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落花涎着脸凑过去,盯着流云公子的眼睛:“我怎么还听说,灵水宫里有一个神医小姐……”
流云公子突然脸色一变,整个人弹了起来。
左落花吓了一跳:“喂,不要吓人好不好。什么点儿事,也这样大惊小怪!”
流云公子却仿佛一个字也没听见,摆了摆手,突然掀开帘子,蹿了出去!
也不用跑吧?
左落花探头出去,只见流云公子一个翻身,就上了车顶。
左落花吃吃笑道:“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你……”
却见半空中两点寒光,激射而来,破空声嗤嗤入耳,吓得她后半句话直接咽回了肚子。
车顶上流云公子冷哼一声,紫袖翻飞,两枚破空镖已给他收了。
左落花放眼看去,马车这时正行在一片林子边儿上,这林子草长树密,阳光透不进半点,却不知这两只镖是从什么地方射过来的。
流云公子托着两只镖,掂了掂,一翻身,又钻回了车厢。
左落花瞪着眼:“你就这样回来了?”
流云公子道:“不然怎么样?”
左落花鼓着嘴:“好歹也喝问一声什么人如此大胆呀?”
流云公子把两只镖抛给她:“不如你上去喝一声?”
左落花也拿手枕着脑袋:“人家镖的又不是我。”
流云公子道:“也不是我。”
左落花不信:“不是你,你跑出去接镖做什么?”
流云公子叹了口气,道:“人家镖的虽然不是我,但却是咱们的两匹马,马要是死了,这车你去拉?”
左落花笑道:“好在这两匹都不是母马,不然你救了他们,说不定会以身相许。”
流云公子瞅着她,自言自语:“我好像救了谁都有好几次了。”
左落花脸一红,自顾去看那两只镖:“这镖样子好奇怪,你认不认得?”
流云公子眼皮也不抬:“不认得。”
左落花道:“那你知不知道是谁发的这两只镖?”
流云公子道:“我们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左落花白了他一眼:“当然是灵水宫,这不废话么?”
流云公子道:“那你说说,谁最不希望我们去灵水宫?”
左落花道:“难道是宫青臣?”
流云公子望着车顶:“宫青臣倒罢了,他也不过是听命行事。到灵水宫还有几天的路程,只怕前面等着咱们的可不止这样的两只镖。”
宫青臣的主子,岂非就是那个大公子?
左落花看着手里的镖,有些说不出话了。
流云公子看她忽然安静下来,倒怕自己吓着了她:“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对方若是有把握拦下咱们,也不至于偷偷摸摸的扔飞镖。不管怎么样,这灵水宫,是非走上一趟不可。”
左落花把手里的两只镖扔到一边:“我有啥好担心的。只怕有些人为了要见什么神医小姐,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拦不住的。”
路边林中,一行约七八人看着马车顺着路飞驰而去。
这七八人有男有女,有高有矮。但一眼望去,第一个看见的,绝对是大公子。
这一次,他没有改扮成任何人,但无论是谁,只要一看见他,立刻就会知道——若这队人中有人是大公子,那一定就是他。
这不是因为只有他一个人能够舒舒服服的坐在一张椅子上面,也不是因为其他的人对他都很恭敬,而是他身上经意或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别的人是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
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也看不出来,他脸上到底有没有戴着流云公子口中那种几乎从不肯取下来的人皮面具。
别的人注意力都放在马车上的时候,他却在悠闲的修着自己的指甲。
那两枚镖,是不是他的手发出去的?
直到马车扬起的灰尘都渐渐安静下来,这队人也没有人开口说话。
大公子好不容易修完了指甲,仿佛还不满意,又拿起锉子细细的锉了半晌。
然后,他伸了个懒腰:“青臣,他们要去灵水宫了,你还不追上去?”
站在他身边一身青衣的赫然便是宫青臣:“属下武功不济,纵是追上去也奈何不了流云公子。”
大公子笑道:“你的武功不济,就去找一个很济的吧。”
宫青臣肃然道:“遵命!只是公子,属下有一事不明。”
大公子微微一笑:“你不明的,是不是为什么刚才我不肯出手?”
宫青臣道:“正是。”
大公子身子后仰,闭目道:“你们眼中只盯着马车,心中便只有一个流云公子。你们可知珍宝阁这几十年来如日中天,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他们既然为流云公子安排下了这驾马车,哪有不暗中策应的?”
他笑了笑:“何况,灵水宫派出灵水使者亲邀流云公子,又岂会是仅仅为了你的消息这么简单?这样漂亮的一出戏,我又怎么能错过?”
他盯着宫青臣:“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宫青臣给他看了一眼,额上竟然有冷汗冒出来:“公子说的对!”
大公子神态悠然,语调平静:“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你嘴上说我说的对,心中却不以为然。你以为你暗中派人击毙了流云公子和左落花的马,逼得他们俩弃车步行,我便不会再坐视他们去灵水宫,你的身份就不至于泄露。”
“可是你却没想到,流云公子会如此警觉,连拉车的马都小心照看。”
宫青臣垂着两眼,道:“大公子所言极是。”
大公子双目徒然一睁,眼中精光闪耀,森然道:“既然我所言极是,那以后就不许再自作主张!你伏下的偷袭之人,此刻只怕已给珍宝阁的人围住了,去让他闭嘴罢!”
宫青臣额上的汗滚滚而落,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属下……遵命!那流云公子那边,还要不要……”
大公子又合了上眼睛,轻轻摆了摆手:“若是让他们一路平平安安到了灵水宫,那还有什么意思,找人陪他们玩玩吧。”
马车里,流云公子看着左落花。
左落花眼睛却看着窗外。
流云公子道:“能这么久不讲话,对你来说也算是难得。”
左落花哼了一声。
流云公子笑吟吟的,把一粒葡萄扔进嘴里:“你前面提到灵水宫,宫中确是有一位医术当世无双的神医。”
左落花回过头:“想必这神医还很漂亮?”
流云公子吐出葡萄皮儿:“不但漂亮,简直美艳不可方物。”
左落花眯起眼:“凌月儿比她如何?”
流云公子笑道:“有如萤火之于皓月。”
左落花咬了咬嘴唇:“柳如烟呢?”
流云公子笑道:“前者是母老虎,后者是波丝猫。”
左落花瞪着眼睛,嘴巴张开好几次,终究还是问不出那两个字——“我呢?”
她问不出来,难道是因为害怕听到答案?
偏偏流云公子却在问她:“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问问你比她如何?”
左落花闷了半天,终于跳了起来:“好!那你说说,你说说我比她如何?”
流云公子笑嘻嘻的摇了摇头:“没法比!”
“你!”左落花捏紧了拳头,脸上却忽然笑了:“你好像从来不对女人出手,对吧?”
流云公子眼睛立刻就睁大了:“你要干什么?”
左落花慢慢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临走时李观鱼送了这把小刀给我,说是切金断玉、削铁如泥,我却有一点点的不相信。”
她向流云公子笑道:“你说,这样的一把小刀,怎么可能削铁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