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日下午,部队正在徐州以南的津浦线上修筑工事。刘团长、杨政委骑着马来1营的阵地上,说是杜聿明昨天率领30万人马撤离徐州,正在沿萧永公路向西南逃窜。团首长命令1营立即出发,与兄弟部队一道追歼逃敌。刘林森副营长要司号员吹号集合,不到10分钟,分散在1公里防御正面上的部队即集合完毕。杨政委作了简短动员,1营就出发了。
来不及开饭,各连司务长边走边把馒头塞到战士手中。1连模范司务长陈广标说:“同志们,吃饱了好有劲追上敌人!”营的干部都把马让给各连的病号或体弱的同志骑。教导员张静波负了伤,两眼失明,身体虚弱,大家劝他把马留着自己骑,可他说什么也不肯。模范政治工作者、1连指导员巩文明,边走边向党员交代,怎样做追击中的思想政治工作。2连连长文山弟一面组织部队行军,一面向班、排长交代追击中遇到敌人怎么打。十字路口,拐弯处,文工团员们,有的喊口号,有的念打油诗,鼓励战士们奋勇向前。路两边的群众,有的向战士手里塞鸡蛋、馒头、红枣,有的端上开水让战士们喝。一张张亲切的脸,一颗颗火热的心,鼓舞着大家勇猛追击。
天刚亮,碰到一队民工,刘副营长问道:“你们是哪个省的?”
他们回答:“河北省的。”
“你们出来多少天了?”
“快两个月了。”
“什么时间回去?”
“和你们一道,打败蒋介石,解放全中国,再回老家去!”
短短几句话,饱含着民工同志们坚强的决心。
第二天下午,突然接到停止行军的命令。一天一夜的急行军,走了70多公里。正要让部队抓紧时间做饭,团部派通信员叫刘副营长去接受任务。
到了团部,看到师长陈士发和团长拿着地图在研究什么。刘团长一见刘副营长就说:“老刘,交给你一个任务:到王寨从徐州西逃的敌人中抓几个俘虏。”师、团首长反复强调这项任务的重要性。刘副营长向首长表示:“保证完成任务!”
王寨是个有上千户人家的村庄,横在萧永公路两边,是敌西逃必经之路。刘副营长和营的领导同志研究后,决定由他自己带3连完成抓俘虏的任务,1连、2连和机枪连跟进。行进途中,刘副营长从望远镜中看到,前方硝烟滚滚的公路上,拥挤着敌人溃逃的队伍。
黄昏,他们来到王寨东南面的刘楼。刘副营长把机枪连部署在公路两侧,带着3连向王寨摸去。才走出四五十米远,迎面碰上敌人的两个哨兵,马上被他们打死一个,抓到一个。从敌哨兵的口中得知,距这里百米远的几所茅屋里,有1个营的敌人在睡觉。刘副营长带3连乘其不备,一鼓作气地冲上去,不到半个小时,全歼了这个营。
深夜,3连派去侦察王寨情况的几个战士回来了。
根据他们报告的情况判断,敌人还不知道我们的部队已经插到萧永公路,也未发觉3连。刘副营长认为:
“这是袭击敌人的有利时机,如果立即组织部队打进王寨,既可大量歼敌,又可配合兄弟部队拦腰截断西逃之敌的退路。尽管上级交给的任务是到王寨抓几个俘虏,但在不违背上级总的意图的前提下,应当主动多消灭敌人。他们已经主动消灭了敌人1个营,眼下的战机也不应放过。营的其他领导同志赞成刘副营长的这一想法,团长批准了他们的行动计划。刘副营长立即召集各连军政干部开会,确定了各连的任务。
经过一阵火力急袭,凌晨3时左右,3连顺利地突进了王寨。寨内的敌人胡打了一阵机枪,没有作大的抵抗。刘副营长觉得情况不对头。难道敌人在耍花招?他命令3连停止前进,观察一下情况。正在这时,3连几个战士拖来一个又白又胖、赤身露体的家伙。战士们上气不接下气地向刘副营长报告:“刘副营长,我们抓到一个大官!他正抱着老婆睡觉,被我们拖来啦!”
这家伙结结巴巴地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喘粗气。
刘副营长说:“你是干什么的?当什么官?我们解放军优待俘虏。”
这家伙一听是解放军,气势汹汹地说:“老子是徐州‘剿总’联勤的,奉命前来王寨设供应点。杜司令官指挥几十万人追歼你们!你们赶忙跑吧,晚了跑不掉了。”
刘副营长说:“你放老实点。你们几十万人马从徐州逃出来,像夹着尾巴的狗,你还神气什么!”
