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风雪遮不住漫天的繁星,星光闪闪烁烁明灭不定。
据说,北疆的星空,是世上最完整的星空。
指北、紫薇、荧惑、勾陈……
古老的星光播撒而下,蜃海废墟如同膜拜上古神明般匍匐在星空下。
无数的星星恰似人眼,一眨一眨的,深邃无比。
“咻”
“咻”
两道身影由远而近,为首之人着了一袭月白长袍,立身一处未曾被雪掩埋的塔楼,一眼收尽蜃海废墟全貌,道:“可惜了。”
“公子此话何意?”另一人便是那千面书生,他恭恭敬敬地问了句。
“可惜了蜃海几百年基业。”公子玉道,“那夜家倒也守信了。”
“那燕无双是条硬汉,拼了自爆也要换了夜家小妹的命。”千面书生笑了笑,“可怜他根本不知道夜家人的厉害之处。”
“风雨楼虽仅有夜家七兄妹,但实力却是强横得很,别掉以轻心。”
话落,公子玉全身真元立马往双眼涌去,眸色也开始变换。
“你说,若是南宫家得知这双眼睛在我身上,会是何种感想?”
千面书生想了想,说道:“以南宫老鬼的性子,估计会举族之力讨回这双眼睛吧。”
公子玉闻言望了千面书生一眼,后者竟一个冷颤,脑海轰然一阵震荡。
“扑通”千面书生跪在雪地,哀求道:“公子恕罪!”
公子玉瞥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说:“为我护法,靠近者杀无赦!”
千面书生磕了头方才起身退到十余丈外,为公子玉护法。
公子玉瞳孔急剧收缩舒张,一放一缩之间,天地灵气猛烈波动,天上突起阴云,遮住了原本灿烂无比的星海。
“以吾之心,借天地灵,重铸尔身!”
公子玉眼瞳泛着紫光,眼角经脉隆起,真元流动其间,肉眼可见。
当然,这种瞳术对于灵魂之力的消耗更巨。
天地灵气在瞳术的引导下聚成一团,缓缓流动缠绕着,隐隐有了肉体之形。
苍穹之上,此时也是起了变化。黑沉沉的云团越积越厚,其间雷光不断闪烁,似要突破云层劈将下来。
千面书生望了望天,又望了望公子玉,自语喃喃道:“这等禁术,天地也不容啊!”
公子玉作为施术者自然知晓会引发天劫,但他却是不惧。
“轰隆”
一道雷光终于突破了云层的阻碍,劈在了灵气凝聚的身体上,将其劈作两半,差点儿直接散掉。
“天地之威也不过如此!”公子玉心说,眼瞳猛地一缩,灵气再度聚集。
云层之上,雷霆大作。“噼里啪啦”便是碗口粗的闪电冲下来。
“够了!”公子玉凝神聚气,右手一挥,一道华光闪过,竟然将雷电收了去!
机会难得,公子玉自然不会错过,灵魂之力大爆发,瞳孔放大,紫光大盛。
公子玉一口精血喷出,灵气聚形,食血之后,血光闪起。灵气肉体终于凝成了燕无双的样子。
尽管身体是有了,但依旧毫无生气。
“燕无双的灵魂早就自爆了,消散于天地之间,这具身体凝聚出来能有何用?”千面书生暗自嘀咕了一句。
“终于够了吗。”公子玉轻声说了句,“万魂聚!”
无数冤魂自雪地冲天而起,哀嚎着,全都归于燕无双体内。
刹那间,燕无双的脸变得特别狰狞!万千冤魂争先恐后地想要逃离这副躯体的束缚。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定魂!”
随着公子玉一声轻喝,眸光闪动,公子玉一双瞳孔犹似六芒星轮,“呼啦啦”转个不停,一道又一道的符文从眸中射出,形成了神秘的秩序锁链,将燕无双捆绑。
“吼!”
燕无双开始咆哮,却又像是在哀嚎。扭曲的面庞透露出其灵魂深处的痛苦。
“归来吧,燕无双!”
“唤魂!”
话语落下时,公子玉双眸一闪,一道紫光隔空点入燕无双魂海。
“终于结束了。”公子玉脸色苍白了许多,持续的灵魂力量的消耗,换做是其他人,恐怕早就魂飞魄散了。
燕无双眼睛睁了开,一片死灰色,瞳孔也略有涣散。
“为何我又活了过来?”他清楚的记得自己不光是死了,就连灵魂都自爆了,死得不能再死。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脸庞,胡渣还在,略微有些扎手。
“燕无双,你的命已经不再是你的,你所背负的,你自己应该明白。你需要做些什么,你也该知道。”
声音从空荡荡的天空传来。
“你是谁?”燕无双下意识抬头望天,问道。
九天之上云层已经散开,完美的星空再度露出本来的面目。星辉撒在燕无双身上,并没有人回答他。
“你用不着管公子是谁。”千面书生并未随公子玉一起离开。
燕无双站起身来,灰色眼瞳看上去毫无生气,盯着千面书生,说:“你又是谁?”
“你的眼睛有些骇人,别这么盯着我!”
千面书生轻扇着手中玉扇,说道:“你哪儿来这么多问题!”
“你要找的人在中州风雨楼。”
“复活我的目的就是给你们做打手么?”燕无双阴沉一笑,“虽然我不知道你口中的公子是如何将我复活,但一定留有后手吧?”
千面书生微微一笑:“燕副城主说笑了。夜家是我等共同的敌人而已。”
听人叫起副城主这个名号,燕无双心头一颤,随即举目四望,收蜃海废墟于眼底,说道:“城已灭,何来副城主!”
“你我都是聪明人,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千面书生微微一愣,却是摇了摇头,道:“既然你我都是聪明人,又何必把话挑明?”
“这么跟你说吧,你的灵魂自爆并没有杀死那屠城妖女,所以,复仇是你唯一的路。”
“当然,我并不认为你能对付得了夜家人。屠你蜃海城的妖女,不过是第七夜。”
“接下来该怎么做,全由你自己做主,若是再一次栽在夜家手上,也只当做是公子看错了人。”
“你们跟夜家有仇?”虽然燕无双很震惊千面书生口中的事实,但他还是能理智的理清这一切。
“没仇。”千面书生准备离开了,“恰恰相反,是盟友关系。”
“那这么说来,蜃海覆灭你也逃不了干系!”燕无双怒吼道,双拳紧握,额角青筋暴凸。气势猛地爆发开,雪地一阵颤动。
燕无双正纳闷自己的修为似乎增长了许多,却听千面书生说道:“凭修为,我确不如你。但你别忘了这一切都是公子赐予你!”
“砰”
千面书生玉扇一挥,一股气流直接撞在燕无双身上,护体真元瞬间崩碎。
“难得有第二条命,要懂得珍惜!”
千面书生打开扇子往身前一划,空间竟如同玻璃一般裂开一道口子。他纵身化作流光就穿进空间裂缝,随着空间裂缝一齐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