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青微微动容，冷冷的扫视着众匪，缓缓的放下了举起的巨剑。
那秃头独眼龙见状，指着师徒三人疾呼一声：“捆起来！”
众匪蜂拥上来，捆人的捆人，扛刀的扛刀，扛剑的扛剑，抬棺的抬棺，好不热闹。
不过几个呼吸，就赶着师徒三人向着山上走去。
老头顺着冰冻的小河向山上看去，越看神色越怪异，嘴里也不停的呢喃着：“山上龙神下了水，水里龙神上了山……”一遍一遍的重复，脸上满是诡异，看不出悲喜。
阿苦离得老头极近，他听到了师傅嘴里的呢喃，想要发问，张张嘴，半晌才问问一句：“师傅，那木棺里真的是僵尸么？”
他声音不大，却个子极高，几个离他近的山匪也都听得清楚，全都侧耳偷偷的听着。
老头挤了挤锁印眉，点点头，说道：“是。”
附近几个山匪听到了，纷纷大笑。这老骗子，死到临头了还想糊弄鬼呢！
古书里说，僵尸是四肢僵硬，头不低，眼不斜，腿不分，膝不弯，不腐烂的尸体。通常没人性、思维，行为凭借本能，喜食人血，惧怕阳光。因为怨气的积压形成了僵尸。
但真实的僵尸是什么样，只有见过的人才知道。
也不能怪这些山匪无知。
老头叹了一口气，对着最近的一个山匪说道：“小伙子，你们大难临头了。”
那山匪嗤笑，后面的赵二更是跋扈的冷笑：“嘿嘿、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装神弄鬼。待会就让你尝尝挂甲的滋味！”
挂甲，是土匪常用来惩罚人的手段，只用于冬天。把人脱得赤条条的，挂在树上。用凉水一浇，不过两三个时辰就能把人冻成冰条。
这主意真是妙啊！
老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走了半个时辰，天就大亮了。隆冬的清晨，冰凉而苦楚。
几片枯叶在风的轻抚下，打着旋投进大地的怀抱。
闻青随着树叶看去，视线的尽头是一座不算太大的山寨。
寨墙高约两丈，左右蜿蜒着几十丈，站在这里，隐约着还能看到寨墙上巡哨的人影。
他们走进去了才看到，山寨里面都是些妇孺。或玩耍，或劳作。见到三人被捆，全都投过来目光，像这样的丰收也是不多的。
众匪把三人拖到一座大堂前，大堂很空旷，空旷的显得简陋。
堂前立着几根柱子，歪歪扭扭的，看起来是随意找来的木桩。堂内摆着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大堂正中门头上高高地挂着朱色大字“天神堂”三个大字。
匪众把师徒三人捆在天神堂前的柱子上，把那棺材用两把凳子支起捆住，鬼寒剑和森罗刀也用绳子捆了起来，倚着木棺，立在堂前。
捆完了这三人一棺，众匪就散了开来。
闻青是个害怕沉闷的人，不想再看这空荡的天神堂。连忙别过头去，看着老头，哭丧着脸：“师傅，这下我要完了，帮你刨了人家的坟，现在报应来了。”
老头却一点都不觉得轻松：“你死了，怕是这百十来号人都得陪葬。”
阿苦好奇，歪着头看着师傅：“为什么？”
老头看着阿苦、又看了看闻青，长叹一声：“山上龙神下了水，水里龙神上了山。这青城怕是要倒大霉了！”
闻青看着师傅紧皱起来的锁印眉，只觉得好笑。说道：“师傅，你这童谣是从东村二蛋那里学来的吧？”
老头看着闻青没心没肺的大笑，勃然大怒：“你这混小子，还能笑得出来，这是地相之术，等会你就能看到这“水龙”了。”说完，往那木棺的方向怒了努嘴。
闻青看到老头这副模样，心里也有点发虚。要是这木棺里真的蹦出条水龙，他怕是能被吓得昏过去。
想到这里，不敢再提这水龙。看着老者，问道：“师傅，刚才怎么不让我教训教训他们？”
老头摇头晃脑的说道：“子曰“谋而后定，先礼而后兵也”。”
他又看了看闻青，说道：“如果你在那里打伤了这些山匪，就没人帮我们把这水龙运上山了。他们不运上山，我们只能把水龙带回城去。我看天已经发亮，扛着一条木棺进城，怕是会引起麻烦。”
不得不说老头性情古怪，心思却很缜密。
老头这么说着，闻青更加相信师傅说的话了，如果待会这木棺里真的跳出来什么东西，怕是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想到这里，他瞥了瞥那咫尺远的木棺，不禁的自我安慰着。
静默了一会，还是没有山匪过来，难道是想这么把他们冻死么？闻青扯了捆在身上的绳子，不算太结实，应该能扯开。他就这么老驴蹭树似的蹭了起来，带动身后的木桩“吱吱”作响。
