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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虚惊(2)

不等络绎回答,愠怒的栩栩已经在旁边发起进攻:“喂,纪东耀,你少来装蒜,谁知道你借酒劲强闯民宅想要干什么,我来是为了及时阻止你犯下恶行,我都没嫌你没脸没皮你还敢嫌弃我,拜托你搞清楚状况好不好!”

纪东耀被她噎得说不出话,只好回头向络绎求助,却见她一脸冷清,面无表情地冲他吐出两个字:“快滚!”

真是,当着这两个女人的面,如果就这么灰溜溜走掉岂不是太没面子了!纪东耀干脆破罐破摔,耍起赖来:“不走,我才不要走呢。我在这里睡了一晚上,谁知道有没有人对我做出不良举动,我要待一下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对。”

络绎对他的撒娇招数不甚感冒,忽地想起什么似的走到阳台将昨晚给他洗好的衣服拿过来,丢到他面前:“别废话,拿着你的东西,离我越远越好。”

只有当他离开,远远地离开,远得她看不见,她才不会感觉到想念。

可是,纪东耀却不走。不仅不走,他还飞快地挪蹭着爬到络绎脚边,双手死死环住她的小腿:“我不要走啦,我胃好痛,你给我煮粥好不好?”

虽然这声音让自己都觉得十分肉麻,可是纪东耀就是想试试,她对他是否真的那么坚决。

林络绎当然没表面看上去那么立场坚定,如果有,那昨天晚上她完全可以在他睡死的时候把他拖到门口丢出去。

说到底,她对他还有一种残念,也就是感情。

看得出她眼底的挣扎与彷徨,一直在现场充当观众的栩栩终于忍不住,冲着那个做作至极的男主角吐槽道:“我说纪东耀,你真的很没劲耶!”

纪东耀先前一直努力忽略栩栩的存在,可她却还要参与进来,便忍不住冲她讥讽道:“喂,我说,你识趣一点儿会死吗?我又没有要追你。”

那就是要追络绎!栩栩望着络绎诡笑,纪东耀干脆贱兮兮地把脸贴在她的小腿上,惹得她实在没办法,只好低头冲他道:“你先松开,我就去给你煮粥!”

就这样,还是忍不住妥协了。

可是吃饭时,因为不堪忍受纪东耀小人得志的模样,栩栩又冲他发起了新一轮攻击,纪东耀从刚才起便对栩栩产生诸多不满,此时一边吃饭一边补充能量跟她反抗……吵到最后的结果是林络绎突然重重将碗摔在桌子上发飙:“你们信不信谁敢再啰唆一句,绝对会被我顺着窗口丢出去!”

警告奏效,叶栩栩跟纪东耀两人同时噤声。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几个人“嗞溜嗞溜”喝粥的声音。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林络绎在收拾碗筷的时候,纪东耀走进来从背后抱住了她,这个举动让她不自觉浑身僵硬,拼命挣开他如同牢笼一样的拥抱,她叹息着冲他说:“纪东耀,我们不能再这个样子,你也不能再这样对我,我玩不起的。”

很显然,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在她眼里,都像是在继续从前的感情游戏。

“你怕了?”纪东耀心里很欣慰,他是很希望眼前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能妥协一点点的。

络绎避开他眼底的热切:“如果你不肯放过我,那我只好跟公司申请外调,去国外待一阵子!”说完,便再不看他,从厨房跑到衣帽间随便拿了件外套,便落荒而逃。

偌大的房间忽然只剩下栩栩跟纪东耀,气氛自然也就瞬间微妙起来。

好像刚才的争吵斗嘴是上辈子的事情,两人都没有力气再继续挑剔嫌弃对方。

纪东耀在餐桌旁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既像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想从栩栩这里寻求他得不到的答案:“为什么呢……她为什么就不能在我面前低一次头,哪怕就一次也好啊。”他顿了顿,双手十分懊恼地抓了抓头,“我不喜欢她这么强势,好像生活里有没有我都无所谓的样子,即便是从前待在一起,她都是做好了随时离开我独立生活的准备。”

栩栩看着这个因为无奈而显得十分焦躁的男人,打从心眼里觉得这种人就是贱,只有在得不到或者即将要失去的时候,才会流露出真情实意。

不过,一个男人如果愿意为一个女人去思考、去困惑,就说明不管怎么样,那个女人在他心里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所以,她不介意给予他从女性角度出发的顾虑,指正他说:“她之所以无所谓,只是因为你还不到值得她有所谓的地步而已。你总希望她低头,自己却总做蠢事,就算她喜欢你,也还是想要保住自己,因为她是林络绎。”

纪东耀抬起头,似乎有所领悟,却仍在犹豫。

栩栩忍不住又开始讨厌他了,便撇撇嘴巴:“我告诉你哦,林络绎这家伙绝对可以说到做到,一旦她决定了什么事,就一定坚定不移,比如说调职……”

停了停,她偷偷看纪东耀,果然,这家伙立刻紧张地瞪大了眼睛,接着就慌张不已地冲出房间去了。

但愿,他能够追上络绎吧。

栩栩在早上醒来的时候还在想,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阮忌廉的消息,甚至到现在连个电话都没有,那家伙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后来她找到手机才发现,电话早已没电,他能打得进电话才怪。

栩栩找到络绎的充电器,在等待开机的时候打开电视,看到一则国际新闻,阿富汗地区昨日发生了一起暴力袭击事件,多名无辜民众受伤,最引人关注的是,其中一对中国籍夫妇不幸遇难。两人目前的具体身份不详,但有当地人表示,曾遇见过他们进行考古活动,好像两人从事的职业也与此相关……

电视画面上,栩栩看不出有关那对遇难夫妇的任何信息。可是,中国国籍……考古……

栩栩的心脏怦怦直跳,手掌紧紧握起,额头也冒出了一层冷汗。

叶栩栩坐在沙发上恍惚了许久才慢慢平复了情绪,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打电话到大使馆确认事故地点以及最新消息,可是抓起手机却又像一只撞到透明玻璃上的苍蝇—中国驻阿富汗大使馆的电话是多少?

