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警官皱了皱眉头,问道,“那么依照你的说法,你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个神秘的女人指使你去做的?”
依依连连点头,“是,这个女人说她和程天桀还有任雪盈之间有很深的积怨,恰好那一阵子我和表姐也有一些不合,所以心中正苦闷,这个女人就找到我,说是要联合我一起报仇。我当时正苦于没有什么计谋去陷害表姐,就答应了她,可后来她让我做的事情太过分,我当时就拒绝了。”
高警官看她一眼,又问道,“竟然你已经拒绝了,为什么还是给程天桀的酒里下了药,而且还用事先准备好的摄录机拍下了当时你们亲热的片段,然后召开记者招待会说程天桀强暴了你呢?”
依依迟疑了下,才慢慢地说道,“我……我也是受害人啊。其实我在出道之前,拍了一些尺度很大的照片,也有不少****的,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弄到手的,就以此作为要挟,说如果我不听她的安排的话,她就会把那些照片发给媒体,公布出来,让我以后都没法再这个行当继续混下去了。我也是逼于无奈,才答应了她的。”
高警官又继续追问关于那个神秘女人的事情,想让刑侦部门尽快根据依依的描述做出画像来,可依依却一问三不知。她显得十分急躁而无奈,“我真的什么都不清楚啊,我就和她见过两次面罢了,她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压根就看不出来的到底是什么模样。”
高警官问,“那你和她都怎么联络的?”
依依拿过一支笔来,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然后递给高警官,“这是她每次用来跟我联络的电话号码,她这个人非常谨慎和小心,很少主动跟我联系,都是在约定好的时间里,由我打给她。”
住在医院里的程天桀一直很关心案件的进展,三番五次地派人去和警局的人沟通,也通过一些手段很快就拿到了依依交给警方的那个号码。但无论是程天桀派出的人,还是警署方面,查探这个号码的时候,却一无所获。这个号码仅仅只是一个空号罢了。
依依提供的线索就此中断。
程天桀和任雪盈仍然住在医院里。两个人的病房紧挨着,通常护士给任雪盈来换药的时候,在她的病房里找不到人,就径直笑着推开程天桀的病房门,果然就能看到任雪盈趴在床边睡得很熟。
程天桀通常都会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任雪盈的头发,看见护士进来了,就伸出手指做出嘘的动作来,唇边却含着一丝温柔的笑容。这样的程天桀和财经新闻报道中那个冷冰冰而且不怎么愿意搭理媒体记者的男人截然不同。
任雪盈脸颊上被硫酸烫伤的地方已经结疤,按照医生的说法,可以开始进行植皮手术了。她被带到检查室做了一系列的严格检查。而程天桀更是不顾自己伤势严重,非要助理推他在检查室门外等着。这个助理也跟随程天桀多年,早前还觉得跟随的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可现在却渐渐有些怀疑自己最初的判断。这个叱咤风云的男人一旦遇到有关于任雪盈的事情,就会情绪反复无常,在公司的董事局会议上撂挑子也不是一两回了。
相较之下,像这样不听医生的劝说,执意妄为地要在检查室门外守护也已经是小菜一碟了。等检查室的门一打开,程天桀就先朝着医生迎了上去,连声追问,“怎么样?医生,她的伤口恢复的情况如何?要不要紧?”
医生一面摘下口罩,一面笑呵呵的说道,“程先生,不用这么担心,任小姐的伤口痊愈得很好,现在表面已经结痂,可以准备第一次的植皮手术了。按照疤痕的深浅颜色,我相信通过两次植皮手术,任小姐的脸颊就可以恢复到受伤前的状况。”
程天桀这才松了口气。随后几天心情看上去都很好,虽然任雪盈的脸颊上仍然包着纱布,可他每次都微笑地握着她的手,颇为宽心地安慰她,“医生说打了麻药之后就开始实施手术,应该没什么痛苦,睡一觉醒来,脸上的疤痕就变淡了。两次左右就可以痊愈了。”
看他为自己的伤势如此牵肠挂肚,任雪盈心里也不觉安慰。
没过多久,任雪盈就在医院里进行了第一次的植皮手术,手术进行了将近四个小时。程天桀就坐在轮椅上守在医院的手术室外四个多小时。他的后背本就伤势严重,被涂着厚厚的药膏,用很多层的纱布包裹,防止伤口撕扯造成肌肉变形,然后再穿上一层弹力衣。原本就已经是将要接近酷暑的时候了,穿着那层衣裳,感觉汗水全都粘在了皮肤上,令伤口更加疼痛和发痒。他不时要皱紧了眉头忍耐这种痛苦。
助理看不过眼,就轻声地问他,“总裁,我看要不你还是先回病房等着吧,好歹病房的空调效果会比大厅好得多,你坐在这里会很难受,再说这手术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我在这儿等着就成了,任小姐一出来我就去通知你。”
程天桀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任雪盈正在进行那么痛苦的手术,我如果连这点疼都忍受不了的话,我心里会更不好受。”他到现在还是时不时会自责,觉得自己当初不该抱住任雪盈,而是应该把她推开,或许这样就连那两滴硫酸也不会落在她的身上。每每看到她包裹着纱布的脸颊,他心里都不自觉地泛起一丝难过来。
