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花若雪问!
“嗯!二十岁!”慕雪落回答!
“真的要比吗?”花若雪问!
“这是规矩!”慕雪落回答!
“规矩可以改!”花若雪说!
“除非天山不存在!”慕雪落说!
“真是封建!”花若雪有些怒,“一定要死一个才罢休?脑残啊?”
“谢谢你,小雪!”慕雪落走过来给了花若雪一个拥抱,这种方式她已经学会了,“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我不能改了天山的传统!”
“传统个屁!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花若雪怒喝道,“你们天山都是蠢货吗?都是傻子吗?神经病!”
慕雪落这次没有反驳花若雪,而是用认真的带着乞求的语气说道,“小雪,再帮我最后一个忙!”
花若雪停下骂着的话,不过怒意依旧,“你说吧!”
“我只有你一个朋友,所以这把刀暂时放在你这里!”慕雪落从背后取下刀放在跟前的桌子上!
“什么意思?”花若雪不解的问,“那你怎么比试?”
“我还有一把!”慕雪落笑笑,还是那么美,只是有些凄美的味道,“谢谢!”她笑着说,然后向着院子外面走去!
花若雪觉得事情肯定有蹊跷,但还是猜不透,“天山的全是神经病,慕雪落,你个大白痴!”花若雪朝着慕雪落的背影喊道!
慕雪落只是笑着,没有说什么,离去了!
花若雪在院子里坐了一整天,她觉得心里堵的慌,天山兄妹自小就被洗脑了,神仙也不能阻止这场比试,兄妹之中只能活一个,这是什么狗屁道理?花若雪用拳头把桌上的刀砸啊砸,“白痴!蠢货!王八蛋!老封建!傻×!”
院门口又走进一个身影,一袭黑衣的慕雪飞,手里提着他的剑!
“那个……”慕雪飞可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花若雪,不知道说什么,然后他就看到了桌上的刀!“这是雪落的刀?”慕雪飞愣愣的问!
“不然呢?你觉得我会用这样的刀?”花若雪没好气的说道,她现在看着天山兄妹就来气!
“哦!”慕雪飞轻轻应了一句,“那我的剑也放在这里吧!”说着他就把自己的剑放在桌上刀的旁边,“别让雪落看到!谢谢!”转身就走!
“神经病!你们兄妹都是神经病!”花若雪对着慕雪飞骂道,慕雪飞头也没回!
之后的两天慕氏兄妹就像消失了一样没有在花若雪面前出现过,花若雪越来越觉得蹊跷,但又想不通蹊跷在哪里!
终于,第三天早上慕雪落出现了,背上背着一把和之前交给花若雪的那把刀一模一样的刀!
慕雪落直接抱住花若雪,“我是来和你告别的,或许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慕雪落没有松手,双手紧紧的抱着花若雪,“我多想有你这样一个妹妹,那我该有多快乐!”慕雪落哽咽着说,花若雪可以感觉到自己脖颈间那冰冰凉凉的泪!
“听我的话,别去比试了,我永远是你的妹妹,我们都要快乐的!”花若雪的泪也不由自主的涌了出来,这是第二次她为一个女孩子哭,第一次是前世看《未闻花名》的动漫,这一次,她是真的真的很想很想留住一个人,一个女孩子!
“不了,我走了!”慕雪落松开手,双手捧住花若雪的脸,把脸上的泪擦掉,“这可不像平时的你!”慕雪落笑着说!
花若雪抹了一把鼻涕,“如果……”花若雪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祝你好运还是后会无期?只能抽了抽鼻子!
慕雪落眯着眼睛笑着,然后在花若雪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我想,我喜欢的人就是我哥哥,但我不能!”她转身走了,这次是真的走了!
“慕雪落,你混蛋!”花若雪对着那个单薄萧条的背影喊,但背影没有回头!花若雪只能像个孩子一样哭,哭的很无助!
一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他都看到了。
“小雪!”一尘走过来轻轻的唤了一声,这个时候他恨自己为什么那么笨,连安慰的话都不会说!
花若雪扑在一尘怀里,“为什么?这个时代为什么会这么无情?”花若雪用拳头锤着一尘的胸,这世上能让她安心哭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一尘的怀里!
“小雪!”一尘紧紧的环住花若雪,那些拳头砸在胸口并不痛,因为花若雪本就是个无力的女孩子而已,但是一尘的心很痛,窒息一般快死了一样的痛!他感受到花若雪在自己怀里慢慢平静下来,低声呜呜着,然后变成大声痛哭,胸口一片温热,那是花若雪的泪浸湿了他的衣襟,其实很冷!