心底的不安越来越严重,栩栩感觉自己像一只膨胀到极点的气球,眼看就要爆炸,而越是着急就越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就在这时,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让她稍稍有了点力气,她立刻抓起外套和包包跑出门,直奔汤迦霖的办公室。

因为是熟人,秘书小姐并没有拦阻没有预约的她。

汤迦霖正在办公室批阅文件,他眼见栩栩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整个人几乎直接朝他扑过来,哀求的声音也接近崩溃:“汤迦霖,我知道我的请求可能会让你很为难,但是,能不能请你帮帮我,帮我破个例?”

汤迦霖急忙扶住她:“怎么了栩栩,发生什么事了?”

栩栩虚浮地靠在他身上,目光里溢满了悲伤:“我求求你帮我确认一下,就是……之前我不小心看过的那个机密文件里面,有一个名字是‘许美伦’,所有来龙去脉我都不过问,但求你告诉我,她是否还活着?”

说完,她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泪水随之崩溃决堤,但她却仍是悲伤难耐地拉着他乞求:“求求你,帮帮我,就帮帮我好不好……”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间这个样子,但汤迦霖仍是有些为难。不过,内心只挣扎了几秒便溃不成军,他答应栩栩会帮忙,但是因为一些不可抗拒的因素,可能结果不会马上就知道。

眼看着汤迦霖打电话去交代,对方传来的回应是要晚点才能给他准确消息,栩栩在他的办公室里坐立难安,最后终于忍不住跑出去,急三忙四地回家取了护照,接着打车直奔机场。

在准备登机的时候她已经浑身发抖,脑子里不断闪现各种悲惨至极的小剧场,直至迈入机舱的时候,她已经崩溃得泣不成声。

“谢谢,那就麻烦你们了。”

中国驻阿富汗大使馆办事处,汤迦霖一手牵着神色木然的栩栩,另一只手则是跟大使馆的办公人员握手致谢。

那天,当他看到栩栩从他的办公室跑出去之后,便不放心地一路尾随,可惜她动作匆忙,他一路跟着她回家又跑到机场,才知道她要去阿富汗,而且预订的是最近的一趟航班。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去阿富汗,但联想起之前对那份文件的猜测,以及她今日的反常举动,汤迦霖直觉自己应该没办法让她改变决定,便立刻决定跟她一起飞过去。

他没带护照,只能一路开飞车回家去取,虽然一连闯了二十几个红灯,所幸最后赶上了跟她的同一趟航班,不至于让她在旅途中那样无助。

在飞机上,她失魂落魄地跟他讲了自己已经失踪一年半的父母,以及在阿富汗发生的流血事件中那对不幸遇难的中国夫妇。

汤迦霖无意讽刺栩栩的荒唐,仅凭一则新闻便联想到自己的父母,人世间有太多的巧合与不可思议,他当然有太多理由可以劝慰她那条新闻未必是属于她的悲怆结局,但他在不能彻底否定的情况下,无法为栩栩保证。

他能做的,只是陪着无助又软弱的她,一起去面对。

还好,在大使馆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栩栩很顺利地办妥了所有手续—当然因为有他在旁边,所以栩栩只需由他领着,去揭开那个让她胆怯的谜底。

仿佛是心脏起飞膨胀到顶点又重重落下,栩栩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人生过山车,那对遇难的中国夫妻,并不是她的父母。

在确认结果的那一刻,栩栩虽放下心来,却仍是崩溃不已地抱住汤迦霖,哭得昏天暗地。

与领事部交接手续的琐碎事情,自然又是他全权包办。

栩栩简直有些后怕,假如他没有跟过来,自己要怎么办。

在回程的飞机上,汤迦霖告诉她说,有关“许美伦”的情况是,她很平安。

除此之外,他真的不能再对她说些什么,因为,关于那个项目策划的进度,他只是最高执行官,但下面各个环节都有对应的责任人,他并不了解参与其中的每一个人。

而栩栩的心,并不能因为这句平安就平静下来。

她想了许久,想到了这件事让她经历的痛苦与煎熬,想到了现在仍生死未卜的父母,也想到了那个还在跟她怄气耍脾气的阮忌廉……并不是她觉得前者比后者更重要,而是她觉得,诸如此类让人惊心动魄的心路旅程,她再也无法承受一次。

所以,她不得不咬紧牙关,暂且忽略掉曾亲口对阮忌廉做出的承诺,甚至有些决绝与庄重地望着汤迦霖:“让我知道这份策划的全部内容—不管前提是我要入股你们公司或者成为你的老婆,我一定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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