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容再次使用了那个穿越宝盒,这一回,他们三个依旧是掉在在那座假山顶上。夜幕沉沉,从容抬首望去时,星月依旧当空,可人,却是恍若隔世。因为事前已更换了衣物,从容只将背包和盒子拿好,便同胤禛和胤祥一起回了永和宫。
永和宫宫门紧闭,从容上去敲开门时,小太监齐来一手提灯笼,一手揉着眼出来道:“谁啊?”
“我。”
齐来一个哆嗦,险些没把灯笼给摔在地上,先前四爷和十三爷不都是他看着走进去的吗,怎么这会儿又一起进来了?
从容先让胤禛和胤祥进去,之后她对呆呆发愣的齐来道:“齐来,今儿是几月几日?”
“七月二十。”
“这会儿是什么时辰?”
齐来摸不着头脑,“已过二更了。”
从容点一点头,这个时辰,也差不多是她上回跑路的时辰,“你是不是又打瞌睡了?”
“啊?夏公公,我没有。”
“没有?真没有?”
齐来先还想再辩,可听从容语气,又看她在向他递眼色,忽然就明白过来道:“有,有,是我糊涂了,打了个瞌睡。”
“嗯,”从容颔首,“这天白天热,晚上凉,打个瞌睡也是人之常情,只别误事就好。”
“是,是,夏公公,”齐来不断点头哈腰,“这天晚上好睡,我忍不住就眯了那么一小会儿,这不,还梦见夏公公问我话呢。”
此时夜深人静,胤禛将胤祥送回喜房,看着他睡了之后,他又要带着从容出去。福喜悄声道:“四爷这会儿还不睡么?已经过二更天了,再歇一歇就得去给皇上磕头,明日还要忙上一天的。”胤禛摇了摇头,“睡不着,过会儿再来。”
兜兜转转一圈,从容又回到了那间屋子。月光清冷,她将染污的床褥换去,又将房内物事整理一净,替胤禛更换衣物时,胤禛垂目看她道:“容容,明日你就待在书房,若有来客,只管奉茶就是。”从容低低应了一声,将头靠在他的胸前,书房远离他的喜房,他可以给她不听不看的机会,可是不想……
第二日,胤禛大婚。
喜乐声声之际,从容正窝在小室的榻上看书,为怕触动心境,她还特地在耳朵眼里塞了两大团棉花。晨钟暮鼓,这一天除了有小太监送来饭菜,其间并没有喜客上门。从容松了一大口气,可看着窗外渐渐暗沉的天色,她心里又开始堵得慌。入洞房、挑盖头、合卺酒,然后……从容用力摇了摇头,由她答应他回来的那天起,她就该清楚地知道,这样的情形会多次发生,太多的胡思乱想,只会让自己更难受而已……
送走了几个闹洞房的兄弟后,胤禛又将胤祥送至门口。胤祥回首看看琳蕙,又看看胤禛,“四哥,小白为什么不在?”
“她在书房,有别的事呢。”
胤祥转了转眼珠,“她是不是不高兴了,所以待在书房?”
胤禛摸了摸胤祥的脑袋,“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胤祥扯了扯胤禛的袖管,示意他蹲下身来道,“四哥先前每天都给她捂捂,今儿捂不了了,小白肯定不高兴。”
胤禛坐在桌边,打量了乌拉那拉琳蕙几眼:恬淡的眉眼、还未长足的身形,要不是那身喜服撑着,看来必是还要稚嫩。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坐在床边的琳蕙身子一颤,抬眼看向胤禛,
“四爷。”
胤禛微微颔首,“你叫琳蕙?”
“是,美玉琳,兰蕙的蕙。”
“以后我唤你琳蕙,可好?”
琳蕙垂头,娇怯道:“好。”
胤禛道:“今儿一天你也没吃什么东西,我给你叫些东西进来吧?”
琳蕙心里一暖,未出阁时她听说四阿哥面冷心冷,见人不爱言语,谁知道此时看来,他说话和气,想的也周到。琳蕙摇头道:“我不饿,不用麻烦了。”胤禛未理她这句,传了香羽送些吃食进来后,他向琳蕙示意道:“过来吃,我也饿了。”琳蕙听话地走到他的身边,“四爷,我来伺候吧。”
胤禛摇头,让她坐下道:“我想喝酒,一人独饮无趣,不如你陪我如何?”琳蕙讶了讶,可想到母亲在她出阁前的教诲,便也顺从道:“蕙儿的酒量不好,四爷别笑话。”胤禛一笑,为她满上道:“我酒量也不好,就是今晚上高兴,想再喝上几杯。”
琳蕙脸上绯红,伸手为胤禛布菜,胤禛边吃边问她道:“你可念过书?”
“略念过四书。”
“可练过字?”
