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隆城虽然靠近连云十八寨,却也还有近百里的距离。
太阳从山头探出来的时候,左落花他们走进了城里。
宫青臣的脚一踏进城,就拦在了流云公子的面前,摊出一只手。
左落花道:“你要做什么?”
宫青臣道:“要银子。”
左落花道:“要银子?我看你去要饭还差不多。”
宫青臣道:“我弄成这个样子,本来就是你们俩害的,我不问你们要银子,问谁要去?”
左落花已经要跳起来:“我们害的?你知不知道是谁救了你?”
宫青臣慢悠悠的道:“我问你,是谁取下了我的石像衣服?又是谁两拳打烂了我的石头靴子?是谁逼得我躲到树上去,又是谁逼着我光着脚走了一百里的路?”
宫青臣笑道:“若不是你们,我现在舒舒服服的在石像里,正有人送早饭来给我吃,哪用得着破破烂烂的赶路?我被你们害得这么惨,你说,该不该给我银子,让我添一身光鲜衣裳,买一双漂亮靴子?”
左落花已经气得发抖:“你莫非以为我们俩是冤大头?”
宫青臣笑嘻嘻的道:“遇上了我,你们不做冤大头都不可以。”
流云公子叹气道:“这人好像总能占到别人便宜。”
宫青臣笑道:“那当然。因为我被关了太久,身上连一个大钱都没有。你们有没有见过没钱的人会被人占便宜?”
流云公子道:“没有。被人占便宜的,总是有一点钱的人。”
宫青臣道:“你们有没有钱?”
流云公子道:“好像还有一点。”
宫青臣拍手笑道:“着啊。你说,我不占你们的便宜,去占谁的便宜?”
流云公子想了想,道:“还有一个人,你可以问一问。”
宫青臣道:“谁?”
屋顶上突然跳下来一个人,穿着一身红红的衣裳,提着一对大大的铁锤,娇声道:“就是我!”
这跳下来的人,竟是被点了穴道,又被左落花扣在刑堂里的凌月儿。
宫青臣看见凌月儿,像看见了鬼一样,立刻把嘴闭上了。
左落花吃惊的瞪着她,她却在瞟着宫青臣:“你见到我,好像有点儿不高兴?”
宫青臣:“这……”
凌月儿道:“我的便宜,你想不想占?”
宫青臣苍白的脸现在成了惨白:“凌寨主,你何苦来开我的玩笑?”
他竟然认得凌月儿。
凌月儿道:“你们男人真是可笑,明明心里想要得要死,嘴里却偏偏说不要。难道说,你是嫌我长得难看,连我的便宜都不肯占了么?”
凌月儿长得并不难看。
若是有一百个人看见她,起码有九十九个会认为她长得很好看。剩下的一个不是瞎子,就是骗子。
宫青城不是瞎子,当然看得出凌月儿很美。他本是个能说会道的人,说出来的话有时连流云公子也不得不点头,但他在凌月儿面前,好像连腿都随时在打哆嗦。
莫非他也在连云寨的刑堂里,被凌月儿咬过鼻子?
凌月儿看了看流云公子,又看了看左落花,笑道:“你们男人走江湖,为什么总喜欢在身边带着一个女孩子?难道没有女孩子,就显不出你们侠肝义胆、年少风流么?”
左落花不以为然道:“你凭什么说是男人带着女孩子,说不定是我带着流云公子呢!哈哈,左落花带着流云公子走江湖,说起来岂不是又威风、又得意?”
凌月儿鼓掌大笑,道:“有道理,实在是有道理。这么说来,我身边若是没有男人,那不是既不威风,也不得意?喂,姓宫的,流云公子被这位左姑娘带了,我只好带你,你说好不好?”
宫青臣苦着脸,不想说“好”,偏偏好像又不敢说“不好”。
凌月儿笑道:“你既然不说话,就是答应了。我既然带了你行走江湖,你若是穿得太破烂,连我也没面子。你的衣裳跟靴子,就包在我身上了。”
说完,一把扯了宫青臣就走。
宫青臣居然乖乖的跟着她走了。
左落花和流云公子对看一眼,流云公子悄声道:“没有别的人。”说完,也跟了上去。
流云公子说没别的人,自然是指没别的连云寨的人。左落花耸耸肩,也只好跟上去,但一路上左顾右盼,生怕又突然跳出来十几个人,不由分说的把她和流云公子围住。
凌月儿看她一副小兔子的样子,回头笑道:“左姑娘,别看了。我一个人来的。”
左落花撇嘴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凌月儿道:“我若说的是假话,刚才从屋顶上跳下来的就不是我,是洪寨主了。”
左落花闷声道:“我只是想不通,你在连云寨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一个人跑出来?”
凌月儿笑道:“我的刑堂你走脱了你们两个,你说我还能在那儿呆么?再说了,在连云寨呆了几年,闷也闷死了,出来走走,多好!”说着话,一头钻进一家卖衣裳的铺子。
左落花看她进了铺子,忍不住问流云公子:“你见了凌月儿,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流云公子淡淡的道:“你难道没发现,在刑堂里她本就是故意让我们逃出去的。”
“故意?”左落花道:“她为什么要让我们逃?”
“因为她根本就跟套马杆是一伙儿的。”流云公子笑道:“若是柳如烟在连云寨没有内应,洪开的密室这么机密的事情,她是怎么知道的?”
他顿了顿,又道:“何况,凌月儿是灵水宫弟子,这事儿想必你已经知道了。灵水宫的灵水夫人,本就跟柳如烟关系很好。”
铺子里的衣裳实在是不少。
左落花左看右看,觉得哪一件都不错。
宫青臣挑了件青色长衫,正要去里间换,凌月儿突然叫道:“等等!”
“怎么?”宫青臣皱着眉头道:“你莫非要看我换衣服?”
凌月儿看着流云公子道:“我一个大姑娘家,自然不好意思盯着你换衣服,好在流云公子是个男人,是不是?”
流云公子笑道:“不错。我是个男人。”
凌月儿道:“那你去看他换吧。”
流云公子摇着头道:“我虽然是男人,但只喜欢看女人换衣服。”
凌月儿的脸好像红了,咬着牙对宫青臣道:“好,你自己进去换,但你千万莫以为我没盯着你,你就能趁机逃掉!”
宫青臣一句话也没说冷着脸就进去了。
流云公子笑咪咪的看着宫青臣进了里间,问左落花:“你要不要买件衣服?”
左落花道:“我为什么要买衣服?”
流云公子道:“你既然不买衣服,我们就到对面的酒楼上去喝杯酒好不好?”
左落花奇道:“去喝酒?我们千辛万苦才找到这个宫青臣,不好好看着他,你却要我跟你去喝酒?”
流云公子笑道:“放心,凌姑娘在这儿,姓宫的绝对跑不掉。你若不肯去,就留在这儿等着男人换衣服吧。”说完,自己竟先走了。
酒楼高两层,第二层临街的位子,正好能看到衣裳铺子的门口。
左落花在流云公子对面坐下来,笑道:“原来你早就看好了这个地方,却让凌月儿一个人站在铺子里等。”
流云公子道:“不对,我看好了这个地方,只是为了让宫青臣有机会跑掉。你知不知道,这就叫做放长线,钓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