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二局棋自然是叶孤辰输了,在炎夏不留手的攻势之下,他毫无还手之力。实际上这局棋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叶孤辰没想明白,炎夏竟会提出这般要求。不过此番来帝都的目的已经达到,叶孤辰没有在逗留,随即便启程赶往两国交战之处。说实话,他自己也没想到炎夏会轻易答应退兵,他都准备好了第二套计划,哪怕有天南星亦或是七夜,他都是一定要让帝国退兵的。不过这一切有些出乎意料的顺利,倒也是省了一番事。若是说那盘棋的功劳,只怕说出去会被人笑掉大牙。濑遥可是其亲兄弟,谈判说崩就崩了,何况他一个初次相见的外人。
“是故意让我欠他一个人情么?”叶孤辰喃喃自语,“还是说又是夜家安排的另外一个阴谋的开始?”
谈判成功后,叶孤辰的心情可谓是大号,骑着小狗慢悠悠地往回赶。原本只需一天的路程硬是被他延长了一半,到达两国边界——新月大平原时,已是次日深夜。还不等他降落到地面,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便钻入他鼻孔,可见此前战争的惨烈。
夜,静得可怕。
叶孤辰放眼往皇朝方向望去,却不曾发现皇朝军队的营地,空荡荡的大平原上哪里还有一个人。突然他心底升起一股不详的感觉:“应当是赶回去支援西、北边境了。”他这样安慰自己。
毕竟帝国已经退兵,想起来濑遥小子已经知道了这事,才放心撤回了全军。但就心中那丝感觉,叶孤辰没有丝毫犹豫,抱着小狗冲天而起,纵身云层之中。
“怎么眼皮老是跳个不停?”踏在剑身上,流云无数自身边飞逝,叶孤辰的右眼皮跳个不停,趴在肩上的小狗倒是睡得很香。他回到皇城时,已经是两天后。
原本因为赶路还有些睡意朦胧的他,在云层中瞧了一眼皇城,这不瞧不要紧,一瞧他就瞬间清醒了,而且是犹豫太过愤怒。
此时映入眼帘的皇城哪里还算得上是皇城,准确点儿来说已经不是一座城了,而成了一座废墟。就连在上次皇城****中大放异彩的城墙,现在也都是轰然倒塌,刻着阵纹的城楼也都纷纷化作碎石。只有残余的阵纹力量,证明它们曾经的辉煌。残垣断壁处处沾染着鲜血,有些地方甚至还存在碎肉与骨渣。
叶孤辰很不愿相信皇城就此毁于一旦,但事实就在眼前。没有尸山骨海,没有血流漂橹。他知道,那是因为无数的凡人都落入蛮妖血口,沦为血食。和偌大皇城废墟比起来,血迹不过是零星几点,装染着凄凉。
叶孤辰从千丈高空一跃而下,眼睛都红透了,就像要滴出血来。他看上去是极为愤怒的,咬牙切齿地发了个毒誓:“我叶孤辰在此向天起誓,此生不灭泷渊,不屠尽蛮妖,永世不得轮回!”他声音不高,加上情绪使然,口齿不是很清楚,大概没有人听懂了他说的什么。
可是,轮回是什么?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道重今生,佛讲来世。轮回只是他在书中看到的名词,“佛”之一说,也仅仅是存于古籍之中,远古乃至上古,天下间并没有“佛”的存在。
“好个炎夏,好个帝国,当真是枉为人了!”叶孤辰心情虽不平静,但理智尚在,他慢慢走进“皇城”,围着“皇城”的军队没有拦阻。他径直往御花园里那片湖走去,因为他看见了濑遥正伫立在湖边。
“帝威消失了。”叶孤辰站到濑遥身旁,感受不到黑龙的威压,比起上次来此地,要轻松太多了。
“你说我怎么就这么蠢,搞什么御驾亲征,害得皇城被毁,百姓无一幸免。”濑遥哭了,与他平日里的作风大相庭径。叶孤辰明白他的意思,因为他御驾亲征带走了魔龙枪,所以皇城强大无比的防御力量无法被激活。
