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喜欢你。”柳婷婷带领大家作了回答。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觉得这个老师很有意思。
“我叫甄铁汉，年龄二十六岁，满族，柳城师大中文系毕业。爱好：喜欢一切。”说着，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黑板上。楷书行法，刚劲有力，不狂不扬，堂堂正正。
“嘿嘿，还真像个铁汉。”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大家哄堂大笑。
“今天，你们认识了我，我也认识了你们。”说着甄铁汉走下讲台。
“现在，我来叫叫你们的名字，表示我已经认识了你们。”
甄铁汉从左侧墙一排第一课桌叫起学生的名字，一连十八个学生的名字无一差错。
“神，真神。”学生们又是一阵赞叹称绝。
“其他人的名字我都记住了，我不再一一叫了。”
“甄老师，我叫什么名字？”有一个学生站起来问，想证实一下甄铁汉的记忆。
“你叫王大力，今年十六岁，父亲王忠，铁路工人，祖宗三代是铁路世家。”又有两个学生作了同样的考问，结果他们也心服口服被征服了。
教室里的气氛像欢乐的海洋，学生们心中奔腾着浪花。
“同学们，朋友们，让我这样来称呼。因为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我们都是同时代的青年。代沟不大，无缝焊接。我和你们是师生关系，也是朋友关系。今后叫我老师就行了，不要叫我校长，我们应该缩短距离。我教你们，你们也在教我，教学相长，共同进步。这样嘛，今天，我和你们就算交了朋友。你们知道吗？朋友是最高尚，最信执的友谊，任何时候都不可欺瞒。你们愿意交我这样的朋友吗？”
“愿意，我们都愿意！”同学们都大声答应。
“交朋友？这是真的吗？”大家窃窃私语起来。老师和学生交朋友，这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事。大家都觉得很新鲜，很刺激，贴近了心灵，心里暖呼呼的。不过，有些学生还是不相信。
“甄老师，你真的要和我们交朋友？”潘桃桃问道。
“当然是真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决不改口。”
“既然是朋友，朋友有困难要互相帮助，要为朋友两肋插刀，你能办到吗？”潘桃桃穷追不舍。
“只要你们的要求是正确的，我保证做到。”
“那好。我们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当我们三年的班主任，直到我们高中毕业大家完成学业，拿到毕业证书，还要考上大学。这就是我们六十一名学生的要求。”潘桃桃回头又问全体同学：
“大家说，这个要求对不对？要不要？”
“对！这是我们唯一的要求。我们要，我们坚决要！”
同学们呼喊着，呼啦一下都站了起来，群情激昂。
谁说他们是一群不懂事的孩子？谁说他们没有憧憬和期盼？他们失学了，流浪街头，饱受着失学的痛苦。看到和自己过去一起学习的同学上了高中，不少人已考上大学，总是把羡慕的目光投了过去。跟人家站在一起都觉得矮了半截。父母的责骂、歧视，街坊邻居的冷眼冷语，总是让他们低头下街，见人就躲。忍受着屈辱。一些人的心在慢慢冷却、潜变。有的满街晃来晃去，到处流浪，无事可做；有的抽烟喝酒，小偷小摸，恶习侵袭着污染着他们的心灵。甄铁汉要和他们交朋友，保证三年后高中毕业，考上大学，他们听了怦然心动，心扉重启。真是旱地里下了一场及时雨，久旱的禾苗重新发芽。
“好。我的朋友们，我现在郑重向你们发誓：三年后，保证你们完成学业，成绩斐然。到那时，你们可以报考大学，送你们上大学；有的可以选择自己的专业报考各类专业学校。不达彼岸，绝不罢休。”
“乌啦！”学生们一片欢呼雀跃，教室里顿时沸腾起来。
