唐豆动半步。“您还是听话一点吧。”

说着，他放下了手。

唐豆一咬牙，转身对着他笑道，“左大人，既然我逃不掉了，不如死前给我个痛快？为何要杀我。”

左连袂的脸色看不出起伏，“卑职不知。”

“那我能不能见……皇上？”唐豆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唐选侍自己选择如何死？前面不远处便有悬崖，深不见底，卑职这里还有几粒药丸，保证无痛苦。”左连袂像是没有听到唐豆的问话一般，再次问道。他话语淡淡，不像是让唐豆选择如何死，倒像是问她要吃什么饭。

她不要死！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中盘桓，她不要死在这个黑漆漆的地方！更不想因为赵轻闲而死！

大脑像是在黑雾中沉沦，一向迟钝的唐豆骤然间血脉顺流，豁然开朗。眼前似乎有明亮的大道，她的思维突然可比明镜儿一样清晰了。

睡醒前赵轻闲与左连袂的低语，赵轻闲不同寻常的举动，这一切都有着一个可能——他们要掩藏一个秘密！

太后在话语中被提起……唐豆的脑子在高速的运转，一个可能在她的脑中初成雏形。

她强自镇定了一下心神，含笑道，“不知道皇上回了宫，该怎么向太后禀告呢？”

左连袂冷声道，“这不用你管。”

唐豆却骤然舒了一口气。虽然左连袂搭的生硬，她却觉察到了左连袂一瞬间的迟疑，这让她有了些底气。

“身为皇上的妃嫔，自然是一切以皇上为重的，换句话说，我自然可以为了皇上牺牲性命，却不想是在这种不明不白的情况下。”唐豆淡淡地点出她的立场，“最起码，要死的有价值。”

左连袂略一蹙眉，“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唐豆淡笑，略微有些圆润的脸上带着一丝狡猾，“皇上的病即使瞒过了太后，以后可怎么圆呢？”

一直僵硬着脸的左连袂，脸色骤然一沉。他的眼光犹如实质，直直地透过唐豆的眼眸，像是要看到她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