阿苦和师傅怪异的看向闻青，略微一愣，也跟着蹭了起来。一时间，堂前满是“吱吱”的声响。
就在这师徒三人蹭的不亦乐乎的时候，众山匪也都潮水状涌了出来，全都手里持着武器。
一个人大吼一声：“肃静！”
紧接着众匪把他们仨围在正中，两名大汉举着木棍面向他们三人站着。
木棍看起来有些圆润，显然经常被人摩裟。
左边的一个大汉手持木棍的大汉，把木棍平放在胸前，怪声怪气的大喊：“请——天——神——”
隔了三四个呼吸。另一个大汉也是一样的动作，同样的腔调：“天——神——到——”
声音像是拍案的浪涛，一收一放。
闻青看着这俩一唱一和的怪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左边的大汉又是这样的强调，用棍指着闻青，大喝：“堂——下——何——人”
闻青愣了愣，答道：“我叫爷爷。”
奇怪的是那俩人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一个匪众哗然，寂静的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
左边的大汉又是指着闻青，怪声大喝：“亵——渎——天——神——者”
右边的大汉怪声道“斩——”
闻青听了却是大笑，这些人真是像是打鸣的公鸡。
堂前只剩下闻青的笑声和老头的劝阻声，众匪的眼里全是虔诚的看着那手持木棒的两人，连那赵二眼里的怨毒也都消失不见，独眼龙的独眼里也满是光彩。
左边汉子指着阿苦，大喝：“堂——下——何——人”
阿苦看都不看这两人，暗暗的扯着身上的绳子。
大汉见阿苦这种反应，大喝：“无——视——天——神——者”
右边的大汉又是刚才的语气：“斩——”
左边大汉同样的指向老头：“堂——下——何——人”
大汉这么问着，闻青和阿苦也同样看了过来。他俩也想知道师傅叫什么名字。
老头慌里慌张的叫道：“我没有名字。”
大汉怪声大喝：“胡——编——乱——造——者”
老头大叫：“大王，我冤啊，冤……”
左边大汉一副神祗的模样：“有——何——冤——屈”
老头大叫：“大王，我真的没有名字”
右边大汉却不听他说，怪叫道：“斩——”
这么审了三个人，竟然全都是斩。
审完了三人，那大汉又到了那木棺前。三人都是大奇，这死人怎么审？
大汉指着木棺，怪叫：“堂——下——何——人”
顿了几个呼吸，他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看着木棺，像是大人看着犯错的孩子。又是大叫：“所——犯——何——事”
三人脸上全是惊讶，他真的能和死人说话？
“轰”
仿佛验证他们心里所想，那木棺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怎么可能？
原来是那长凳的腿折了一条。
那大汉看着钉的紧紧的木棺，强镇了镇心神，惊慌的神色也被压了下去。继续怪叫：“放——肆”
右边大汉赶忙配合着大叫：“斩——”
“斩”字一出口，那木棺通灵似的，里面又是“轰”的一声沉闷响声。众人都是好奇，被绑的闻青却极其骇然，要是被师傅这老神棍说准了，怕是自己就要上西天了。连忙大叫：“放开我，快放开我。”连叫带扯，绳子也微微松动。
那左边大汉举起木棍，缓缓的向着木棺挥了过去。在距离木棺棺盖半尺的地方，竟然僵持不动，卡在这距离上，再也不能下压半分。
众匪大惊，这木棺里是什么妖物？竟然和“天神”不相上下。
老头直摇头，想着自己演技和这个“天神”真是天壤之别！
那木棺似乎看到了外面的“天神”。“轰”的一声，飞起来半块棺材板，竟然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击木棺！
那半块烂掉的棺材板携着无与伦比的冲击力，正中持棍大汉的面门，顿时白白绿绿的脑浆夹着鲜红的血液溅了闻青一身，“天神”命陨当场！
闻清无瑕顾它，死死的盯住烂了半块盖子的木棺。
下面众匪大叫：“天神死了，天神死了。”那右边的大汉颤抖的举起木棍，向着木棺挪了过去。
老头急切大叫：“别过去！”
也不知道是被老头吼的，还是因为这“天神”看到了什么，竟然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两位天神，一死一昏。
下面的匪众哀嚎着，作鸟兽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