栗木在前院听到后院的喧闹声向后院走来。他知道，后院只有甄铁汉的一班，这喧闹声一定是一班的。这几天，他总是在想，一班一定是个老大难，鱼龙混杂，甄铁汉一定困难重重。他走近教室，站在后面，悉心观察。
“甄老师，我们都是些‘剩人’，社会渣滓，一群废物、笨蛋，一群没出息的东西，恐怕你再教我们三年，也成不了气候。唉！”王燕燕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接着不少人也哭了起来。
这是一个自卑的人群。社会的置弃、歧视，把他们推入了深崖，失去了自尊、自信、自爱和理想。甄铁汉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了阵阵酸楚。他同情他们，怜爱他们。他要拯救他们。走出心里的低谷。
“同学们，朋友们，你们不要自卑、自弃，你们有足够的资本，花样的年华。不要因为年龄稍大，学业不济而自弃。风物长宜放眼量。未来的理想大门向你们敞开，那里有欢乐的幸福人生。不要气馁，不要怀疑，不要犹豫，不要观望，不要等待，不要乞求上帝，美好的憧憬就在你们前头。命运由你们自己来掌握。我是你们的老师，也是你们的朋友。我会竭尽全力，伸出援助之手，带领你们跨入人生的大门。三年后，让你们获得普通中学生一样多的知识，懂得一样做人的道理，把你们送上又一个人生驿站。相信我吗？朋友们！”
“相信！”大家齐喊。
甄铁汉一眼瞅见坐在最后一排的米林却一声不吭只是低头坐着。他心头一闪，他明白了。米林父母离异后抛弃了他，爷爷奶奶管不了，流浪在社会上乞讨。像这样的孩子有三个，甄铁汉硬是把他们劝进了学校。
“米林同学，再不要害怕了，你已经来了才艺，才艺是个团结的大家庭，一个人的困难就是大家的困难。米林同学，你的衣服已破了，大风一吹都会散的，下课之后，你和十二个同学一起把衣服换了，学校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你们要丢弃自卑，走出阴影，抬起你们的头颅，挺起胸膛，堂堂正正走人生。同学们，大家不要歧视他们，给他们鼓励，大家鼓掌！”
掌声响了起来，经久不息，充满了友谊，充满了关爱。
“甄老师，我爱你。”米林站了起来，充盈着泪花，高声喊道。
“甄老师，我也爱你。”柳婷婷也喊道。
“甄老师，我们都爱你。”大家也齐声喊着。
栗木听了会心地笑了。他想起孔子说过的一句话，“智、仁、能三者，天下之达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人际间交往，关键在一个“诚”字。以爱至诚，那是做人的高尚品德。这正是甄铁汉征服一切的法宝。他信赖甄铁汉，他会征服这个班的。他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了。
上午班会一结束，学生们就一群一伙地议论开了。
“米林，我太高兴了，我从来没有这样快活过。我也是个没爹的孩子，六年了，母亲生病在床，没人管我，这回可好了，我要谢谢甄老师。”王东高兴得手舞足蹈。
“别高兴太早了，我看甄老师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以后究竟怎么样还不知道呢。”王修平持怀疑态度。
“王修平，你可不能这样说，甄老师可不是那样的人，他会对我们一碗水端平的。他现在把我们当做朋友，决不会欺骗我们的。”
“对，我们应该相信甄老师。”大家异口同声道。
另一伙女学生正围着柳婷婷叽叽喳喳在议论。
“姐妹们，这个甄老师太让我喜欢了。他每讲一句话都那么动听、悦耳，心里怪舒服受用。比中央电台的广播员都爱听。我真是爱死他了。”柳婷婷说着，蹦了几个高，狂笑不止。
“我也爱他。他讲的话说到我心坎上了。”赵丹丹道。
“我也爱他”
七八个女学生，一连喊着都爱甄铁汉。
“不行，不许你们爱的太多，他属于我的。等我上了大学，我要嫁给他。”柳婷婷说出了心里话，脸上洋溢着一片兴奋和羞涩。
“你太霸道了。只准你爱，不许别人爱，是哪家子规矩。好不害臊。”何丽丽道。
“就是嘛，我们都爱他，都要嫁给他。”王燕燕像是赌气，又像是真心话。
“好啊，你们反了。敢跟大姐争强夺爱。看我不打你们。”说着打闹起来。
