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母亲才刚苏醒过来,就这样对任雪盈破口大骂,他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出口维护,可看着母亲的手腕上还挂着吊瓶,而医生也曾说过,要等病人醒来之后做过全身检查才能知道是否彻底脱离危险,他虽然想要维护任雪盈,却是看着母亲那憔悴的脸颊,也不忍开口多说些什么。
他本来就格外孝顺母亲,因为父亲过世得早,一直都是和母亲一起生活,他的确从不曾忤逆过母亲的任何决定,先前也曾经因为母亲的干涉,而决定和林亚娇订婚,如今也是因为母亲不能接受任雪盈,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延迟婚礼举行的时间。他本来就对母亲觉得颇为歉疚,毕竟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一直都忙于工作,之前为了能够将被林氏掌握的程家的产业拿回来,更是没有太多精力投注在母亲的身上,明知道她心脏不太好,却也总是没有太多的时间从旁照料,如今更是因为和她争吵,弄得她心脏病发,这样大半夜地被送进医院中来,虽说刚刚医生已经帮她做过心脏复苏手术,可看着她这般憔悴的面容,他心里也十分不好受。
母亲对任雪盈咄咄相逼,眼看程天桀站在面前也不敢吭声,不觉变本加厉起来,“你这个女人真的太过阴狠。现在看见我们母子为了你而大吵一架,你终于心里舒服了?像你这样没家教的人,你让我怎么接受你?不过是让你帮忙做些事情,你就这么多的埋怨,难道就连一时的忍让都做不到吗?人家都说一个碗里吃饭还说不定碗边会碰着筷子,我不过说你两句,你倒是去向他抱怨起来了。看我这么被气病了,你是不是心里特别舒服?你这个狐狸精,别以为你现在在我面前装的这么好,就能让我心软,也就只有我这个儿子会上你的当,以为你是什么了不起的女人,在我眼里,不管你做些什么,你都只是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罢了,别想着会让我对你改观。”
任雪盈始终不吭声,就只是站在那里,任由程母用各种阴狠的字眼来侮辱她,欺负她。她知道自己不能计较什么,也知道到了这种时候,就连程天桀也不能对她保护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余怒未消的程母在这责骂声中能过消消气,她甘愿忍耐着,不做任何地反抗和辩解。她很想说,她从来都没有对程天桀告过状,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取代谁,或是变成什么,她只是一心想要和自己爱的人生活在一起罢了。她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哪儿不对,到底是哪儿做错了,以至于她要遭受这么多的非难和痛骂。
等程母骂累了,终于安然睡过去了。任雪盈这才慢慢地挪动步子,去拿了热水瓶,往外面走去。她才走出病房没几步,手就被程天桀拉住了。
她回过头来,看着他,勉强堆起一丝笑容来,淡淡地说道,“我去打些热水来,用热水给妈擦一下手脚,她会睡得舒服一点儿。”她轻轻地想要挣脱开程天桀的手,却发现他握得更紧了。
程天桀心疼地看着眼前一样憔悴到眼窝都有些深陷的任雪盈,轻声地说道,“你知道的,我总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只是刚刚的那种情形下,我不敢说什么,我怕会激怒她。你也知道,她有心脏病,先前我没能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已经把她气得住院了。她年纪也很大了,我不想她出什么事,雪盈,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难受,刚刚她说的话太过分了,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当什么程家的少奶奶,你只是喜欢我,也希望被我喜欢,你只是想要我们带着孩子平静地生活在一起,我答应你,等妈的病情好一些了,我会跟她商量,我们搬出去住,这样你就不用再烦恼要如何跟她相处,而且时间长了,我相信她终究会接受我们的,毕竟她年纪也已经大了,总不可能跟我们这样一直耗下去啊。”
任雪盈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我知道的。你不用这样特地安慰我。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都知道的。其实,你刚刚做的很对,妈已经都生病了,如果你还是执意帮我说话的话,只会让她更加对你生气,而且也会越加讨厌我的。”她笑着说道,“其实我没有很在意的,她不管说什么,我都知道她是为你担心才会这样,所以我不会太难受,我就像你说的那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可以了。所以你不用为我担心的。”