任雪盈的两次植皮手术间隔时间很短,因为前一次手术很成功的缘故,后一次只是两个小时手术室的灯就暗下来了。因为麻醉的关系,她躺在病床上睡得很安稳,处理过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起来了。
等了三天拆线的时候,正好赶上程天桀进行第一次的植皮治疗。长达七个小时的治疗,也不过是将后背一小块的皮肤进行疤痕平复。经历了两次植皮手术,任雪盈的脸颊和脖颈处的伤痕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有很淡的一点点痕迹,医生说在她出院的时候应该就会彻底看不到了。
而程天桀因为后背伤势严重的缘故,还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治疗才能痊愈。任雪盈为此而很担心他的情绪,先前听助理说起,因为程天桀长期住院的缘故,他的情绪相当反复,有时候会担心公司的状况,有时候又莫名的会为了任雪盈的安危而担心。虽然依依已经把抓起来了,可因为她向警方提供了还有一个神秘女人的线索,让原本已经有些安心的程天桀又开始烦躁起来。
任雪盈的病房外,每天都有三班倒的保镖。黑衣黑裤黑墨镜,看上去就像一个个的铁金刚。来往的护士和医生都不觉惊讶地看他们一眼。就连任雪盈也觉得十分尴尬,劝说了程天桀好几次,却都被他义正言辞地否决了。她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没法子也只好沉默下来。
这天,任雪盈正在给程天桀换药的时候,高警官却来了。随行的还有两个警员。三个人看上去表情都有些严肃,像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似的。
任雪盈停下手里的活计,将药瓶放在桌上,又拉了拉被子给程天桀盖好,然后抬眼看向高警官,镇定地问道,“出了什么事儿了吗?”她本以为是警方追捕那个神秘女人有了什么线索,心里不觉生出一丝期待来。
高警官沉默了下,语气沉重地说道,“不是。那个神秘女人现在还是没有什么线索。我们打算尽快对那个号码之前拨通过的号码进行联网侦查,希望还能查出些线索里。”他顿了下,又慢慢地说道,“我今天来,是有个很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们,依依在警局割腕自杀了。”
“什么?”任雪盈不觉愕然地捂着嘴,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早前看到新闻报道说依依在楼顶想要跳楼自杀的消息,她虽然担心,可心里或多或少也知道,依依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给她和程天桀施加压力罢了。并非真的想要跳楼。现在依依连幕后黑手都交代出来了,怎么反而会想不开呢?
程天桀皱紧了眉头,抬眼看向高警官,沉静地问道,“人怎么样了?”
高警官说道,“依依没死。目前还不知道她用来割腕的水果刀是怎么弄来的,她在警局里被安排在单独的房间关押,因为这几天正是提审的时间,所以警员都是轮班在审问,晚上才送她回去休息,后半夜巡查的时候,就发现她已经割腕了,血淌了一地,要不是警员及时发现的话,可能小命早就丢了。”他顿了下,又说道,“我刚陪同几个警员一起把她送到这边医院来了。现在还在急救病房抢救,你们要是担心的话,等会可以去看看。”
高警官说完,就带着其他警员回急救室去了。任雪盈知道,高警官知道她和依依是远方的表姐妹,可能是怕自己会担心依依的伤势,所以特地过来通知的。
任雪盈忙和程天桀赶到急救室外头等着,也断断续续地从几个警员口中得知,依依交代了神秘女人的事情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的,可能是知道自己惹的事情太大,单单一个诽谤罪的话,或许还能三五年就出来,可现在涉嫌用硫酸伤人,而且程天桀后背灼伤的面积很大,势必都会在审判的时候,对依依造成不利。法官在量刑方面也会倾向于受害的一方。这一切都让依依的压力很大,她或许就是因为无法面对这一切所以才选择割腕自杀的。
很快地,急救室的大门就被打开来了。躺在病床上的依依看上去没有脸色苍白,面容平静,嘴唇紧闭,只有手腕上缠绕着厚厚的纱布,却仍有斑斑点点的血迹渗透出来。
警员们和护士一起将她推往指定的病房,那里会有专门在门外一直看守,避免出现意外。
任雪盈忙上前抓住医生,焦急地追问,“她怎么样了?医生,她会不会有事?”
医生一面擦着额头上渗出的汗水,一面叹口气,疲惫无力地说道,“病人的命是暂时保住了,我们给她很及时地做了止血的工作,但她从警署送来这里的时候,已经失血过多,刚刚虽已经过救治,但还是陷入到深度昏迷当中,至于病人什么时候能醒,我就没办法估计了,也许一两天,也许十年二十年,这全要看她自己的意志了。”
任雪盈一听这话,就觉得腿有些发软,幸亏身边的程天桀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才没有跌倒。她虽然不能谅解依依做的那些事情,可毕竟是自己的远方表妹——她原本就亲戚很少,当初也是抱着一腔善意,却没想到最后竟然变成这样的结果。眼看着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子就这么毁了,心中不胜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