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婆早早就接入府中伺候,是早前伺候过邱旖韵诞育双生子的老人儿了,也更知道她身子底子,照顾起来自是更加称心顺手。
“于嬷嬷,没事儿就别忙活了,坐下歇歇吧。”她入府也有几天了,邱旖韵的肚子也一直没个动静,于嬷嬷无事可做,便四处打扫,弄得清枫苑里的粗使丫头和婆子们都无事可做了。
“老婆子我可是按天儿拿着楚家的赏钱,若是什么都不做,老婆子心里过意不去啊。”于嬷嬷也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若是换了旁的心眼儿偏的,怕是这会儿还要多问楚家要些误工费呢。
“您不必如此客气,把您请来,自然是要付您工钱的。若是有人要为这笔支出负责的话,那也该是我肚子里这个小家伙儿,来得忒是迟了些,让旁人都空等着。”邱旖韵笑着开导于嬷嬷,让她可莫要再抢了旁人的活计了。
“少夫人您这话说的可不对,晚到的都是架子大的,有福气的。老婆子我给人接生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像少夫人您这样儿有福气的夫人呢。有相公各种挂心惦记不说,子嗣上也是如此有福气,头胎就诞下双生子的,没两年又怀上了小的儿。依老婆子说呀,这是老天爷见您心善,都百般照顾着您呢!”
没想到于嬷嬷倒是会说话,没几句话就哄得邱旖韵眉开眼笑的。
自打于嬷嬷入府之后,就在清枫苑偏房就近住下,也没到客厢去住,只为就近伺候邱旖韵。之后佑诚和佑熙就被太夫人接到寒松苑去小住,省得若是夜里起了事儿,折腾起来再吓着他们。
于是现在每日早间,佑诚 和佑熙都会来清枫苑与爹娘一同用早饭,之后玩耍一会儿便被送回寒松苑去。再就是午睡过后,两个小家伙儿也会来给爹娘请安,再一同 用晚饭。
楚皓然去寒松苑给太夫人请安的时候,正好赶上两个小家伙儿要去清枫苑用早饭,他便玩性大起,又开始逗弄佑诚和佑熙。
“你们知道你们为什么被赶出自个儿家院子么?”楚皓然一脸神秘的说道。
佑诚和佑熙一愣,被那个“被赶出”的字眼儿给吓着了,他们虽小,可不是听不懂话呀。
“四叔又要逗小孩哭了。”佑诚偏过头去,不看他那总是 欺负他们兄弟二人的四叔,转头就要往前走。
倒是佑熙,真的把楚皓然的话听进了耳中。“哥哥,我们是被娘亲赶出来的么……娘亲有了小妹妹就不要我们了么……”
“不要听他胡说,四叔最会欺负小孩子了。”佑诚一脸严肃,他永远忘不了那个关于包子的谎言,嗯,他恨他!