门口又进来一个身影,是慕雪飞,手里提着一把和风流一模一样的剑!他见此情景愣了一下,“有没有看到雪落?”他尴尬的问!
“天山的全是混蛋!”花若雪的脸还埋在一尘的怀里,手指却指着门口的慕雪飞,“滚!我不想看到你们!全部滚!”花若雪喊道!
一尘尴尬的看着慕雪飞,没有说话,慕雪飞尴尬的走了!
哭了良久,花若雪慢慢的变成小声抽泣,“风流剑不是在你这里吗?”一尘试探着问,“慕雪飞怎么还有一把?不可能有两把吧?”
花若雪猛然抬起头看着一尘,脸上的泪痕还很清晰!“假的!包括那把刀!”花若雪惊呼了一句跑了出去,连泪痕都来不及擦,一尘跟着跑了出去!
出了门老刘正蹲在远处晒太阳,这北边不比中原,这里还很冷,城外的雪都没化!花若雪远远的对着老刘喊道,“马!”
老刘看着花若雪一片狼藉的脸有些摸不清状况,但还是跑过去牵了一匹马过来!
“天山兄妹呢?”花若雪一边被老刘扶着上马一边问老刘!
“向着那边去了!”老刘一指城北方向!
花若雪捉住马缰绳双腿一夹喊了一声驾就向着城北走了!
“小雪,你刚学会骑马,悠着点!”老刘喊了一句!
“都别跟来!”花若雪也喊了一声!
一尘看着花若雪远去,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如果我是洛神,是不是就不用打仗了?”一尘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今天这是……怎么了?”老刘也有些不知所措!
“雪花郡离这里远吗?”一尘问老刘!
“不算远,骑马的话三天可以赶到!”老刘回答!
“我想去看看!”
……
花若雪骑着马出了龙城,城外白茫茫的一片全是白雪,雪地上零零星星的散布着一些人。“刚才有没有一男一女出城?”花若雪问一个过路人!
“向那边去了!”那人指着东北的天,地平线的尽头是一片连绵的白色山脉!花若雪继续策马,向着山脉飞奔而去!
北风冷冷的扑打在脸上,如刀割一般,眼睛都睁不开,泪痕似乎被冻成了冰,脸都变得有些僵,快没了直觉!花若雪在马上颠簸,屁股被磨的生疼,五脏六腑都快被颠出来了,她在来龙城的路上学了几个时辰骑马,现在便学以致用了,好生讽刺,然而此时她却嫌马跑的不够快,她恨不得会飞,飞去慕雪飞与慕雪落跟前,然后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她已经猜想到了某些事情,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她不能阻止他们决斗,残杀,或许她只是想看看,再看看他们,哪怕一眼,然后看着有人死去,是他,或者是她!
雪地里没有人,没有鸟叫,甚至连一株冒头的草都没有,真是荒凉,唯一的好处就是雪地里的脚印很容易辨认,除了不知名的动物的脚印之外有两行新的马蹄印向着前边一直延伸!积雪映着阳光有些刺眼,但眼睛本来就是挤着的,因为风太冷!这北风如刀,花若雪早已经遍体鳞伤了!
两行脚印进了雪山向着山谷而去,穿过山谷后是更多的雪山,翻过某座山梁,沿着稍稍平缓的山麓向上走,这里山势险峻,四周能看到的除了陡峭的雪山山峰什么都没有!
花若雪翻身从马上跌落下来,躺在雪里缓了缓,身子早已经冻的没了直觉,眼睛酸涩的厉害,闭着的时候眼泪都会涌出来,唯一能活动的就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着,这证明自己还活着!
爬起身来,地上的脚印还很清晰,于是她牵着马继续向着雪山的深处走,茫茫雪山间这瘦小的身影何其渺小孤独!
越过一条结了冰的小河,穿过落满雪的乱石堆,继续向着山顶攀爬,手里的马缰绳不知什么时候也松开了,毕竟手已经通红到没了触觉!
终于,在滑下来三次之后她从一个陡壁上爬上了一处小平台,慕雪落应该就在这平台上,因为陡壁下的两匹马相互依偎在夕阳下很唯美和谐!
平台上毫无例外的落满了雪,本应该是白茫茫的干净的一片,现在却多了些鲜艳的色彩,那鲜红色像是宣纸上泼开的朱砂泪,慕雪落坐在那片红色里,怀里抱着慕雪飞,慕雪飞身下的鲜红色还在慢慢蔓延着,那鲜血像是一个要吞噬一切的恶魔,从慕雪飞的胸口涌出,在雪地里肆无忌惮的蔓延,淹没慕雪落,淹没花若雪,淹没一切要淹没的,那血腥味让人痛的窒息!
