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玉卿以后便是我秋水阁里的天字号房客!”她大笑的拍着掌说着,又道,“等会你可以去看看房间是否满意,差了什么就告知一声……”说着又起身朝那白玉卿道,“玉卿可有妻妾?”
她得要先打听好,可不能白忙活一场了,一番攀谈下来,这人举止行为优雅的就像十四世纪画里的王子,家世一定尚好,人品有待观察,目前打分九十。
白玉卿一愕,没想到第一天就被她问这样的事,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如实相报道,“在下常年在外游历,尚未娶亲,不知涟漪何故问出此话?”
魏涟漪一怔,随即扯着借口,“这,咱们收费,是不同的,像公子您这样未婚的,和已婚的人氏收费标准是不同的……就是做个登记,例行的而已……”说着又左顾右盼的哈哈大笑起来。
“你先休息着,涟漪还有事处理,先走一步!”说着大步而出,招呼素素送他去房间里,一边往楼上而去,刚走几步,便有几个姑娘迎了上来,七嘴八舍的问着,“涟漪姐,那个公子是来干什么的,结婚了没?”
魏涟漪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会这样,这些人果然是受她影响了,现在开朗而主动,也不知是福是祸,但随即一想人难得重活一回,为什么不能恣意一次,勾起了唇笑道,“我可为你们打听好了,未婚!有兴趣的就行动哦,最好能把自己嫁出去,大不了嫁妆我出!”
说完那几个姑娘兴奋的惊叫起来,又随即一脸颓然的道,“他怎会看得上我们,有涟漪姐和那方姑娘在,咱们所有人都黯然失色了。”“是啊是啊,啊呀,早知道我昨晚不该吃太多烧烤的,现在是不是又胖了些?”其中一个女的眼神哀怨的说着。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从不强求。
感觉身体有些异常的疲惫,回了房里,刚想要休息一番,去关窗时,却看见楼下那大街上,站着一个女人,衣衫褴褛的样子,她正抬着头看着她,眼神古怪,嘴巴蠕动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魏涟漪眉头皱着,心道哪里来的怪人,看那女人须发皆白,眼神如同死鱼一般,直勾勾的望向她,魏涟漪摇了摇头,只当遇上了有精神问题的人,关上了窗,合衣躺在床上。
眼皮越来越重,只觉有一道似远似近的笛声在耳边响起,悠远而悲伤,听得她心里不甚舒服,随着那一道笛声而去,迷迷蒙蒙间,走到了一处深林深处,林里浓雾迷漫不见日月,她只能糊乱在林里乱转着,最后在一座池边停下,那吹笛之人便在那湖心中,衣衫湿透,一身红裳裹着身体,漆黑的长发散落而下。
面容却是模糊不清,她怎样也看不清那人的容颜,正自疑惑间,那湖心的人却开了口,声音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听过:“涟漪,涟漪,你终于回到了这里,我等你数世,而今终得见你,只是我生命时日无多,若你能在这月月圆之日里到那月心湖中救我,我便能得以重生,涟漪,涟漪,你一定要救我,救我,救我……”
什么啊,魏涟漪一头雾水,只觉眼前的雾越来越浓,遮挡着那湖面,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来,还有那人一句幽幽的叹声:“涟漪,你若想知道前尘一切,切记在在月圆之日,救我……”
“喂,说清楚啊,什么月心湖,你是谁呀!”她大叫着,奔跑而去,却忘记了前面是湖心,扑嗵一声掉入了水里去,顿时被一股冰冷的水灌进了衣服里,猛地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魏涟漪陡然坐起,只觉全身一阵冰凉,揿开被子一看,却是一惊,她的亵衣全然湿透,摸了摸发,亦是滴着水珠落下,魏涟漪一脸狐疑,心里有些发毛,难道自己遇见了传说中的脏东西了?
为什么那梦里的人,自己会感觉熟悉,却又并不认识,她怎么会进入这样奇怪的梦里,这倒底是梦还是真,那人说的又是真是假,她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一般,怎样也理不清,摸着那湿发上,还有些淡淡的异香,这不是她使用的香料所有的味道,手开始发起抖来,这事儿太诡异了,那笛声……
拳头握紧,摇了摇头,不过是一个梦罢了,怎么能因此就疑神疑鬼,她可是唯物主义者,才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浓呼吸了一口气,穿衣下了床,站到了那窗边,看着那大街上,已没了那老者的身影,轻轻的吁了口气,果然只是一个梦而已。
这时,青儿推门而进,看她呆呆伫立门边,走了上前,朝着她的视线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轻轻拍了下她,魏涟漪却是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弹开来,吓了青儿一跳,再看她脸色,又是担忧道,“涟漪姐,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就是做了个恶梦,不用担忧!”魏涟漪笑了声,心底不禁嘲笑起的胆小,好歹你也是读了十多年书的人,怎么能被一个梦境吓到,未免贻笑大方。
“啊,忘记告诉涟漪姐,三皇子来了,正在厅里候着见你呢。”青儿捂着嘴吃吃笑着,又催促道,“涟漪姐你快点……”说着一拐身往楼下跑去了。
魏涟漪心里一喜,是义兄前来了,倒是有些时日未见了,看着头发有些微乱,整理了下,看了看铜镜,干净清爽一表人才,就是个俊青年,很好。
双手负背下了楼去,那韩尚祁正坐在院子里和素素说着什么,看见她下来,起身笑道,“倚弟,大哥今天来,可是有重要任务交给你的……”
魏涟漪一楞,随即眼珠子转了转,一有苦恼的表情,“大哥,你许久不来看我,怎的一来就是任务在身?”