“练过几年。”
“那好,以后我可以向你讨教讨教。”胤禛淡笑着向她举起酒杯。
琳蕙脸上更红,急忙端起酒杯道:“我的字怎能与四爷的字相比?应该是我向四爷请教才是。”
胤禛一口饮尽,待琳蕙喝完后他又立即为她满上。琳蕙一边抿着酒,一边偷眼打量着胤禛,从前只听说太子爷面如冠玉,有出尘之姿,可在她看来,今晚着一身蟒袍的胤禛也可当得起这几个字,尤其是他对着她笑的时候……
琳蕙心如鹿撞,脸上也是愈加发烫,胤禛关切道:“你怎么了?”
琳蕙觉得头上有些犯晕,遂以手撑头道:“大约是酒劲有些上来了。四爷,我先伺候你睡下罢。”
说着她站起身,身子却是有些摇晃,胤禛扶她一把道:“我看你有些醉了,香羽!”
香羽应声而来,见胤禛扶着琳蕙,急忙上前道:“四爷,福晋她……”
“她有些头晕,你先伺候她歇下。”
琳蕙摇首,“四爷,我还好,让我……”
胤禛却是没听见,一路挑帘直往外走。
小年子迎上前道:“四爷,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胤禛一摆手,“我头晕,出去走走,别跟着。”
从容在小室内闷闷地合上书本,她看了一天的《史记》,可愣是没看进一个字。上下三千年在她这儿都成了雍正后宫回忆录,她绞尽脑汁地在想他还有多少女人,她还要忍受多少次的锣鼓齐喧。手指不够用脚趾,最后从容惊讶地发觉,他有李氏、有宋氏、有年氏,就是没有个夏氏,难道她和他,又要走上清穿的老路,有份无名?
从容幽幽叹了口气,有份无名便有份无名吧,要是将她的名姓放在那一堆之中,她还觉得挤得慌呢。反正现在她扮成小太监,早晚跟着他出出进进的总比困在一个地方强,只是……从容忽然想起了德妃的话,过了今晚,她还能不能继续做他的小跟班呢?
就在从容蹙眉的同时,书房门口传来“吱呀”一声响。从容惊了一惊,这么晚了,有谁会过来?她惊疑不定地拿起桌上烛台,一手又抄起柜上的矮瓶,“谁?是谁进来了?”外间只有脚步声近,却无人出声回应,从容深吸一口气,一脚踢开帘子就冲了出去。
黑暗中,胤禛就见灯火一闪,从容一手烛台,一手矮瓶就冲了出来,见着他后她也不发声,只大张着嘴。胤禛好笑地取下她手中之物,“你这是什么架势,耍把式?”
从容结巴着道:“你……你怎么来……来了?”
“这是我的书房,我不能来么?”
“不是,”从容跟着他进去道,“是你这个时候怎么来了?”
胤禛将东西放好,捏捏她的小鼻子,“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又眼睛疼了。”
从容扁了扁嘴,“我哪有这么没用,老是眼睛疼会瞎的。”
胤禛笑微微道:“你不就叫小瞎子么?”
从容哼了一声背过身去,胤禛拉一拉她的手,“我来了,还不高兴么?”
“你来,我高兴;你来欺负我,不高兴!”
胤禛扶她肩头,迫她转过身道:“这就叫欺负你了?”
“嗯。”
“那你欺负我,随你怎么欺负。”
说着胤禛就往榻上歪,顺带着将从容也要拉倒。从容死命地撑住身子,当她是傻子阿,就他这副架势,待会无论她怎么欺负他,占便宜的还不是他?
“我不要欺负你,不要你……哎呀!”
胤禛终究拉倒了她,他箍住她的腰,让她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过了一会儿,从容也逐渐安静下来,眼对着眼,心贴着心,感受着彼此的温暖与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胤禛打破了沉默,“容容,你心跳得很快。”
从容咬一咬唇,“你也是。”
“我喝了酒,而且,”胤禛抱得她更紧,“我抱着你。”
从容娇羞将头埋入他颈间,胤禛抚一抚她的背脊,忽然又抱她坐起,“来,替我磨墨。”
什么?这人的念头也转得太快了吧!从容跟不上胤禛的思路,只是看着他不知所措。胤禛一手拿烛台,一手牵着她出去,到桌边时,他取过一张印有翠竹的花笺,对还未回神的从容道:“你再不动手的话,可就没了。”
从容拿起墨条,“你要写什么?”
“看了不就知道了?”
从容看他神情,心跳比刚才还剧,难道……难道胤禛是要给她写情书?从容一激动,磨墨的速度就缓不下来,胤禛笑睨她一眼,蘸墨后用心写下了几个字,“好么?容容,容容?”胤禛连唤她两声,可从容仍如石柱般看着他所写:
爱新觉罗胤禛,夏从容,愿结同心,白首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