楚皓然肯定想不到,自个儿一时的玩笑话会 在他那大侄子心里留下永远的烙印。
而到了清枫苑里头,佑熙还是放不下心里的“芥蒂”,悄悄挪到自个儿亲亲娘亲的身边小声儿咬耳朵。
这回倒好,佑熙这边儿是满心忐忑,邱旖韵那头却放声大笑了起来。
“楚翊然你敢不敢管管你家那玩儿心不减的弟弟,瞧把妾儿子给欺负的。”邱旖韵佯怒娇嗔道,又摸摸佑熙的小脑袋瓜,强忍着笑意。
“佑熙不听四叔瞎说,他当然是逗你的。娘亲告诉你们啊,你们四叔啊,就是自个儿讨不到媳妇儿,没人给他生娃,他心里不平? ,见着你们爹爹有你们俩这么可爱的儿子,他呀,是羡慕着呢。赶明儿娘亲得空,给你们寻个貌美如花的婶娘来,看他还敢不敢在我儿子们面前胡诌八扯。”
邱旖韵这边儿出言豪迈,气势汹汹得正在兴头上呢,却觉得腿上一阵温热传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似的,邱旖韵神色大变。
“怎么了这是……”楚三少撂下筷子,最先发现她的不适,想着该是羊水破了,便连忙吩咐道。“柳儿,快去请于嬷嬷进来;果子去前头药坊请吴大夫过来,青罗,你把佑诚和佑熙送到太夫人那儿去。其余的,通知府里厨房,也开始准备热水,小厨房这儿也先烧着。”
楚三少有条不紊的吩咐道,自个儿则一把抱起椅子上瘫坐着一动都不敢动的邱旖韵,把她抱上床平躺着。
“你不要担心,一定会没事的。相信我,乖!”楚三少紧紧握着她的手,尝试用这样的方式给她传递些勇气和力量。
这回邱旖韵可算是二进宫了,分娩生孩子这事儿也不是头一回,有了第一回诞育双生子的经验,这会儿自然没有第一次那么紧张害怕了。
而楚三少自然也守着规矩,不等于嬷嬷进来撵人,便乖乖到外头去候着,他现在心里想的,就是绝对不能给里头添一点儿麻烦。
吴大夫也来诊了脉,照例开了副提气补血的方子备下,之后便去小厨房里亲自煎药了。
“啊——”
“啊————”
“痛、痛、痛——”
屋子里断断续续传来吃痛的尖叫声,听得外头的人忒是着急。
邱旖韵也不知是不是疼得忒厉害,那叫喊声,险些把清枫苑的房顶给掀开,楚三少在外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险些要冲进去陪着,亏得是吴大夫拦得极是,不然惊了产妇的胎,那可就不好办了。
“听少夫人这喊声,气力很是充足,少爷大可放心,这胎必定无事。”吴大夫好生安抚,才算稍稍平息了楚三少那狠狠揪着的心。
“啊——”又一番叫喊声再次响起,邱旖韵疼得只想哭,她怎么不知道还有第二胎比第一胎还痛这一说!
她第一胎可是生的双生子,也没见这般死去活来的疼呀!
邱旖韵眼前一黑,身上却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连叫喊地力气都没了。耳边还有于嬷嬷一遍又一遍的吆喝着。
“少夫人,您使劲儿啊,快使劲儿!看着孩子的头了,您快用力啊!”
邱旖韵听到“孩子”两个字,便又睁开眼睛,努力提气,深呼吸,用力。邱旖韵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块儿骨头都快散架了……
“这可如何是好!”楚三少在屋外头候着,坐立难安。人家都说,女人一生中最难熬的时候,就是在忍受生孩子的痛苦的时候;而男人一生中最难熬的时候,则是在外头等自己的女人生孩子的时候。
这话说的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假。如果可以的话,楚三少巴不得现在那个孩子是在他自己的肚子里,这样是多疼他都能忍着。偏偏那是疼在他最心爱的女人身上,他心里却是不知道怎么个疼法儿!
“啊——”又是一波响彻云霄的叫喊声来袭,楚三少眉头都纠结成了一个十字路口,眼看着就要再也忍不下去推门而入,便听见一声清脆响亮的婴儿啼哭。
“出来了,出来了!”于嬷嬷欣喜的喊道,拿起旁边备下的用热酒淬过的剪刀剪断脐带,抱到一旁让人为小家伙儿清洗身体。
楚三少心中抑制不住的狂喜,想要飞奔到她的身边,又怕声响太大惊着她,便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推门进去。
“恭喜三少爷,是个小千金呢。”于嬷嬷早就知道三月时吴大夫就为少夫人诊出了千金脉,这会儿仍是道喜。
“好,于嬷嬷照例还是领双倍赏钱。”楚三少随口应付到,大步走到床前,看着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小女人,他心里却是再次狠狠的揪起来。
这么一副小小的身子,怎么能承受那么大的痛苦呢?余光瞥到床边摆着的那一盆又一盆鲜红的血水,楚三少的眼泪夺眶而出。