魏涟漪看了看,又道,“随我进书房吧,这里实是太吵了些。”
院里练习乐器的人不少,声音更是各有各色,韩尚祁起了身,“好,咱们进屋里详谈去……”
魏涟漪吩咐着青儿奉上些上好的茶果来,两人在书房的窗边的软榻上落坐,魏涟漪盘着腿,又倒了杯茶递了上去,笑道,“许久未见大哥,倒是越发的神采焕发了……”
韩尚祁眼一亮,“真的?”
魏涟漪一笑,看向窗外那大街上人来人往,嘴边勾起笑来,又听他清声道,“这次,可是给倚弟送银子上门了,倚弟可不会拒绝吧?”
最近朝廷一切稳定,而那皇帝对他也倍加信任,而他现在身兼商部侍郎一职,这还岂不是为她财路大开,而正好现在有支队伍要去漠北边部,而那里气候恶劣,蚊蚁类的东西众多,要是多带些她的那些驱蚊的香水回去,那些南蛮人一定会喜欢。
韩尚祁看她一脸好奇的样子,也就不再兜圈子,从怀里取出张纸递上,上面写着详细的计划。
魏涟漪一把接过,细细一看,面色一变,随即微微一笑,抚着下巴道,“果真还是大哥好,处处都留着小弟一份呢,看这计划书,如此完善,大哥,你可真是叫我另眼相看了……”
那韩尚祁被她一番真诚的赞美,道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低垂了脸,两颊有些红晕,看得魏涟漪暗笑不已。
两人又详谈了一些实际的计划来,魏涟漪写了一个清单来,让他帮忙选译一些可行的,而她也要准备着扩充人手才行,没想到自己有机会做皇商,这可是天下的商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有了这条路子,以后她就是真的衣食无忧了,她又怎会不怀感激呢。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魏涟漪手一顿,随即轻声道,“进来!”
门轻轻被打开,却是方玉雪手里端着盘子进来,轻轻的福了福身,笑道,“我做的,薄饼。”
魏涟漪微微讶异,又一摆手,示意她放下。
方玉雪颔首轻笑,端着小碟子放在了韩尚祁身边的花几上,韩尚祁一双星目瞬间瞠大,眼里是一片惊艳之色,又随即瞬间掩去,两手交握着,不动声色的看着那方玉雪,灼灼的目光下,方玉雪却依然是一片淡然,不动山摇。
“公子,请用。”她生硬的说出这两句来,又朝她点了点头,无声的退了下去,只余了一室的暗香来,韩尚祁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有些莫测。
魏涟漪不着痕迹的将这一幕收进眼底,心里竟是有些不悦来,又随即掩去,因为不明白这突来的隐怒是所为何来,实是毫无理由的啊。
难道她嫉妒方玉雪长得比自己漂亮,但并非如此,而且她也不是个这般肤浅的女人,只是看着大哥那样热切的目光看着玉雪,会觉得心里不舒服,像是喜欢的玩具被人抢走似的,小小的别扭感。
“倚弟,刚刚那姑娘是何人,什么身份,看着不似普通人。”韩尚祁状似无意的说着,心里却在浮现着那女子的模样,心里涌起一些奇怪的感觉来,对这女子直觉的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魏涟漪眸光闪了闪,掩下心里的异样来,脸上的笑有些不自然,“是楼里新来的姑娘,因为家里出了事,走投无路,我便收留了她,怎么,大哥莫不是动了心,这雪儿倒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便是小弟,看着也忍不住怦然心动,若大哥真是喜欢,小弟自是要全力搓合……”
此时的窗头外停留着几只喜鹊来,正鸣叫着,魏涟漪寻声望去,看那两只鸟儿交颈相缠,眼微微一眯,终于知道自己在时不时心里冒出的缺失感是什么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了,已经再无所谓了,可感受却是如此的真实,让她无从逃避,寂寞,午夜梦回时的寂寞,如同一根毒蛇一般的盘亘在她心底。
这样的空虚,却是一楼子的喧嚣无法弥补的,即使站在人群里,她依然有时觉得自己是一个人,那种无边无迹的寂寥感,让她常常感到心冷。
原来,她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以为她已经看透了,却一直身在迷中,从未走出,因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的女子罢了,认她如何的有些小聪明,小智慧,又或是如何的强势,她同样和别的女人一样,渴望着一双坚实的臂膊,足以让自己倚靠,让自己安心。
那就是她心底最渴望的幸福啊,那是多少银子也无法买到的幸福,也是天下多少人无法得到的东西,而她一直在等待着那个可以让她哭和笑的人,只是,却不知还要等多久。
是不是要等到她疲惫无力了,再没有期待了,也不会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