程天桀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忍继续去违逆母亲的想法,毕竟自己跟母亲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就算心里再记挂着任雪盈的安危,却也知道不能让她老人家一直为自己这么担心下去。所以只好表面上顺从着母亲的意思,眼睁睁地看着任雪盈受欺负,而只能背地里再去偷偷地安抚她。
他隔天就送了任雪盈一块很昂贵的手表。那手表是他特地从意大利买来的,本来是想挑一个有气氛的日子再送给她的,眼下却只能先送出去,毕竟这样也算是一种安抚。
任雪盈虽然笑着收下了,却并没有佩戴。其实她本来就是一个对物质非常不在意的女生,她原本过惯了各种苦闷的日子,所以早就习惯面对各种各样的责难,只是程母的百般刁难,如今也让她觉得有些负荷过重,毕竟每天被一个人这样指着鼻子骂做是不干不净的女人,又一直怀疑自己的孩子不是程天桀的。她先前还觉得自己的努力或许能够得到程母的认可,可时间久了,却发现,可能自己一开始的决定就是有些盲目和冲动的,因为程母根本就没有认可自己的打算,不管她有多么地努力,对于程母而言,她都是一个不被考虑的选项。程母喜欢的媳妇就只有穆雪晴一个人,而她不管怎么做,都无法变成穆雪晴,这或许就是最致命的缺陷。
虽然程母一副不待见任雪盈的样子,每天看到任雪盈都是拉着脸,而且也不愿意和她多说什么话,甚至还颇为冷淡地对她冷嘲热讽,可任雪盈心里却还是想要对她好。她每天都很早地来医院照顾程母。医生查房的时候,偶尔会笑眯眯地问程母说道,“这是你的儿媳妇啊?对你可真好,每天都这么嘘寒问暖的,一整天都守在你的病房里,这样的儿媳妇可不多见啊。”
程母马上就拉下脸来,颇为不爽快地说道,“医生,请不要随便说这样的话,我们程家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会让这样的女人进门当我们家的媳妇?她不过是一个心眼很多的佣人罢了,这几天家里事情多,人手调配不开,就弄了这么个笨手笨脚的过来伺候着,没有别的什么关系。”她如此冷淡地几句话就再次将任雪盈置身于悲戚当中去了。她站在一旁,始终保持着平静的面容,就像是不在意似的,不管程母说出多么欺负她的话来,她都不吭声,只是默默地承受着。
程天桀几乎每天都在医院里照顾着程母,只是公司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忙活。就算他在医院的时候,手机也不时地响起,他不得不一次次地出去到外面去接听电话,因为不希望打扰到母亲的休息。可程母还是不耐烦起来,终于再一次他又要出去接电话的时候,恼火地说道,“你有事情就去公司,别在这里守着,反正我一时半会儿地也没有什么问题,你又不是医生,一直守在这里能解决什么问题吗?你明知道我生气都是因为这个女人不肯离开我们程家,你要是真心希望我能尽快康复的话,你就把这个女人给我赶走,不然你就回公司去,别让我这么天天看见你,我心里越来越烦躁。”
程天桀无奈,只好白天回到公司去上班。他把医院的事情都交给任雪盈,虽然明知道她在医院里免不了要被母亲各种地责难,可至少这样母亲的状况能得到比较好的照顾,他也只好暗暗地安抚任雪盈,希望她能够从长远考虑,不要太和母亲计较。任雪盈每次都是笑着让他安心,而程母对她的责难,她只是放在心里,并不对程天桀说出半句抱怨的话来。
可即便是这样,程母对她的态度也丝毫没有好转,反倒是越发觉得她好欺负,有些得寸进尺的样子,明明病房里还有程天桀请来的看护,可不管什么事情她都指使任雪盈去做,当真就把她当成是女佣一样地使唤,而且还时不时地就出口挖苦她,看她不回嘴,也在一旁冷嘲热讽地说道,“别现在装得像个哑巴似的,我知道你心里已经恨死我了,一定巴不得我身体恢复不了,你好现成就能做程太太,我告诉你,没那么便宜的事情,你就算在怎么咒我,我还是好好的,你想进我们程家的门,等下辈子吧你。”
任雪盈只是默默地在一旁承受着,并不抱怨什么,也绝对不会出言为自己辩解,不管程母的话有多么刺耳,就连一旁的护士和看护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她也不会离开病房,总是在程母口渴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被水杯递过去,虽然往往只会招致程母的一记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