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雪盈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手心里全是冷汗,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在程天桀的内心深处,竟然会有这样的深情,可是她却觉得自己是如此地可悲,原来在他心里一直有一个如此无法替代的人,而她全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这样的错觉中以为他也许对自己有一些喜欢了,可原来全都是镜花水月,一切都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程天桀看她怔怔地站在那里,就继续冷漠地说道,“穆雪晴已经从国外回来了。虽然我暂时还不知道她当时为什么要编造出一个死亡的谎话让我相信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而且也还不清楚这五年当中到底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可是既然她已经回来了,那一切就都可以回到原点。我对她的感情在这五年中都不曾改变过,我爱的人始终都是她一个人,所以我已经不需要替身了。无论我对你好还是不好,都已经结束了,你应该看清,所有你以为的我的温情或是其他,都只是我在对待穆雪晴才会有的感受,和你毫无关系,你只是在一个恰当的时间出现在我身边,成为了我心中的穆雪晴的替代品而已,既然她已经回来了,你自然就没有了继续留在我身边的必要。所以,带着这一千万,从我身边离开吧。我不需要你了。”
不需要了。他的一句话,就让任雪盈已经脆弱不堪的心彻底碎裂成渣了。痛苦如同翻江倒海般地席卷而来,她知道她到了必须要走的时候了。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让她再继续留在他身边的理由了。即便是腹中的孩子,也不再是她留下来的理由了。如同她是个替代品一样,孩子应该也不会受到他的任何喜欢。她何必多此一举呢?这个孩子只属于她一个人,想必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高兴。甚至,也许会认为她是故意想要用孩子做为筹码留在他身边……
她已经够荒唐了,竟然会以为他会爱自己,现在何必再让他看轻了自己呢?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心里对孩子充满了歉意,却也觉得自己此时根本连心疼的感觉都变得迟钝和麻木了。
如此地悲痛,却没有任何辩解和申诉的可能,她努力的忍着眼泪,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地悲惨。她站在那里,站在和程天桀一起生活了半年的房间里。这房间留下了他们太多的回忆,她想以后她如果想起来的时候,大概所有甜蜜的记忆都会变成负担了吧?也许就连“程天桀”这三个字也会变成最沉重的痛苦,让她想起来就会觉得心痛不止。
她抬起眼来,看向程天桀的后背。她知道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了。没有回头的余地,也没有必要再留恋了。她淡淡地笑了下,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糟糕,只是笑容到了嘴边,却失却了所有的温度,只是变成了一抹凄惨的苦笑。
“好,我会离开的。”她走过去,把那张支票推前了一些,“钱我不想要,当初答应你的条件,就是你会救我父亲,而且你也给了他不少钱,我们互相都没有什么亏欠的了。”她努力把身体里最后的力气都拿了出来,佯装不在意地做出轻松的表情来,淡淡地说道,“我很高兴,终于可以摆脱这种生活,以后我就再也不用回到这个地方来了,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很高兴,真的,我早就在期盼能有这么一天的的到来,虽然时间比我预想的要长了许多,但还好,一切终于结束了。”
她转过身去,快速地走出了房间。房门重重关上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的心的碎片似乎也从身体里流失了,痛苦席卷而来,她疼得捂着自己的胸口,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她在房门外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这才转身重又走进房间里去,然后从衣柜旁边拿出自己的箱子来,开始把自己的东西往衣柜里面收。
程天桀也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她在那边忙活。
程天桀问道,“你有什么去的地方吗?我让老王开车送你。”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走。”她的声音也是冷淡至极的。
她很快就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小小的一个箱子里装的都是她当初来这里时候带来的东西,所有程天桀买给她的东西,她一样都没有拿。