从第一次见面，柳婷婷就对甄铁汉萌发了初恋。能嫁给这样的男人那该多好啊。可惜，自己没有知识，配不上他，不过，她现在要拼命学习，一定要赶上他。柳婷婷的初恋，就这样莫明其妙地开始了。和她一起的四姐妹，也有一种懵懵懂懂的爱，不过，并没有像柳婷婷那样强烈。
下午的班会是选举班委会。甄铁汉发扬民主，首先让大家提名。他首先说明：
“我们的班委会，设班主席一名，委员五名，学习、生活、体育、文娱、劳动。条件嘛，首先是品德要好，其次是要有专长，能担当各项工作。下面我们先提名，然后投票。请同学们提名吧。”
大家议论了一阵，刘山林首先提名：
“我推举五姐妹。”他挠了挠头又道：
“理由嘛，大姐柳婷婷，聪名、能干，会笼络人，鬼点子多，在小学担任过我们班班长，人人都喜欢她。虽然，她欺负过我，不过，我不计前仇，还是推选她。二姐潘桃桃学习也不错，考高中只差一分，粗心了一点，第一个交卷，没审二遍，出了差错。我看当个学习委员绰绰有余。三姐赵丹丹爱好体育，乒乓球在我们校打第一，当个体育委员蛮好。四姐王燕燕，能歌善舞，满身的音符。再说，虽然黑点，但黑也好看，文娱委员还是好看点好。不信，你们让她唱个歌试试。她唱那个《青藏高原》，比韩红都亮。”
“来一个，王燕燕，来一个，王燕燕……”大家鼓起掌。王燕燕当仁不让，站起来就唱。歌声确实恬美动听，甄铁汉也不由得鼓起了掌。教室里一片欢声笑语。
“大家静静，我还没说完呢。”刘山林做了一个鬼脸接着又道：“五姐何丽丽，虽是胖了点，可吃苦耐劳，会关心人，干活是一把好手。我们男孩子也比不过她。我看让她当个生活委员不错。还有米林，人实在，挺爽快，我也选他一票。没了，这是我大爷——不不，这是我个人的意见。”刘山林收不住嘴，差一点把我是大爷带了出来。大家一阵哄笑。都说他敢作敢为讲义气，能说会道有灵性。甄铁汉听了，一阵喜悦爱上心头。他突然间喜欢上了这个孩子。虽然他有小偷小摸的恶习和野性，但他机灵、聪明，说话在情在理，人性美的一面，依然熠熠闪光。假以时日改造，扬弃旧习，一定可塑成一个有出息的孩子。他不由得鼓掌道：
“刘山林同学说得好，就按他的推介方法，大家可以继续提名”
接下来，大家又提了十多个人的名。进入表决程序。选出了两名检票人。经过举手表决，票数最多的竟然是刘山林提出的五姐妹和米林。真是出乎甄铁汉的预料。甄铁汉笑了，他感到蹊跷、有趣、极具戏剧性。五女一男，女的显然是多了一些。五个女孩能掌领这个班吗？那谁来当班主席呢？米林不错，但他放不开手脚，有些懦弱。柳婷婷是大姐，说不准她能掌管门户，能成穆桂英挂帅。一切顺其自然吧。正思量着，柳婷婷忽然站起来讲话：
“甄老师，各位同学，承蒙大家看得起我们五姐妹。既然大家信任我们，我也代表五姐妹表个态。我们五人和米林，一定要团结一致，带领大家往前跑，样样争先，成为全校的模范班，如果做不到，我甘愿剃头出家当尼姑。”说着，从兜里掏出小刀，割下一缕头发。
“削发为誓，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好重的誓言。大家又是阵阵叫好鼓掌。此景此情，甄铁汉也感叹不已，看来这是个好班子，他激动道：
“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祝贺你们马到成功，铸造一个新的班魂，创造一个英雄集体。”
新的班委会开会作了分工，柳婷婷当选为班主席。
米林当了生活班长，其他委员的分工竟然和刘山林的提议如出一辙。
“甄老师，我知道你对我不放心，你一定瞧不起我。你等着瞧吧，我一定要做出成绩给你看，到时候，你不得不喜欢我。嘻嘻！”柳婷婷显得好强而又调皮，出言直指甄铁汉。她想好了，一定要征服他，将来一定要嫁给他。她太喜欢这个老师了。师生恋谁说不可以？我就要这种感觉。
“好了，选举结束。我们到院里列队，演练队形。”甄铁汉宣布道。
大家欢天喜地，一窝蜂涌出了教室。
“大家面向我，从左到右，由高到低，男女混列，二路横队。”甄铁汉喊着。
学生们叽叽喳喳地叫着，挤来挤去寻找着自己的位置。不知怎的，竟然排成了男一队，女一队，男的二十五人，女的三十七人。女队比男队长出了一大截。这叫什么队形？甄铁汉看了大笑不止。