经过查问,才从他口中了解到,敌人在王寨没有驻正规部队,只有一个供应点。
根据这一情况,刘副营长命令2连、3连立即投入战斗,向纵深发展,很快就抓到了100多名俘虏,缴获也不少。汽车、马车、毛驴挤在一起,汽车上装着整箱整箱的武器弹药。刘副营长命令3连在寨内继续肃清残敌。1连、2连和机枪连占领围墙,修筑工事,以防天明以后外边的敌人来进攻。
拂晓,透过晨雾,看到黑压压的一片敌人向王寨压来。他们不知道王寨已被我军占领,一路过来,班不成班,排不成排,只顾大摇大摆地赶路。来到跟前,1营一阵猛打,敌人掉头就跑。
9时左右,敌人1个营的兵力,在炮火掩护下向1连阵地发起冲锋。英勇的“郭继胜连”指导员巩文明高喊:“同志们!发扬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坚决打退敌人的进攻,守住阵地!”1营的火力点设在围墙上,居高临下,又从敌人的汽车上搬来许多箱子弹,拿来许多冲锋枪,打起来真过瘾。机枪连班长王泽民,抱着头天晚上刚缴获来的美式重机枪向敌人扫射,就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敌人丢下一大堆尸体退了回去。
中午,敌人以3辆坦克为前导,又发起了冲锋。1营没有反坦克武器,1连和2连的工事被坦克炮火摧毁,坦克很快冲到1营的阵地跟前。在此危险之际,追击逃敌的兄弟部队,从敌人背后压过来了。敌人一看情况不妙,掉头就跑。下午2时许,1营奉命把王寨交给兄弟部队,继续前进,追击逃敌。
在完成追击任务之后,部队掉头北上,又投入到打杜聿明集团的战斗中去。
经过两昼夜行军,12月17日,1营到达陈官庄东南十多公里处休整补充。20日下起雪来了,被我团围困的杜聿明集团20多万人只能靠空投过日子。可是我军包围圈越缩越小,又加强了对空火力,敌机飞得高,空投的降落伞很多落在了我方阵地上。空投品中,既有弹药,又有牛奶、罐头、饼干。战士们风趣地说:
“蒋介石真够朋友,我们需要什么他送什么。”而敌军能得到的空投物资却很少,他们不少人饿得半死不活,看到降落伞下来就跟着跑,几十人以至几百人一哄而上,拼命地抢,为争夺空投品互相扭打,甚至开枪射击,丑态百出,狼狈不堪。敌人的处境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毛主席发表了《敦促杜聿明等投降书》,震撼着敌军,鼓舞着我们的部队。1营用各种方式向敌人开展宣传活动,同时,抓紧进行技术、战术、步炮协同的训练,准备狠狠地给予敌人以最后的打击。
上级交给1营战斗任务了。1949年1月5日,1营奉命和第8师第23团1营一起攻击常凹。
常凹是个只有100多户人家的村庄,敌人以村庄为依托,以连、营为单位,把工事伸到村外一百至几百米处。阵地前沿布满鹿砦、铁丝网,地堡、战壕、野战工事相互连接,组成了完整的防御体系,纵深地域还配备了炮兵。1营接受任务后,组织干部战士反复看地形,研究打法。师首长把第二梯队一部分暂时不用的炮兵、重机枪、火箭筒调给1营,使突破口的火炮达到100多门。上级还根据火炮性能、特点区别了任务。9日下午4时半,1营发起了攻击。
炮兵一阵急袭,敌阵地顷刻间成了一片火海。1营从中原野战军学会用迫击炮抛射炸药包的办法,充分发挥了威力,炸得敌人的工事设施、尸体满天飞。炮火延伸后,开始实施爆破。残存在工事内的敌人,组织火力杀伤我爆破员和突击队。刘副营长派出的3个爆破员,1个牺牲,2个负伤。刘副营长命令火箭筒手消灭地堡内的敌人。随着一声巨响,敌人的铁丝网、鹿砦、地堡被摧毁。突击队的战士勇猛地扑向敌群,用冲锋枪、轻机枪、手榴弹猛打敌人。1连1排排长刘景驯在与敌人搏斗中不幸牺牲。1排战士们喊着“为排长报仇”的口号冲了上去,在连长蔡敬全指挥下,沿着交通壕迅速向纵深发展,消灭了隐蔽在工事内的敌人,并打退敌人的反冲击。突击队站稳脚跟,刘副营长命令2连、3连投入战斗。他们进入突破口后,迎面碰上敌人营、团规模的冲击,2连、3连的勇士们坚决将他们打退了。10日拂晓,战斗胜利结束。
部队还没来得及稍加休整,团长就命令1营立即出动,插向杜聿明的指挥部。战士们听说敌人要突围逃跑,恨不得一下子追上他。全营指战员不顾敌机的扫射、轰炸,勇往直前。8时左右,冲到了杜聿明指挥部所在地。这时,杜聿明的指挥所早已被兄弟部队的炮火打得稀巴烂,用汽车、坦克筑成的三道防御工事也已被摧毁,东倒西歪地躺在那里。从徐州跟着杜聿明来的国民党政府官员,以及裹胁来的商人、学生,拥挤在一起,乱成一团。到处都是敌人的伤兵,有的躺在地上,有的拄着拐杖蹒跚而行,一派凋零的景象。这一切,显示了淮海战场上敌军的彻底溃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