花若雪无力迈开步子,只能瘫坐在原地。慕雪落没有回头看,她现在在意的只有怀里的这个人,于是她低着头低声呜咽着,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珠,眼泪沿着下巴滚落在慕雪飞的脸上,她抓着袖子不停的擦着自己滴落在慕雪飞脸上的泪还有他嘴角涌出的血,血水混着泪水越擦越多,似乎永远流不完!他们旁边是一把断了的剑和一把染血的刀,静静的依偎着,却那么不协调!
“雪落,这次……我比你聪明!”慕雪飞低声说着话,每说一个字就有血从口里涌出,就有滚烫的泪落在他的脸上。“我就知道你会……会耍小聪明,拿把……假的刀,所以……我的剑……也是假的,而且……而且还……特地……多弄了些……裂纹!”慕雪飞笑着,这或许是他从来不曾有过的表情,“我……总算……比你……聪明一次”!
“你傻,你真的傻!”慕雪落呜咽着骂道,她多希望这次也像平时那般,他还是会静静的跟在自己身后,哪怕再笨再傻,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在身边就好!
“其实……有个秘密……我不……能……告诉你!”慕雪飞轻轻的说着,“对不起,落……落,你……好好……活……天山……你……”有一滴泪渗出慕雪飞的眼角,他抬起手缓缓的伸向慕雪落满是泪水的脸,慕雪落抓着慕雪飞的手抚在自己脸上并轻轻的蹭了蹭,泪水流进两人手掌和脸的缝隙里变成了红色再沿着慕雪飞的手腕滑下,像一条红线!
慕雪飞扯了扯嘴角,努力的把最后几个字挤了出来,“其实,我……也……爱……”他说的很慢,努力的想把每个字吐清楚,只是那个“爱”字终究没来的及说完,长长的尾音带着颤音渐渐归于虚无,然后破碎,他的眼睛缓缓闭上,眼角那滴清澈的泪滑落下来,滴落在慕雪落的腿上,支离破碎,这是他第一滴泪,也是最后一滴!
慕雪落垂下脑袋,低低的呜咽着,像是深夜荒原上孤寂的野猫在低沉却又撕心裂肺的哭!她手心里那只变冰凉的手慢慢滑落了,带着红的血,也带着清的泪!她一边流泪低声的呜咽一边擦着已经闭上眼睛的他的脸上的痕迹,然后从裙摆上撕下一大片布,另一只手把他胸口伤口处的衣料撕开,她努力的不让泪水滴落在他的伤口里,那里是心脏,撒盐在那里会很痛,哪怕或许他已经没了知觉!
胸口的衣料撕开,可以看见黑红色的刀口,也可以看见慕雪飞肩头上一块青黑色类似蝴蝶双翅的印记!慕雪落愣了愣,指尖颤颤的在印记轮廓上慢慢划过,然后猛的撕开自己衣服肩头的位置,阳光下白皙的肌肤很刺眼,在她凸起的锁骨外端肩头位置也有一个青色的蝴蝶双翅印记,和慕雪飞那个印记只是有些许颜色上的差别!
慕雪落闭上眼睛,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滚下,然后她睁开眼睛,“骗子,全是骗子,为什么?为什么?你的明明就是刺青不是胎记!你根本就不是我哥哥!你不是我哥哥!我不是你妹妹!我们不是兄妹!全是骗子,所有的人!”慕雪落像一个疯子一样在撕心裂肺的大骂,每骂一句就锤一次地,她锤开那一片白雪,漏出了雪下灰色的岩石,然后一拳一拳砸在石头上,直砸的石头鲜血直流,拳声依旧,“骗子!骗子!为什么!为什么!”渐渐的,骂声只剩下这两个单调的词汇,声音也破了,没人知道她在骂谁,或许这天,这地,这世道,这风雪,都待她不公,这所有的所有都在戏弄,命运就是如此一般嘲讽!那骂声变成大声恸哭,她仰着头大哭,像个找不到家的孤儿,张大的嘴唇牙齿间哭出的唾液连成几条线,也把眉头哭出了无数道纹!然后她把头埋在雪里,像是一只受伤的鸵鸟,拳头上的血混在已经快要干涸的血迹里,这雪上的凄凉意更盛了几分!她没有再骂,只是恸哭,一个单音节字的哭,像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让人紧紧的心疼!这哭声像一个幽魂,混着这风里,在天空盘旋,在山间回荡,然后融进雪里,刻在石里,流在血里,痛在骨子里,如附骨之蛆一般,带着孤寂意,带着悲伤意,带着凄凉意,带着萧瑟意,抹不掉,擦不净,忘不了,刮不去,除非死!