“不行，这样排不行。听清楚了吗？男女混列，就是男女混杂在一起，按个儿高低排。现在重排。”
“老师，男女混在一起，挺拘束，不方便。”外号叫“山狸猫”的赵穆道。
“胡说，一个整体怎么能分男女呢？你们家有男有女，能分家吗？再胡说，我扭掉你的耳朵。”柳婷婷真是个新官上任三把火，上来就给赵穆个下马威，弄得赵穆灰头土脸再不敢吭声。
柳婷婷协助甄铁汉摆弄了半天，才算把队伍排列好。柳婷婷也回到队里，由于身高一米七0，仍是排头第一，独占鳌头。
“大家注意。立正！报数。”甄铁汉喊道。
“一、二、三……六十一。”报数完毕。
“前后排凡报单数的，向前跨一步；再向右跨一步。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这样，二路变成了四路。
甄铁汉从头到尾又审视了一遍，队列整齐，队威壮观。不由得心头一阵喜悦，又是一个好班。特别是女生，个个如花似玉，全都是美女。男的相貌平平，倒也是个个端正，气势显然不如女生。阴盛阳衰的病根，恐怕难以逆转。
“好，好。这个队列以后就这样排列，千万不要错乱。下面大家回教室领取课本。”
失学两年的孩子，拿到了课本，无比的欢欣、兴奋。有的把书本贴在了心口，有的用嘴亲吻着课本，满脸笑花。有的干脆一声不吭，伏案阅读。王东激动无比，高举着课本，喊道：
“书啊！你可回来了，我以为永远见不到你了。”说着哭泣起来。他的哭声感染了大家，许多学生也都高兴地哭了起来。
失学，离开了知识的海洋，让他们寸步难行，尝够了痛苦。今天，又回归知识的海洋，那是幸福，怎能不喜泣呢？书籍终于呼唤回了孩子们的心灵。书籍为理智和心灵插上了翅膀。他们会在大海里吸取知识的。
此时的甄铁汉终于看到了希望。
“同学们，这学期开设的是七门课，有语文、数学、物理等主课。希望你们不要偏爱，各项功课都要完成好。最后，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学习窍门，每门功课一开始就务必弄懂。如果不懂，或似懂非懂，马马虎虎任其下去，那就一塌糊涂，就像一条河流淌不顺，那就会泛滥成灾。如果你们一开始就不顺畅，不要急，赶快找老师疏通河道。千万不要不懂装懂。我的要求是，大家齐头并进，不准一个掉队。如果有困难，我也会帮助你们。好，今天到这里，明天上课，祝大家度过今日美好的夜晚。”
回家的路上，赵穆问何丽丽：
“丽丽姐姐，你喜欢甄老师吗？”
“喜欢，太喜欢了。教过我的小学、中学老师有十几个，可谈不上喜欢哪一个，唯独这个甄铁汉，我一见面就喜欢上了。你说那个热情啊，学识啊，人品啊，帅气啊样样都好。”
“那我一定要向甄老师好好学习。”
开学已经四天了。甄铁汉每天抽空到班里察看几次。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一开始就要抓好管理。看来，班里的纪律和秩序还不错。尤其是能做到助人为乐已经很不容易了。足见正气正在上升，邪气正在溃退。这使他感到欣慰。
课间休息时，柳婷婷发现刘山林嘴里叼着烟，那支烟还不停地在颤动，不时地吐出一个个烟圈。柳婷婷极为生气，上前从他嘴里夺出那支烟，扔在地上狠狠地拧了几下。
“刘山林，学校里不准抽烟，你在违反纪律。拿来，把你那盒剩下的烟拿来。”她严如一个将军在命令着。刘山林知道她的厉害，不敢不给。从裤兜里掏出了一盒烟。柳婷婷夺过来一看，是一盒中华牌香烟。
“好啊！你还抽得是高级香烟。那里来的钱？老实交代。”
柳婷婷的二叔在烟草公司，常给她讲烟的品牌和价格。普通烟也就是七八块钱，他哪来的钱抽这么贵的烟？
“刘山林，我先不说你抽烟犯纪律，我要问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你一定是犯了三只手的毛病，老实交代，你偷了多少钱？”
“大姐，大姐，你别嚷嚷，跟你实说还不行。”他附到柳婷婷的耳边悄声道：
“我在商场，偷了一个孕妇的一百块钱。”
“还剩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