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桀阴沉着脸,抓紧了任雪盈的手臂,像抓一只想要脱逃的小鸡似的硬生生地将她拽出杜荀鹤的店,然后大步地往外面停在路边的跑车上走。她觉得自己的胳膊像是要脱臼了似的,钻心地疼,她不顾一切地在街上大喊大叫,因而招致了许多不明所以的路人的旁观。
“程天桀!你放开我!很疼!”她发出凌厉的尖叫,胳膊真的像是断掉了似的,这个男人简直就像是个冰冷的地窖,不断地散发出阴冷而令人生惧的冰冷的气息来。
程天桀却不为所动,任凭她就快要把喉咙都喊破了,任凭路人用多么异样的地眼光朝着他们看了过来,他只管埋头走,理也不理任雪盈痛苦的声音,猛然走到跑车边,一把拉开车门,将她像一只破包袱似的丢了进去,随即用力地甩上车门,用极快的脚步重又走到另一边去上了车,随即系好安全带,一脚油门,车子就像是飞起来似的,任雪盈整个人被重重地甩到车座后背上,疼得背脊发麻,眼泪险些就飙出来了。
一路上,程天桀都不曾说过一句话,目光直视前方,手握方向盘,但是坐在副座上的任雪盈却能深切地感受到来自于他内心的愤怒和憎恶。她为此而更加地懊恼和委屈,她自认为虽然不能适应突然变成他人的情妇这样的身份,可是至少还算“尽职尽责”,并没有对他的规定有过任何的逾越,可是程天桀刚刚对小鹤所做的一切,却深深地伤害了她,她自从变成了他的情妇之后,几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朋友,倒不是那些朋友知道了什么,而是她自己就对这个“特殊”的身份发自内心地憎恶,因而渐渐远离了那些朋友,难得眼下有小鹤在旁边时不时地安慰她,可是没想到,竟然会招致程天桀如此过分地对待。
车子飞快地行驶在马路上,很快就到达了公寓门口。程天桀猛然地踩了刹车,车子迅速停下来。他冷漠地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不带任何感情地吼道,“下车。”
任雪盈默默地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拉开车门,走了下去。然后等她才站稳脚跟,程天桀已经阴沉着脸,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抓紧她的手腕,将她连拉带扯地抓回公寓中去,她一路踉跄地跟随着他的脚步,进门的时候几乎都来不及看李嫂一眼,显然所有人都被程天桀的举动吓住了,眼看着他愤怒地将任雪盈当成一件物品似的扯进客厅,然后又一路拽着进了房间,门剧烈地关上,重重的声音就像是在宣泄他此时内心的不满和愤怒似的。
任雪盈到了现在,仍然不明白为何他会如此地愤怒,该愤怒的人不应该是她吗?他不由分说地就将小鹤的面馆砸得稀巴烂,如今又一副愤怒的样子将自己抓了回来,甚至从头到尾都不问她什么,更不解释他的愤怒的原因,可在他面前,她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因为程天桀周身散发的冰冷的气焰让她渐渐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
程天桀关上门之后,就猛然地扯住任雪盈的手腕,将她甩到了床上,她还来不及起身,程天桀的身体已经重重地压了上来。
程天桀始终阴沉着脸,面对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痛苦的表情,仿若她越是痛苦,他此时得到的发泄就越是满足。
痛苦就像是绵延不绝地海水,在她的身体上和心灵上反复地席卷而来,在她每次以为将要结束的时候,就重新卷土重来,一切都像是没有断点似的,她觉得就像是置身在一片黑暗当中,却永远等不到天亮的时候。
她浑身都像是被坦克碾压过似的,没有一处不是疼痛的,连忍耐都变得那么艰难,痛苦就像是无穷尽,无终点似的,她一直都在哭,眼泪像是决堤的海水,淹没了她最后的自尊,终于她哭着昏厥过去了。
任雪盈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梦境中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充满了压力,仿若永远都得不到救赎,仿若这世上所有的痛苦都变成了一波又一波的轮回,她在其中不停地寻找着出口,却发现每次看到一点点光亮的时候,那出口就关闭了,她只能继续孤独而痛苦地在黑暗中茕茕独立,眼泪似乎不曾停止过,流到嘴边的时候,满是海水般咸涩的味道。她终究还是醒过来了,却在醒来的那一瞬间,看到公寓房间那冰冷的窗帘和墙壁的时候,继续失落起来。她知道她不过是从梦中的牢笼回到了现实的牢笼中来,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觉得一切都像是无穷尽似的,痛苦是这样,悲伤也是这样,才不过醒来而已,眼泪已经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流到嘴边是熟悉的咸涩的味道,提醒着她,昨晚经历的所有的一切的痛苦都是真实的。
她的悲惨的生活是这样无法摆脱,而程天桀在她心里留下了那样阴暗的一面,那是她最无法承受的。虽然从一开始,他提出要她当他的情妇,他才肯放过她的继父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这个男人的内心是阴暗的,如同潮湿的苔藓,在墙角慢慢地生长,渐渐占据了一切,连带着她心里最后的一点阳光也变得潮湿发霉,带着古怪的味道。她浑身都疼。胳膊疼得举都举不起来,她就那么木然地躺在那里,完全不想动,只觉得一切都是灰暗的,即便她起身,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可是她只是这里一个暂住的人而已,并不能随心所欲地躺在那里一个人痛苦和难过,她还是挣扎着坐起身来,去洗手间清洗了下,冲澡的时候,她才看到自己身上全是红紫色的印痕,全身上下都是,触目惊心,昨晚经历的一切全部在脑海里重现,眼泪不自觉地又落了了下来。
她在房间里平复了下情绪,确认自己不会再落泪了,这才慢慢地下楼去。客厅里没有看到李嫂,平时这个时间,她都会在清扫的。还好她不在,任雪盈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稍稍平息了一些,她本来还在担心自己这个模样被别人看到了,免不了背后又要被说三道四一番。
走到沙发边要坐下的时候,才听到厨房里有声音,于是这才反应过来,或许是李嫂在准备早餐。她叹口气,慢慢地走过去,想提前先跟李嫂说一声,自己没有胃口,今天早上不想吃早饭了。
等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她却是先愣住了。
原来站在厨房里,系着围裙,手忙脚乱在忙活的人不是李嫂,而是程天桀。他手里拿着筷子,正在煮面条。任雪盈诧异地看着他的后背,不明所以起来,这个时间,他不是应该在公司开会的吗?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只觉得这画面让她越发地不知所措起来,她像是渐渐无法掌控自己的内心了,她总是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
她刚想要悄无声息地走开的时候,程天桀却转过身来了,看着她,问了那么稀松平常地一句话,“饿了吧?面条很快就煮好了,你先把筷子拿过去。”
他就像是没事人一样,用如此轻松的语气在和她说着话,仿若昨晚那个眼神暴戾的程天桀不是他一样,仿若她身体上那些到现在还隐隐作疼的伤痕都不是他弄出来的似的。
她无法像他那么轻松地应对,于是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那个对煮面条生疏的男人,眼眶中不自觉地又涌出泪水来。她咬着自己的嘴唇,有些憎恶面前的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