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作业其实不难,只是占用了我太多的玩耍的宝贵时间。
老师为了让大家做作业时互相监督、彼此帮助,就把所有学生分成几个学习小组。我这一组分到了吴强,吴芳和宋娟。
吴强算是我的玩伴中比较要好的一个,本来一张小娃娃脸,却总是没来由地皱着眉头,一幅正经八百的样子。“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作愁。”当然我们还没到诗词歌赋的年龄,只是那么个小人儿为啥那么心事重重的,谁也不知道。后来我想想,人家就那么个造型,就像高仓健,要的就是那个味道。
吴芳身体高挑,长得漂亮,端庄恬静,学习较为认真上进,但我总因为她个子太高而觉得她比我大很多,所以很难有共同语言。
宋娟住在后队,紧挨着我家后园。天性活跃,老是一惊一乍地故意逗人发笑,但我觉得她并没有幽默感。
老师安排我们在一起,说是先进后进相结合,从而达到互帮互助的效果。不管怎么说,这个举措的确让我觉得新鲜,我也很热衷于此,在快乐的气氛中做完了作业。至今我还记得我们四个人围坐在小桌子旁做作业的情形。阳光倾洒在书本上,也照耀在李杏树的枝叶上,妈妈坐在树下织毛衣,笑盈盈地看着我们做作业,听着我们讨论问题、开玩笑。
可惜的是,这个小组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因为有些学生抱怨说自己不能分到自己喜欢的小组,影响了他们的学习积极性。所以老师决定让我们自行选择分组,凑够三个人就行。我选择了王立建和吴强,因为我们住得比较近,又比较合得来。
一天下午,我们就聚集在吴强家的里屋炕上,因为没有炕席,泥炕冰凉,我们坐在小凳子上,围在小桌旁。屋里较暗,摆满了各种杂乱的家什,弥漫着潮湿发霉的味道,其实农村的房子大都这样,生活在其中,久而不闻其味儿。
三个小男孩在一起做作业可不容易。
吴强少年老成,整天皱着眉头假正经,动不动还使劲夹眼睛。开始时,他挤眉弄眼,我还以为他要跟我搞怪,可是接下来并没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发生。我很纳闷,没事老是用力挤巴你那双小豆眼干啥?后来发现,这是他新添的毛病。就像丁鹏,总是不自觉地舔自己嘴唇下的皮肤,舔得下巴连着嘴唇的地方起了炎症,红肿一大片,看上去很恶心。好在吴强的毛病无伤大雅,也没有催生出更多的毛病。
虽然吴强故作严肃,但我和王立建太爱笑了,败坏了我们的学风。
其实,刚开始学习氛围还不错,大家伏案疾书,几乎没有动静,只能听到铅笔落到纸面上“沙沙”的写字声。
突然:“噗~~~?”的一声异响传来,我和王立建立刻像听到耗子响动的猫一样,停笔抬头,顺着声音的方向向吴强望去。吴强还在继续挤巴着小豆眼,若无其事地写着。可是这奇怪的促音远未结束,气脉悠长,抑扬顿挫,连续好几个拐点,好像声情并茂的二胡独奏。我和王立建竖着耳朵仔细分辨着,困惑地欣赏着。直至一曲终了,我们才爆发出雷鸣般的大笑!这声音原来是吴强不小心放了个屁!
我们的笑声中没有一丝的嘲笑之意,反而充满了惊叹。
没想到他的屁放得这么水平,历史上绝无仅有,而且可遇不可求,算得上真正的天籁绝响。
我们听过很多不同的屁,有天崩地裂而掷地有声的,有百般遮掩却欲盖拟彰的,有宛转悠扬且如泣如诉的。其中有双响的,也有多响的,当然大多数是单响的,也有悄然无声的瞎屁……可谓形形色色,不胜枚举。但是,今天听了吴强的屁,觉得独树一帜,特色鲜明,可谓群屁之中的佼佼者、屁中的状元。恐怕,这辈子他再也不可能再放出有同等水平的屁了。
当时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也笑得五体投地。
开怀大笑的感染力极强,我们开始了笑的接力赛。耳边不断地回响着刚才那个几乎可以谱写成曲调的屁,越想越可笑,简直无休无止,直到笑岔了气,脸蛋上的肌肉都僵硬了,肚子抽筋了,才擦着眼泪,收敛住笑容。弄得吴强也不得不跟着我们象征性地笑笑。
做作业应该严肃,这我们都知道,所以我们迅速收敛起放肆的笑声,埋头做题。可是,一股浓郁的味儿淹没了我们,我们忍不住捂着鼻子爆笑起来……
一场大笑之后,我们连握笔的力气都没有了,做题的效果可想而知。我做错了很多题。
不久,学习小组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