花若雪挪过去,从背后抱着慕雪落。慕雪落便埋在花若雪的右臂里哭泣,衣袖很快湿了!花若雪伏在慕雪落的背上流着泪,她没有哭出声来,因为慕雪落像个孩子,那她就得像个母亲一样,只是她眼睛酸的厉害,心里也难受的厉害,泪还是在不停的滚落,落在慕雪落的背上,她抽着鼻子把慕雪落紧紧的抱着,天若有情天亦老,但苍天不老,这世界亏欠这女子太多了,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陪她流泪!
夜幕降临,哭声依旧,其声呜呜然,如泣如诉!
花若雪没有动作也快没了表情,慕雪落依偎在花若雪的怀里低低的抽泣,这一刻她便真的像极了一个需要娘亲的孩子!月光惨淡淡的有些凄凉,星辰惨兮兮的有些寂寥,就像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此人。
“天山上的月亮比花国的大,也亮,天山的星星比雪国的多,也亮,很小的时候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夜晚偷偷的跑出来看月亮看星星,被发现的话就会被罚去风口崖上练功,那里可以看见月下的雪原,亮晶晶的一直蔓延到天地尽头,像是洒着无数星星,于是我总会指着远处的天空问哥哥,长大了我们就会去那个地方吗?哥哥嗯了一声!那里的星星也会这么漂亮吗?哥哥还是嗯了一声!那里会有红色的花吗?什么颜色的都有!那里会有看不见尽头的湖泊吗?那叫海!那里人真的有几百个人吗?不止几百!”慕雪落静静的说着,花若雪也静静的听!
“后来我们都懂事了,哥哥的话变少了,连看星星的次数也少了,天边的星光也似乎变的遥不可及!只有晚上我睡不着的时候他才会给我唱那首歌!”
滴溜溜,滴溜溜!
侩子手,来砍头
堵住嘴,再绑手
绑了手,再割肉
血花儿,三尺高
脑袋儿,随便丢
咕噜噜,过水沟
咕噜噜,跳墙头
咕噜噜,上阁楼
咕噜噜,它在你门外轻轻扣
咕噜噜,它在你床边轻轻扣
咕噜噜呀你转过脸
你看那眼珠儿还在转呀
你看那眼珠儿滴溜溜……
慕雪落噙着泪低低的唱着那首歌,歌声里满是忧伤,这忧伤爬过童年记忆里那些斑驳的院墙,越过枝头月色枯萎了檐下的烛光,歌声在慕雪落的记忆里肆意徜徉,在曾经天山风雪的星月光里久久回荡,如今这荒原上不过是一副空空的躯壳,如今这月光下不过是碎了一地的殇!
第二日晨光照到雪原的时候,慕雪落终于站起身来,“谢谢你!小雪!”她对花若雪说!
花若雪看着她红肿的眼睛问,“那你现在打算去哪里?”
“回天山!哥哥让我活下去!”慕雪落擦了擦眼角,抱起慕雪飞的尸体,“这世上真的有天外来客的话会不会也可以起死回生?”她问!
花若雪张了张嘴,几百年后都不可能有起死回生的医术,但是她不忍心说出来!
“我知道了!”慕雪落佯装笑笑,任谁看都会觉得很牵强,“但我还是要试试,白小莫不是都可以长生不老吗?”慕雪落抱着慕雪飞向着北边去了,花若雪看着那个萧条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雪山之间,地上只留下一行孤单单薄的脚印!“你要好好的!”花若雪向着风雪祈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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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司命——千山雪寂
我埋下沉默百代的红尘
往事清冷便拥余温入梦
来日酒温谁来为我满斟
雪没青锋忘怀江湖深深
我踏上延绵千里的旅程
听葛生如沐春风般沉沦
万家飞雪明灯融入异乡笛声
破碎浮生却逐渐冰封
若携了故梦涉过薄冰一层
那琉璃灯火可为我超度亡魂
少:执迷换了坚忍前尘莫问
镌刻碑文告别我深爱的人
就趟过月光穿过荒原星辰
为唤醒昆仑之巅沉眠的天真
少:不是别时故人两袖风尘
相对素面可识此心尚温
我翻阅血火弥漫的记忆
修罗血浴中自己都不相信
轩:妖瞳透骨如钉
刺破尘封苏醒
末日黎明才悄然来临
为一线微茫憧憬一意孤行
这众生芸芸谁不曾如此任性
轩:相逢错过天意
时光辜负深情
爱恨看清却又匆匆长离
便以身代君领受长眠之命
虽未满百岁已如歌归于其居
冥冥错落光阴泠泠吹雪孤笛
夏日冬夜谁又为我奏起
七夜雪寂一世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