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谢过皇上。”刑部尚书一步一步的退出了那充满了可悲的御书房。
齐子语看着那个苍老的身影，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众叛亲离，所有的人都在离自己一步步的远去，齐子语脸上的苦笑一直未曾褪去，反而显得越发的苦涩。
江山社稷，一世功名，可到了最后，自己什么也没剩下。
“小墨，我是你的哥哥，可我也是一个帝王。帝王家有多无情，你该是知道的。”也只有此时，齐子语才更像是一个兄长，说着一个作为兄长该说的话。
“如果一切能够重来，或许我还会这么选择。”齐子语喃喃自语着，闭上了双眼，靠着龙椅。
当初就是为了这个位置，他的手上沾满了自己亲人的鲜血，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自食恶果罢了。
指尖抚上眉心，一切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他只能够在这条充满了权欲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来人。”齐子语轻唤出声，虽然声音很小，但一直守在门外的小太监还是听见了，快速的推门而进。
“皇上有什么吩咐？”
齐子语轻轻的看了一眼，才缓缓开口道：“安排一下，朕要去天牢一趟。”
小太监闻言大惊，不禁出声劝道：“皇上，天牢关着的都是一些亡命之徒，您要三思。”
齐子语挑眉看他，面上浮起一抹冷笑，口中吐出的话却犹如寒冬，“你的意思，朕的皇弟是亡命之徒？”话虽轻，惊得小太监一身的冷汗，直接跪倒在地。
“皇上，老奴不是存心的，老奴是无心之言。求皇上恕罪。”
齐子语的心情明显不在他的身上，直接跨过他的身侧，出了门。
小太监见自己躲过一劫，忙起身跟了上去。
天牢重地，守门的侍卫未曾得见过龙颜，但却认真他身边大内的一等太监，能让此人侍候的人，身份显而易见。
还来不及跪地请安，就看见明黄色的衣角从眼前飘过，瞬间不见了踪影。
侍卫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跟在身后的小太监拦了下来，小太监只是向着他们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侍卫看着，也没有说话，皇家之事，不是他们可以过问的起的，一个不小心，迎面而来的就是杀头之罪这个是他们承担不起的。
挥退了天牢中所有的人，这或许是冕国历史上第一个走进天牢的皇弟。
齐子语未有停留，直接走向了天牢的最深处。
他的皇弟，荣王齐子墨正躺在草堆上闭着眼睛休息。
他一声不响的走了进去，没有唤醒他，倒是齐子墨，在他走进牢中的那一刹那就睁开了眼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醒了？那就起来陪我喝两杯吧。”放下了自己不可一世的身段，齐子语将手中领着的食盒中将饭菜一一摆在那并不算大的小桌子上，敛衣坐在了草堆之上。
齐子墨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开口问道：“天色这么晚了，皇兄屈尊降贵的来这天牢里，不知所谓何事？”
齐子语没有回答他的话，反倒是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淡笑着问道：“怎么，连和哥哥喝杯酒都不敢了？”
齐子墨未答话，却移身也坐在了草堆上。
“皇兄这是来为我送行？”挑眉一笑，尽管齐子墨的脸色依旧苍白，却还是掩盖不了他眉宇间的妖艳。
“你我兄弟一场，可我们在一起喝酒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少了。”齐子语感慨道，说着饮尽了杯中酒。
“曾经年少，终究只是轻狂无知。那时的我们不会料到有朝一日我们会成为权利斗争下的牺牲品。”顺着齐子语，齐子墨也端起了桌上的酒杯，把玩着，然后接着说道：“皇兄，我真的不知道有生之年是否还能够叫你一声哥哥，像大多数平凡人家一样。”
“小墨。”所有的语言都化为了无言，一瞬间牢中只剩下了死一般的沉寂。
齐子墨听到这两个字，也有瞬间的沉默，手中的杯盏颤抖着滴出了几滴酒液。
闭了眼，闪现的是曾经的一幕幕。
那时父皇还不曾病逝，他们只是皇子，每天无忧无虑的在一起玩耍，他唤他哥哥，他也亲切的唤着他小墨。
没有算计，没有阴谋，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只不过如今却成为了陌路，擦肩而过，恍如隔世般遥远。
“小墨已经死了，死在你登上帝位的那个晚上。”
闻言齐子语一愣，随即苦笑着点头，“是我亲手杀死了小墨，是我亲手杀死他的。”说罢又是一杯酒饮下，齐子语酒量不是很好，眼神中已是现出了些许醉意。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吗？你以为我还有所奢求吗？”齐子墨终于不再把玩手中的茶盏，抬手饮尽。“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早。”
齐子墨将身体靠在墙上，接着说道：“我想为你打下这江山，然后离开这个纷争不断的朝堂，从此再不出现在你的眼前。”
似是想到了什么，齐子墨长叹了一口气，“不过这样也好，你以后就再也不会为了我的事心烦了，以后你就可以安心的当你的逍遥皇弟了。可是哥哥，这冕国的江山，繁华只是一幅假象，内在早已经是岌岌可危，你要多多留心才是。”
这是第一次齐子墨说了这么多，可是他不后悔，他们曾经是兄弟，他还记得哥哥将他护在身后的模样，他焦急的表情，他愤怒的面容，曾经的一切仿佛还在眼前。
不知过了多久，齐子语的醉酒非但没有没有清醒，反而越发的昏昏沉沉。他竟伸手，一下子搂住了齐子墨，口中还兀自的喊到：“小墨，不要要走，不要抛下哥哥一个人。”
齐子墨听在耳中，并没有推开他，梦也好，真也罢，或许皇兄是清醒的，只是清醒的他是不会允许做出如此举动的，所以他只能是醉着。
过了今晚，两个人就真的变成了陌路吧，齐子墨的嘴角一直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苦涩。
夜，依旧深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