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公子说的一点都不错,他的这两个朋友,的确很老。
左落花活了十八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老朋友,也可以理解成很年龄很老的朋友。
这地方不过是官道旁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
既没有很好的风景;也没有很险的地势。
这样的村子,一路行来,左落花见到的没有二十个,也有十八个。
普通得就像村子里的那些勤劳善良的村民。
流云公子的两个老朋友,就是这村里的村民。
一个是头发胡子全白了的老头儿。
一个是腰都快要直不起来了的老婆婆。
两个人住在一个还算宽敞的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棵老榆树,三间土房子。
地上跑着十几只鸡,和几只鸭子。
左落花和流云公子走进来的时候,老头子正坐在正屋门口,叭哒叭哒的吸着旱烟;老婆婆则在院子中间给鸡喂食。
怎么看,这都不过是一户再寻常不过的农家。
左落花实在不敢相信这样的两位老人家会是流云公子的朋友。
但流云公子却已经在跟两位老人打招呼。
“天公公,地婆婆,两位安好。”
左落花吃惊得快要晕过去了。
这样的一位老头子,竟然叫做“天公公”。
更妙的是,“天公公”的老伴儿,居然便是“地婆婆”!
天公公抬头看了一眼流云公子,白花花的眉毛跳了几下,突然把旱烟在地上磕灭了,站了起来,一步跨进屋子。
还“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好大的脾气!
连名满天下的流云公子都拒之门外。
左落花悄悄吐了吐舌头。
地婆婆看见流云公子,却欢天喜地的迎了过来,连声道:“四公子,四公子!”
她手上还沾着鸡食,却一把扶在流云公子的肩上,上上下下的打量,嘴里乐呵呵的:“几年不见,又长高啦。”
纵横江湖的流云公子,乖得就像是她的孙子。
流云公子指了指正屋,悄悄道:“天公公还在生我的气?”
地婆婆瞥了正屋一眼,努嘴道:“那个小气鬼,别理他,婆婆今天给你做好吃的。咦,这位小姑娘,好样貌!”
她这时才注意到左落花,立刻放开流云公子,向她伸过手来。
左落花颇有些不知所措。
她虽然没有洁癖,却也不愿给一双满是鸡食的手给搂住。
所以她身子一晃,脚下打了个转,想躲到流云公子背后。
左落花的武功虽然不怎么样,轻功却一向不错。
她自小在无忧谷胡作非为,左无忧虽然溺爱她,却也常常给她气得要揍人。
左落花不想挨打,便只能拼命逃跑。
最初的几年,她在一百步以内就会被左无忧捉住;到十岁左右,已经能逃五百步;到十八岁,虽然还是会被捉到,但那常常已是一两个时辰以后的事。
后来左无忧干脆不再捉她。
左落花的轻功,在江湖上只怕已经算得上一流。
但地婆婆只拿手一招,就把左落花搂在了怀里。
左落花明明已经躲到了流云公子背后,却稀里糊涂的被招了过去,仿佛地婆婆的手有着某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流云公子笑吟吟的看着左落花在地婆婆的怀里扭来扭去,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地婆婆不但拿手搂她,还摸了她的脸。
左落花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流云公子叹道:“好多人想让地婆婆搂一搂,摸一摸,却没有那个福气。你有这样的福气,却偏偏好像在受罪。”
说来也怪,地婆婆的手一碰到左落花的脸,左落花就觉得一阵清爽凉意透颊而入,骑马赶路的倦意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忧谷里并不乏精通医术药理的人。
就算再没见识,也能猜到地婆婆手上的必定是消困解乏的上品草药,而且见效奇快!
这样的药品,随便放去哪家药铺,都能轻轻松松卖上几十两银子。
地婆婆却不过拿它来喂鸡。
左落花立刻变得乖巧,乖巧得就像婆婆的孙女一样:“小花谢过婆婆。”
地婆婆笑容满面:“好懂事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