程天桀留意到了这一点,于是开口说道,“这公寓里的东西,你想要的都可以带走,包括我买给你的珠宝还有首饰,衣服鞋子之类的,都可以带走,如果箱子装不下的话,让老王去帮你买一些回来,慢慢收拾。”他顿了下才说道,“我并没有说,让你今天就必须搬走。”
任雪盈的声音中没有一丝一毫地留恋,“不用了,那些都不是我的,我只带走我的东西。”
她很快就收好了东西,然后将箱子的拉杆拽出来,头也不回地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重重地关上了。
程天桀在房间里也能听到她拖着箱子下楼梯时候发出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那么地孤寂而沉闷。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
冰冷的雨水很快就淋湿了任雪盈的头发,衣服。她不管不顾地一直走着,拖着那和她一样孤单的行李箱,走在这条她曾经往返了无数次的道路上。天色很黑,没有什么行人,她的眼泪奔涌而出,和雨水混合在了一起,她已经分不清那模糊了她视线的到底是雨水还是苦涩而悲戚的泪水。
她就这样离开了那间公寓。
虽然只是短短半年的时间,她其实已经将那个地方当成了自己的家。刚刚来这里的时候,李嫂和老王并不怎么待见她,觉得她或许和其他的女人一样,用不了多久就会哭天抹泪地从这里被赶了出去,可是在陆陆续续的接触下,他们却开始对她袒露出善意来。
继父从来没有与她联系过,她一度觉得这里就是她的家了。无论是李嫂,还是老王,都成了家庭的一部分,她已经习惯了在房间里醒来,走下楼梯就看到李嫂在厨房里忙活,看到她的时候,露出关切的笑容来,问她喜欢吃什么,或是问她睡得好不好。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她就这样离开了这个地方,孤孤单单地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步伐缓慢,却十分沉重。她还是变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唯一带着的却是可怜的孩子。
她的眼泪不住地落下来,刚刚努力忍耐的痛楚和悲哀全都冲击而来,让她觉得像是整个天都塌了下来似的。
任雪盈拎着箱子离开了公寓。
程天桀始终站在公寓的房间里,他并没有出去。反倒是楼下的老王和李嫂看任雪盈那么孤零零地拎着箱子出去了,有些担心也有些不清楚状况。李嫂敲了敲门,听见程天桀喊了一声,“进来吧。”这才惴惴不安地推开门,却没敢走进去,和老王一起站在门口。
程天桀淡漠地问道,“什么事?”
李嫂犹豫不决地开口说道,“先生,我和老王刚看任小姐拎着行李箱出去了,外头还下着大雨呢,该不是你们吵架了吧?”
程天桀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任雪盈以后不住这里了。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我和她的关系已经结束,你们不用理会她。”
老王去还是有些犹豫不决,禁不住轻声地问道,“先生,外头雨下的很大,我想这会儿应该不太好拦车,而且天也很黑了,任小姐一个人在外头可能不太安全,我看还是我开车去送一下她吧。”
程天桀沉默了下,慢慢地说道,“我刚已经说了,不用再理会她的事情了,她要自己走,就让她自己走好了。你们都去休息吧,我很累了,想睡了。别再来打扰我。”
李嫂和老王一听这话,再不敢多嘴问什么了,于是赶紧转身走掉了,临走还不忘帮程天桀把房门关起来。等他们都走了,程天桀却慢慢地朝着窗口走了过去,他推开窗户,向外看去。
外面的雨水哗啦啦地落下来,在那被雨水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任雪盈孤独柔弱的背影,在雨天中的她,看起来那么地瘦弱不堪,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被她拖着走的时候却像是拖着沉重的千斤顶似的,让人看着那么地心疼和难受。
他的目光始终凝结在她瘦弱的身躯上,心底不知为何竟然涌起一种强烈的不舍来。他眼前不断出现她在他身边时的画面。她总是在他要去上班的时候,还睡得很沉,像孩子一样躺在枕头上,双手缩在被子里,看起来就像个大号的baby一样。他时常忍不住走过去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软软的亲吻,也会禁不住想要伸手抚开她额头上凌乱的发丝,她身上的味道总是那么好闻,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总会忍不住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圈在自己的臂弯当中,即便是在忙公司的事情,也希望她能够那么安静地待在自己身边,就像乖巧的猫咪一样,她总是那么地温顺,从不让他觉得烦心或是不耐烦。她偶尔也会学着下厨,当他回来的时候,就会看到她绑着围裙,站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那种感觉总让他十分地留恋,有种淡淡的安心在心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