“但这并不是你的错。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过分哀悼是无用功。皇城没了可以再建,人死了虽不能复生,但他们心魂将与你同在,只要你还在,圣铭就还在!”叶孤辰不认为这是在安慰他,并且他也不认为濑遥需要安慰。
三天后,南宫、帝琰等人也都回来了,他们满脸都是欣喜,说泷渊撤退了,放弃了进攻中州。不过这份欣喜只持续了不到千分之一秒,当他们看见皇城衰景,表情之变化岂能是一个精彩可以形容。反应最大的莫过于南宫婉了,直接扑到霍玉怀里哭了好大半天。
“当真是牲畜!”帝琰直言不讳开骂。没有主语的句子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骂泷渊蛮妖。以前的他认为凡俗贱命不值钱,还曾嘲讽过皇朝保护凡人之事,可如今,他竟然也会为凡人而怒,这是怎么了。在他的理解里,皇朝之所以保护人族,不过是将其当做苗圃罢了。现在他好像有点儿明白了,所谓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修士虽说超脱凡尘,却不能忘了根本,人族繁盛无数年的根本。
“海外蛮妖,不过劣等种族,竟敢犯我人族怒火,当诛!”霍玉握紧了双拳,“若非是衍洛拖住了长辈们,区区蛮妖又岂能得逞!”
“他分明是远古妖王,竟会心甘情愿为蛮妖做事,当真是辱了身份。也难怪当初强大如天狱,会在他手下覆灭!”南宫婉接了句。
“妹子这话可就说错了。他如今乃堂堂泷渊正主,哪里会是狗腿子呢!”叶孤辰揶揄道,“不过泷渊背后那人,当真是可怕极了!”
“话说,直呼大帝名讳并取笑之,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夙凤一直没开口,这一开口倒是惊了众人一大跳。当然,惊讶的不是因为夙凤为妖帝说话,而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大帝的神念是可以感知到全天下与其名讳有关的东西。
突然,像是应了夙凤这句话,晴朗的天空变得红火!
“完了!”夙凤说道,“唰”一下张口了背后翅膀,夙凰也是一样,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这两兄妹都只有一只翅膀,一左一右。另外的半边是一只法力凝聚的光羽,看上去呈透明状。此时众人也感到了事出反常。天穹之上传来的威压像极了黑龙帝威,四周的空气也似乎沸腾了,变得十分灼热。
“还真有这么回事!”叶孤辰苦笑道,绷紧了神经,进入了完全的备战状态。谁知道泷渊大帝会不会突然来一场烈火盛宴,将他们这群小屁孩都烤成人干儿。虽然在大帝面前他们显得过于渺小,但人也是有战斗本能的,尤其是修道之人。
一只火红色的爪子突破天际向他们摁了过来,那是泷渊大帝本体的豹爪的样子,整个像是一团火焰,隔了老远,都能让人感受到让人血脉贲张的灼烫,带着要焚灭一切的气势。夙凤兄妹最先反应来,两只光翼放大数十倍,将几人团团围住。然而不待众人感受到久违的清凉,光翼便被几度的灼热熔化了,化为真气消失在天地间。
霍玉见状,双眸一闪,古月领域瞬间张开,罩住了所有人。没有人认为他的领域会起到作用,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大帝是无敌的。但是奇迹就在此刻发生了,一只洁白玉手自东方而来,一掌拍散了红色爪子,天地间再度恢复一片清凉。
霍玉抹了额头冷汗,带着几人向东方鞠了个躬,道:“谢帝君!”
随后没几人全部应了叶孤辰之邀,做客中州圣城。只有帝琰一脸黑线,心说,特么到底是我家还是你家啊!
当夜,中州下雪了。是的,你没听错,从不曾降雪的中州,竟然在春天夜里下了场雪,一场很大很大的雪,足以将破碎的皇城淹没在白雪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